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研三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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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临时约了绚希出门的紫却一时不知该去往何处。
飞向远方的飞机突然吸引了紫的注意力，她提议道，“我们去机场附近看飞机吧！”
绚希没什么异议，“嗯。”
再然后紫却停了下来，抬起头看向努力表现得振作的绚希。
四目相接中，她问到：“坐电车去还是？”
绚希当即表示开车过去，她今天也是开车来的，不开回去，明天早上会很麻烦。
再然后，紫还是停在那里，脸上写满了认真，“那么，该怎么走呢？”
全程努力配合的绚希反应有点慢，好不容易理清紫话里的意思后，她瞪大眼睛看向自己的前辈，“欸？”
本来紫没觉得自己不知道绚希的车在哪儿有什么奇怪的，但因为绚希这夸张的反应，却有些面颊发烫。
她瞪了绚希一眼，“有问题吗？”
心里满屏都刷着“啊，怎么办！又败给朋子酱了”“今天又是可爱的前辈”的弹幕，面上却一本正经，“我知道了！”
红着耳朵的绚希带着紫找到自己的车，邀请她上了车之后，才又开口，“这不就找到了吗？朋子酱别担心！”
紫很想白一眼现在还在开玩笑的绚希，吐槽她“这会儿开心了吗？”，但又不想现在就让人沮丧。
毕竟，她是为了让绚希开心一点，才约人出来的。
于是，紫又问，“知道路线吗？”
绚希理所当然地点头，别的不说，去机场的路她太熟悉了，不用现背地图的那种熟悉。
“别担心，这条路我常走。”绚希笑着保证。
紫跟着笑开，却又在心里悄悄叹息，这样的绚希，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车子启动，紫的心绪随着绚希播放的歌曲，渐渐沉淀。
沉淀的同时，她也在想着怎么让小后辈释放压抑在心底的难受。
其实，按理来说，她不应该多事的。
绚希选择让自己的眼泪随着水流冲散，也就说明，她本人并不想别人注意到她的反常。
可紫也知道，这个时候，绚希需要一个人帮帮她，哪怕就陪陪她，也能让她好受一些。
所以至少今天，紫决定还是不要让两个小后辈互相舔舐伤口了。
而到达机场附近，将车停在空地上后，绚希便拉着略有拘谨的紫坐到了后备箱的毯子上。
两个人拿着饮料，一边啜饮，一边看着飞机起起落落。
大的小的，升空后飞向各自的目的地，毫不迟疑。
紫在轰鸣声中问绚希，“你说这些飞机会飞到哪里呢？”
而绚希也听出了紫的担忧，回答得清晰明了，“去她们该去的地方。”
她没有用“它们”，而用的是“她们”。
紫没想到这位小朋友竟然如此直白，这样直接的思维模式，虽然早已熟知却还是让她有点招架不住，“律酱？”
“别担心，我只是舍不得……”绚希转过头安抚着紫。
她认真解释着自己的难过，其实她可以接受离别的。
任何人，任何事，离开是她早已习惯的流程，所以她可以接受的。
在理智上没有任何问题，可感情上，她多少还是会舍不得，也不习惯。
所以啊，说到底还是剑幸把她养得太好了，那样的娇惯溺爱，她又怎么能不留恋呢？
“我知道utako桑毕业之后还是utako桑，她不会因为毕业就不要我们了，可是我还是很难过，难过以后不能到剧场就能见到她了，这是我个人的自私的想法，”
她又转头去看那飞机，“我也知道utako桑以后的人生要utako桑自己去过，她有自己想要去完成的梦想。”
她努力抬起头，不让任性的泪水落下，“这些我都知道的，是我自己贪恋着utako桑对我的好，才会如此难过的。”
正是因为她知道“毕业”意味着什么，所以才很难过。
就像刚懂事的孩子突然懂得世界并不总围着自己转一样，无力又挫败。
而曾经拥有过的美好，却要眼睁睁的看着这样的美好逝去，更觉得悲伤无助。
紫对这样的绚希心疼不已，“utako桑在对你好的同时，你不也一直对utako桑好吗？”
“爱是相互且平等的啊。所以，utako桑也会为离开感到难过，但她终有一天要离开的，不是吗？对她来说，早一点反而会让她更幸福一些。”
紫的言下之意很是清楚。
一方面对于剑幸本人来说，既然她已经有足够的top经验，那早一点离开必然会离职的原公司，早日开启第二人生，就意味着可以趁着年轻闯荡出更宽广的天地。
更何况，若是要谈恋爱组成家庭，早一点终究比晚一点好。
更何况对于月组而言，凉风已经有足够的能力胜任top的位置。
而且，以凉风现在的情况，若不是要满足妈妈的心愿咬牙坚持着，她应该也会考虑早日离开这样繁忙的工作。
毕竟对她本人来说，留出更多的时间照顾因病而行动不便的妈妈，才是她真正的心愿。
让凉风登临top的位置，让她的妈妈愿望成真，这也是来自剑幸的温柔。
“如果，人不长大就好了，这样就不用别离了。”绚希突然开口，“朋子酱，这是我第一次这样想，如果能一直在utako桑的组里该有多幸福啊！”
“你这样说的话，kaname桑会失望的哦！”紫开了个玩笑，却又在提醒绚希不要一味沉浸在悲伤里。
接下来，凉风升top，不出意外便是绚希和天海了，谁会是月组的新二番呢？
恐怕这一回两个人终究要分出胜负了。
而紫私心猜测应该是绚希升二番手，毕竟两人中还是绚希要更稳妥和成熟一些。
沉默了一会儿，绚希才有转过头认真诉说自己的心事，“我也想过若是有一天佑里上了top，我就做她的二番，支撑着她。”
面对紫的诧异，她并没有中断自己的讲述。
好在，这位前辈也是个很耐心也很温柔的女孩，她认真聆听绚希的讲述，没有打断。
同时，她更没有问绚希为什么会主动退却，选择不与天海直接竞争。
“等佑里毕业的时候，不管是升任top还是共退，到那时我的宝塚梦也就完整了。”绚希这样说着。
虽然她一直以top为目标，但她也不介意出些意外，最终以二番手退团的方式结束这场梦之冒险。
她看向紫，扬起下巴，显得有些青涩，“然后，我也可以挥一挥手，很帅气潇洒地告别伙伴们，回到我本来的人生轨迹当中去，作回我自己。”
而她的动作也让紫捂着嘴笑出了声，绚希这样子完全不留恋宝塚的样子，要是让老师们知道了的话，肯定会很心痛的。
但她却觉得这样的绚希才是真实的绚希，绚希从来喜欢的都是这里的人，而非宝塚本身。
她的爱具体而直白。
但随即，绚希的声音又低了下去，“可今天我才发现，我的这些想象中，竟然忘了utako桑和kaname桑毕业之后，才有可能有这样的情况发生…我竟然忽略了这样残酷的现实……”
她懊恼着，甚至开始埋怨她自己的不争气，“我不想她们任何一个人离开，但我必须接受她们终有一天都会离开，不是吗？”
绚希的问题其实不需要紫回答，因为绚希已经接受了这样的分别。
但紫还是不想看她跟自己过不去，“就像你说的，你也会毕业会离开宝塚，去过和这里不一样的生活。到那时，你不就也和utako桑她们一样了吗？”
“嗯。”绚希点头。
她知道是这样没错，她们还有漫长的一生可以相处，可她还是贪心如今这样可以朝夕相处的日子。
但也因为贪心这样的日子，才没时间伤春悲秋过，她一直都珍惜当下的每一分每一秒，牢记和剑幸相处的幸福时光。
将自己的心声吐露大半，绚希显然轻松了很多。
而就在紫刚要放心的时候，绚希却突然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告诉她，“那个，我今天…跟佑里说了很过分的话…我冲她发了脾气……”
“嗯？”
比起担心，紫的第一想法竟然是好奇，她很好奇绚希到底说了什么。
要知道，虽然说全剧团都在等有点夸张，但的确很多人都在暗暗好奇这两个人什么时候会吵上一架。
不是说大家都怀揣着非要看她们吵架闹掰的阴暗心思，只是单纯好奇这两个人的契合究竟到了哪个地步。
听说这两个人从进入音校到现在都没吵过架，而绚希更是好脾性，似乎都没对谁生过气。
当然这也是有些别的因素叠加，才造成如此效果的。
比如和天海相比，绚希那不笑就冷冰冰的模样到底过于高冷，哪怕她时常笑眯眯的，但也无人敢在她面前过于随便。
再加上73期那过于显赫的名声，下级生们在她面前就差唯命是从了，根本到不了惹人生气的地步。
绚希在面对下级生时，最多也就和对方讲讲注意事项，说通道理便放人离开。
而且就像剑幸和凉风，她们习惯于把各种要指导的事务揉碎了、掰开来，说得清清楚楚一样，绚希和天海也将这样的脾性学了十成十。
下级生们没听懂时，这两人更是会主动询问，“是我讲得太抽象了吗？啊，不好意思，那我再换种说法……”
察言观色都用到了下级生那里，除了绚希和天海，也没有别人了。
所以于公于私，大家都没见过这人发火的模样。
被紫过于纳罕的眼神看得有点久，绚希也知道自己今天这样对天海实在过分。
她捂着脸表达了自己的羞愧，“我其实还有更好的方式和佑里沟通的，但偏偏选了最让她难受的话伤害了她……”
紫没直接让绚希去道歉，反而猜出了能因由，“佑里也一定是做了让你很生气的事吧？”
“还没做，但有想法就已经让我口不择言了。”绚希苦笑。
这样一说，紫便猜出了因由，“佑里是不是说她也想毕业？”
“欸？”这回轮到绚希惊讶了，瞪大的眼睛写满了难以置信，怎么这就猜到了？
紫简短解释，“大家都这样。”
绚希到底入团时间太短，她还不知道每次top毕业，特别是人缘好的top，总会差点带走一大批下级生的。
但最终，这些下级生还是会留下来的。
“真的吗？”绚希又确认了一遍。
紫理所当然的点头，然后问起了她在意的地方，“所以我很好奇你说了什么？”
绚希老实交代，“我跟佑里说如果她要跟utako桑一起退的话，我也一起，大不了以后就再也不见kaname桑了！再也不见宝塚的伙伴们！”
紫在短短的半个小时里听到了两次绚希将自己置于天海之后的言论，此刻已经有些麻木了。
但她顺着绚希的话推理，便可轻易得知另一个聪明人此刻的心境，“佑里现在一定很自责。”
“对啊！”绚希撇撇嘴，“那家伙……”
她真的很担心天海自己钻牛角尖，也很担心那个哭包现在哭成了一团，还没人安慰。
“而律酱你现在也很自责啊！”紫也看出了绚希的焦急和悔恨。
听到紫这么说，绚希点点头，承认了自己的懊恼，“就算我不想她放弃，也不该这样跟她说话。”
她不应该用语言去伤害自己的好友的。
“那我们回去吧回去道歉。”紫重新提议。
她的目的已经达成，那就没必要在这里再吹冷风了。
显然，绚希已经迫不及待了，“嗯！”
而回去的路上，路过面包店时，就算再着急，绚希也给紫买了谢礼。
一袋各种口味的甜甜圈和一束风铃草。
紫有些惊喜，但坦然接受绚希的谢意。
同时，她也没有对绚希说什么“好好跟佑里说。她会理解你的心情的”之类的话。
她相信，以绚希的通透，这位小后辈足以在情绪缓和后，处理好一切。
而匆匆回家的绚希打开门，便看到一幅天海坐在沙发边读剧本的画面。
今天回到家后，天海一直等在客厅里，一边看即将到来的bow公演的剧本，一边想着要怎么跟绚希道歉。
因为下午的插曲，两个人多少有些别扭，都想要道歉，却很难一见面就开口。
天海合上剧本站起来，“回来了吗？”
绚希回答，“嗯，我回来了。”
看着正在脱外套换鞋的人，天海顺口问到，“吃饭了吗？”
绚希摇摇头，“朋子酱晚上不吃饭，所以还没。”
天海了然，她指着岛台上的袋子说，“那你吃这个。”
绚希点头，洗了手开始拆包装。
天海解释，“我和佳子去吃了大阪烧，给你外带了一份。”
解开袋子的手顿住，绚希有些惊讶，她真的没想到麻乃竟然会去安慰天海，“和佳子？”
天海才被绚希惊异的表情吓着了，她反问回去，“不是你让佳子来找我去散步的吗？”
绚希终于将大阪烧取出来的同时，认真回答好友的问题，“我没有。”
“哦。”天海的心顿了一下，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激荡涌现。
这是，这样的情绪得等会儿再理，她现在还得先把自己的决定和歉意告知给绚希才行。
可她的同期还没吃饭，天海不得不坐好，再等等，“你吃吗？”
“吃。”绚希说得肯定，心里也更加愧疚，面对这样任性的她，她的好友还在求和，还在关心她。
然后她便自顾自地把大阪烧放进微波炉里加热。
而坐到餐桌边，看着绚希狼吞虎咽，明显饿着了的模样，天海更加不放心这个同期，也越加相信如果她毕业，这个人一定会毫不犹豫跟着她走。
毕竟连饭都不会做，以后一个人要怎么办？！
绚希吃完，处理好垃圾后，便端着两杯水过来，她和天海一人一杯。
落座后，两人一起开口，“对不起。”
最后，是天海抢先开口，“应该是我说对不起的，是我太任性了！就当我没说过要毕业的话吧。”
绚希也跟着道歉，“我也是，对不起。我这样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你身上，真的很过分呢！”
天海连连摆手，“才没有，我懂得的。我们不能对不起前辈们。”
绚希补充，“也不能对不起你自己。”
这样的理由让天海愣住，“嗯？”
绚希将刚刚没有跟紫诉说的理由，告诉了当事人天海，“佑里，以你的身高和现在的人气，以三番手毕业的话，可能很难在那个吃人的圈子中活出自己喜欢的样子。”
她慢条斯理地分析着，“现在的你很有可能接到一些非主角的工作，或者以模特的身份，先闯出些名气然后接到一些剧集电影……可说实话，这条路不会比留在宝塚轻松。”
而天海也跟着点头，在充斥着小鸟依人、女性应该白幼瘦的娱乐圈里，天海自己也清楚她的外形并不占据优势。
而若要指望有名气的编剧亲自操刀为她量身定制剧本，只能说以她的身份还差得远呢！
娱乐圈里才是赤裸裸的利益纠结之地，严格的前后辈上下级和男尊女卑的等级关系，足以压迫众多的年轻女演员。
这些她都知道，所以才在老师的推荐下，轻易选择来宝塚演戏的。
至少这里会少很多那些烟熏雾绕的风气，封闭的剧团至少整体风气清正。
而父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同意她进入宝塚，而非直接踏足到娱乐圈中。
绚希又补充了一句，“但如果是宝塚最年轻的top的话，就肯定不一样了！”
敏感的天海却听出了绚希的意思。
别人还在揣测天海和绚希谁会先上，天海自己早有答案，她到底不如绚希一些。
可绚希此刻用的“年轻”就有问题了，她敢说这个词，也就意味着她要退出竞争？！
天海当即冷下脸，“你什么意思？”
她的眼睛紧紧盯着绚希，大有如果绚希不给个合理的理由，今天这茬就绝对翻不过去的意思。
绚希看出天海的追根究底，便也不打算再瞒着自己的好友了，“我毕业后，应该不会再出现在屏幕前了。”
震惊的天海脱口而出，“为什么？你那么爱演戏？”
相较于她被任务推着走，不得不做的脾性，天海看得出绚希有多喜欢演戏。而她也用尽了一切办法在学习演戏，学习在舞台上展现自己。
绚希回答，“进入剧团前，我向爷爷承诺一定会坚持到底，然后再回去读大学。”
听闻这个答案，天海觉得既出人意料又似乎在情理之中，可她还是失望不已。
她本以为她们两个会永远都志同道合，“你从来没说过……”
“因为我还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毁约。”绚希耐心解释，“但我很确定，我不适合在荧幕前工作。”
这时，天海才意识到，可能并不是因为门第之见，“是因为…出身？”
绚希坦然地点头，“嗯，我还是不希望被人天天叫着私生子什么的。”
而她说完后，是天海长久的沉默。
天海本以为只要绚希愿意让自己的伤愈合，慢慢消化这些负面情绪，就可以开出灿烂的花。
却不料，还是她想得太简单了。
但她还是需要时间来接受这个结果。
绚希本人却并没太在意，“但我会把在宝塚的日子当作宝贵的青春纪念，那么你呢？会舍得让它遗憾吗？”
天海摇摇头，不去想以后，她借用了麻乃的生存哲学，“从今天起，我会努力活在当下。明天的困难对于今天的天海佑希或许难以克服，但对明天的天海来说，一定会没关系的吧！”
果然听她这么说后，绚希的眼睛立刻变得亮晶晶的，她兴奋起来，“那么，接下来为了让utako桑开开心心毕业，也为了让kaname桑的担子轻松一些，我们都要完成好每一天的工作，不留遗憾！”
回应她的，是天海同样坚定的承诺，“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