第36章 别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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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我用那些庄家给的钱买了间屋子,虽然简陋了些,但五脏俱全。”谢娇允写着账簿,“虽是还剩了些,但用来做生意肯定是不够的,我先借你的钱一用,到时候成倍还你,如何?”
路逸停好笑地看着她,幽深的目光此时却有了几分戏谑,“准备重头再来?”
谢娇允点头,“人总归是要靠自己,自己赚的握在手上才踏实。”
“说的不错。”路逸停赞同道,“但我得提醒你,由于我们的谢小姐派人杀了人家三代,目前官府排查严的很。”
谢娇允握着笔的手一顿,“我知道,所以我先拟定计划,官府查不到我的,连钱老板都改头换姓去其他地发展了,没什么好担心的。”她把刚刚写的东西递给路逸停,“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
“我可不是无所不能,你莫不是太看得起我了?”话是这么说,却还是拿着看起来了,指着一块地方,“你若是去租店面,这里不是最好选择,虽然租地便宜,但发展前景并不是更好,就你知道的,城中这块地区………”
什么不是无所不能,明明什么都会。谢娇允暗想。
……
“薇大人,将军又打你了?”一个士兵准备扶起面前这个摇摇欲坠的小姑娘,却被那个小姑娘摇头拒绝。
“不必,别被人看见了,待会连你一块罚。”谢薇喘着粗气,强撑着站起,尽量不让自己太过于狼狈,只是背后火辣辣的疼。
三年前,齐荣镇告捷,黎帝大喜,给所有人提了官位,而前来支援的谢薇破格提到军中,只是三年过去,依旧没有一官半职,但谢薇这个人努力的很,也从不埋没别人,每个训练都能有些成绩,并且小小年纪随父上阵,军中崇拜她的人都叫她一声大人。
像是谢忠也认识到自己这个女儿很有天赋,于是对她更加严格,每每有一点做不好,都得罚军棍,还是谢忠亲自打,掺不了半点水。然而打完第二天还得继续跟上训练,跟不上又是一顿毒打,甚至有些看不下去的人来劝,也被谢忠一并罚了。
女孩小小的一个,却又倔强的很,强咬着牙不让自己叫出一声,出了军营,便是街上,她不会让人看见自己这么狼狈。
街上巡逻的官兵多了不少,谢薇自然知道是什么原因,只是一夜之间杀那么多人,得是多大的本事?幸好,大姐姐不在这儿,不然肯定会被吓着的,听说她前些日子生了个女儿,也不知道会不会喜欢她这个小姨。
想起来,大姐姐这些年性子也收了不少,感觉没以前那么跳脱了,甚至更加沉稳了。
“停。”
一个声音传来,恍然间,谢薇想起了一个人,一个死去的人。
随声望去,原来自己身旁立了个马车,却见一只手从马车窗内伸出来,扔给她一个瓶子。
“药,外敷。”
也不多解释什么,就让马夫赶路了。
谢薇像个木桩子般站在原地,好久,才找回来自己的声音,这个给她药的人应该是个不错的人,可是她却在这个声音中想起三姐姐,这不仅是对那个人的不尊重,也是对三姐姐的不尊重,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
马车内。
“小姐,我看薇小姐被谢忠整得挺惨的。”朝阳说。
在做完所有事后,朝阳总算是回来了,跟路逸停待一块,老担心他一个不高兴就弄死自己,但朝阳不会。
路逸停呢?当然是一大早去寺庙见那个当年给谢娇允下法的大师,按他的话就是好好找大师“请教请教”,至于怎么请教,她不想多问。
谢娇允点头,习惯性的准备从后箱内拿糕点,却是摸了个空。
谢娇允:“……”忘了,这不是路逸停安排的马车,而是她自己买的。
路逸停给她安排的马车总是应有尽有,连坐垫都上好的,她从来没担心过这些问题,至于现在……
她看了看有些简陋的马车,等赚到钱了再考虑吧,能省一点是一点……
朝阳也看见了这一幕,问道:“小姐可是饿了?我这里还有些碎银子,小姐想吃什么?我下去买。”
“不必。”谢娇允制止道,“只是一时嘴馋,不用花这些冤枉钱。”
她又想着刚刚朝阳说的,道:“谢忠这人,唯一优点就是他对这个国家还算忠心,谢薇能在他手下待三年,毅力也是不错的,这件事本身只需要流言蜚语便可解决,可现在的朝廷禁不起动静了。”
朝阳点头,“小姐说的对,但小姐,刚刚你给她的是少主给的最好的疗伤药,我记得少主只给了小姐一瓶。”
“……”谢娇允扶额,马伯母给自己的全是毒药,唯一治疗用的药还被自己送出去了,自己受路逸停照顾颇多,不好意思直接找他要,她看了看自己腰间的钱袋,递给朝阳,“待会去买一些吧,要便宜的。”
果然,被路逸停娇生惯养久了,差点忘了自己现在很穷。
无数次的眼光流连在钱袋身上,最后还是将它送了出去,颇为不舍和心酸。
朝阳点头,想了想,认真道:“其实小姐,你想要什么跟少主说一声,他未必不给你。”
谢娇允启唇就一句,“他很有钱吗?”又转念一想好像是。
“对啊。”朝阳说,“我听高首领提过一嘴,他说少主的钱可以够整个景国花好多年,还是他自己赚的。”
谢娇允“哦”了声,“不聊他了,再多的钱也不是我的,没意义,你还是接着给我讲我失忆前的事吧。”
谢薇一回到谢家,就被下人告知因为谢长年的原因,工部尚书之子穆济和大理寺卿之子打起来了,谢冷萤已经去劝了,连安阳侯几个也在场。
冯夫人带着陈姨娘去寺庙祈福去了,说实话,谢薇是真想不到她俩能安生在一块,先前冯夫人病倒了,陈姨娘来得可是比谢蓝汐这个亲生女儿还勤,本来以为她是来落井下石的,结果几人偷偷观察了好多次,都是陈姨娘给冯夫人喂药说些体己话,有时候跟她说一下府中的情况,慢慢的,她俩关系也缓和了不少。但谢薇作为陈姨娘的亲生女儿,如何不了解她,这陈姨娘肯定是在憋什么坏招!
而罗姨娘,天天把自己关在房内,也不出去,每日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下人也只当她是死了女儿伤心过度有些神志不清。
谢薇回房间后,深吸了口气,正准备从柜子里拿出药来,就发现一个药瓶掉了出来,她手一顿。
骤然想起了马车上的那个人以及她的声音,真是奇怪,明明都没看见过她的人。
那药却也不错,抹上去感觉有些冰凉,质感也很细腻,无疑是顶好的药。
希望,下次还能遇见那个人吧,她想,若有一日,定要还人家的恩情。
“绿韵!”她吩咐着旁边的婢女,“走吧,带路。”
……
观鹤楼。
“所以呢?”穆济脸上挂了彩,却依旧咬牙讥讽,“谢长年想做什么关你什么事,还轮得到你来干预了?你若是真有那闲心还不如去查查那杀人案,一点进展都没有,我看那大理寺不如就散了吧!”
时阀抓着他的领子,一拳打到了他的脸上,“你大爷的!现在朝中那么乱,他想当官?这不是羊入狼圈吗?朝廷现在一大堆烂摊子,都等着人担下,你是为他好吗?你是害了他!”
“滚蛋!”穆济一脚把他踢了过去,骑在他身上,还了他一拳,“你了解,我还不了解吗?他是我兄弟,我不至于这么,朝廷的事情你不做他不做,就让他一直腐败下去吗?我说时大公子。”穆济掐着他的脖子,狠厉道,“还是别来讨嫌了!”
两人打的不可开交,谢长年就坐在旁边看着他俩打,也不是他没劝过,主要是他劝了,然后被两个人联合暴打了一顿,现在站都站不起来。
而他的旁边,坐着闫家三个侯爷以及柳瑜,柳瑜自从嫁给了闫绪,不仅带有一种风情,而且性格也更加开朗了些,夫妻二人感情还是挺不错的。
而他们几个出现在这里的原因除了看好戏还有就是他们想从时阀嘴里打听一点关于杀人案,也不知道对方有什么癖好,就喜欢杀人三代,最近各个世家都纷纷排查族内的人物,看看有没有和别人结仇的。
可怜了大理寺卿,查案子是几天几夜不能睡,还要被那些人拉过去查看进展,大理寺的人更是每日工作十个时辰,差点猝死。时阀这次算是偷摸出来的,但时间也必然不能太长。
“吱”门应声而开。
“各位安好。”谢薇作了个虚礼,又看向在地上扭打的两人,“来之前我已经知晓了大概,但,我认为穆公子说的有道理,时公子见谅,我哥哥既然下定决心,自是不能改的。”
见两人有些听不进去,她又看了看旁边的四个人,刻意大声道:“三姐姐若还在,也定会支持二哥哥的决定!”
一时间,空气静了下去,几人都低着头,或许思绪依然回到了那个夏天,回到了那个在他们眼中总是带着浅笑喊他们名字的那个姑娘身边,眸子里再没有看好戏的意思。
最终还是闫辞开口打破了这场宁静,“时公子,收手吧,你再打下去,待会我……二哥可就要打你了!”
时阀沉默了,停了动作,穆济也没再打了,眼中却丝毫不见胜利的喜悦。
谢娇允他们是认识的,有些交情,也经常从谢蓝汐几人的口中听说,但不管有没有这交情,便是她在前线为景国赴死这一点,都足以让他们佩服。
两人相互扶着站了起来,跟谢长年坐了下去。
谢薇是庶女,平日谈话都没有资格坐下,现如今,对面那么多身份比她高的嫡子嫡女,她更是不能坐了,这是规矩,但是她讨厌这个规矩。
“别拘着,坐。”柳瑜莞尔一笑,对谢薇说,“你是蓝汐的妹妹,前几日我还听她在信中说起你,这里都是自己人,坐吧。”
谢薇:“多谢。”
“那么现在来聊聊正事吧。”闫焕抬眼看着时阀,“查出什么没?”
时阀:“……”
……
天机阁。
“程溪南,这么久了,你还在等待吗?”旁人问他。
却听他轻笑一声,“等又如何,不等又如何,总归我现在过得不错,不是吗?”
“一个姑娘罢了,哪值得你浪费大好前程?”那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情爱是这世间最无用的东西,如何呢,你的等待,有结果吗?”
“没有,但我甘之如饴。”程溪南抬头看着那人,“路兄,你不懂情,守着这种思想,迟早会伤了你和你爱的人。”
路逸停确实不懂,但他也不赞同程溪南的说法,当年的景国双绝早就没了,若不是这人非得陷入了了无期的情爱,此刻的前途也不会比他差多少。
终究是情爱困住了人,像枷锁般。
“呵。”路逸停敛眸,墨羽般的眼睫垂了垂,下面总是一双黑沉沉的眸,可阖眸的时候却能让人感受到压抑,他淡淡开口,“若是有人阻了我的道,管他是谁杀了便是,至于你说的那什么爱人,估计是不会有了。”
程溪南没应声,跟路逸停这个人说不明白,他也懒得浪费口舌,只是顺着路逸停看的方向望去,在不远处立着一座高塔,阳光像是给它渡上了一层厚厚的光晕,却与周围格格不入。
“黎国的了望台低的很。”程溪南说,“起了雾,便什么也看不见了,连它自己都不被人所视。”
“愿意去顶罪的人先前不是已经找好了吗?这场闹剧也该结束了,官府那总得有个交代。”
程溪南见路逸停不搭理他,问道:“路兄,你在想什么?莫非是在想那个姓谢的小姑娘?”
路逸停回头“啧”了声,眼中嫌弃不加掩饰,“我想她作甚?”又觉得没趣儿,索性收回了目光,“过几日那五皇子慕容咨要归京,估计那宫里的皇帝老儿已经喝下药了,最多只能活两年,他要再不立太子,就只能把上头那四个皇子全杀了。”
“你这会不会太急了?”
“急?我派出去的人已经干到了掌事太监了,时间已经够久了。”路逸停说。
然后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个人。
上官丞相。
当年他是被长德侯派出去混入黎国内部,打探国情的,结果打探久了,干到了丞相,女儿都有了,回头问长德侯,长德侯那时候正在与他夫人甜甜蜜蜜差点把他给忘了,然后书信一封致歉后又送了不少价值连城的礼物给他,当然,上官丞相在黎国也混出了些名堂,这是也就算了。
结果没想到老子走了儿子又来差遣他。
上官丞相气,且惹不起,也躲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