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他们有时会犯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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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咯,苏灵。”
季梧到了小区内的分岔路口,同苏灵告别。
季梧在路上,已经把苏灵暂时安慰好了。
可苏灵抓着书包带子,低头,没有动。
“苏灵,你该回家了。”
苏灵只好点头。
她走直线,季梧转角。
“就这样分开了。”苏灵想。
她现在根本没有安全感,就算季梧承诺了以后不会离开她。
承诺很多时候,只是一句空话,平白让人相信,无故叫人绝望。
苏灵被骗过好多次了。
“季梧……”
苏灵回过头,然而季梧早已消失在楼房间。
焦虑,苏灵在与季梧分开后,就非常焦虑。
她的脑海中不断闪过季梧决绝的话语,万一季梧真的从她的生命里消失了怎么办?就像父母和爷爷那样?
那她一定会疯掉的,苏灵再一次咬住自己的下嘴唇,想要用嘴里的血腥味让自己冷静下来。
没有用,她根本冷静不下来。
急匆匆回苏德岳家。
问好,吃饭,收拾东西。
“伯伯,伯母,今天晚上我想去同学家玩,就不回来了。”
“男同学女同学?”苏德岳问了一句。
“女同学,叫白诗璇。”
“去吧。”
苏灵撒谎了,她没有去白诗璇家。
苏灵背着自己的小书包,站在季梧家门口。
她不敢敲门,她不知道季梧家只有他一个人了,季梧没主动同苏灵提及过这事。
苏灵靠着季梧家的门,坐在地上。
季梧家没有邻居,倒也不能说没有,只是没有常住的邻居。
这层楼一共三户,一户家里发财了,这处房子给闲置在那儿;一户被一个不知名人士给买了下来,季梧偶尔能撞见他挺着大肚子,搂着不同的妙龄少女出入。
苏灵刚开始坐在地上的时候,臀部刚开始还有些凉,几分钟后就没有凉的感觉了,她把书包放在怀里,肩膀贴着季梧家的门。
她突然就不焦虑了,因为她知道,季梧现在离她很近很近。
季梧在做什么呢?明早上她一定就早早地起来,然后站着等他出门,她可以笑着对他说:嗨,季梧,早上好呀,我们一起去学校吧?
如果没能起来,她也能狡辩:我是起太早在这里等你了,等得都睡着了,谁知道你这个大土堆走这么晚呢?
反正到时候季梧肯定会很惊喜,他绝对想不到,本少女根本就没有被他的话打败,就是喜欢他,死缠烂打也要跟着他。
爷爷去世以后,她就像空中漂浮的尘埃一般,她想起了9路车,9路车直达终点,终点在市区边界。
她曾经拐过弯道,遇见一片无边的旷野,那边的山只有草地,她想找个时间,再去那儿看看,看看山的那边,究竟是什么。
如果可以的话,苏灵想请季梧陪自己一起去。
她这颗小小的尘埃,落在了季梧的肩上,在人潮人海里,她就像撞了大运一样,落在季梧的身上了。苏灵以前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痛苦的那一个,现在又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运的那一个了。
苏灵傻笑着想了很多很多,想到后面,就靠着季梧家的门慢慢睡着了。
月光透过楼那边的窗,洒在苏灵小小的身体上,给季梧家的门投下了一个小小的影子。
千屿小区的灯一盏一盏地关了,季梧把自家的灯也关了,就像千万普通人家一般,到该关灯的时候,就把自家的灯关了。
他和普通人没什么不一样的。
季梧躺在床上,雪洛在他的对面睡得正香,雪洛的毛雪白雪白的,还有一双天蓝色的眼睛,绝对是他见过最小,也最可爱的猫。
季梧见过的猫也不多,说不定还有别的猫比雪洛长得可爱,更加粘人,但季梧觉得雪洛肯定是世界上最可爱的猫了,就是有点贪吃,还特别喜欢睡觉。
雪洛这只懒毛虫最近更喜欢睡觉了,好像一天不睡个二十小时,就要死了一样的,寻常的猫会这么喜欢睡觉吗?
应该不会吧,季梧只养过雪洛这一只小猫,他也猜不准寻常的猫一天会睡多久。
视线转向窗外,月光还算柔和,月亮是个弯的,虽然它有时候是圆的,但它今晚就是个弯的。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
如果在老家,不定月亮还真会挂在那两棵梧桐树的某一棵身上。
要挂的话,季梧希望它能挂在右边的那棵梧桐树上,右边的那棵梧桐树,要比左边的那棵细小一些,村里人都经常夸赞左边那棵梧桐树,说它长得笔直,长得粗壮,长得高大威武。
左边那棵大致也听惯了赞许,所以就让月亮挂在右边的梧桐树上吧,说不定那样,就能引来几个人的注视,哪怕只有几秒也是好的。
也不知道这十月份,大雁还有没有往南飞的,孤鸿的话还是算了,季梧自己不怎么喜欢孤独,他觉得大雁应该也不太会喜欢。
“也不知道苏灵现在睡着了没有。”季梧看着窗外弯弯的月亮嘀咕。
季梧一直都知道,苏灵是个坚强的小女孩,所以他猜,苏灵应该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今天让她掉了那么多眼泪,他能体会到苏灵当时的难过。
不过,难过总是会随着时间慢慢消散的。
从前那些以为天塌了一般的事情,随着时间的流逝,总会在记忆里慢慢泛黄,成为一张看上去那么些年头的老照片。
就像父母出了车祸,那对他来说,真是天大的灾难,可越长大,那场灾难看上去就越小,渐渐被生活的尘埃掩埋,只有偶尔翻出那张老照片的时候,才会在恍惚间难过那么一下,然后对着空气说一句:“爸爸妈妈,我现在过得还行,你们在天堂也要好好的。”
就像刚刚确诊绝症的时候,那真是,对死亡的恐惧压过了所有的一切。那一天他就一直想,为什么苦难全都降临到了他的身上?为什么他年纪轻轻就被判下死刑?
他是不是该屈服于命运?
他想啊想,从白天想到晚上,再从晚上想到白天。什么也没想出来。
他住了院,他把华君期叫过来帮他办些手续,人还在首都嘛,麻烦姑姑他们也不好。华君期也是,他这个病人都还没哭,他就站在他的床边上哭得跟那个被抢了糖果的孩子一样。
好吧,其实他早就一个人悄悄哭过了,总不能在好友面前崩溃吧,那样很没面子的。
所以在华君期哭的时候,他就可以笑话他,笑他哭得跟只丧偶的猴子一样。
住院的时候也想,还是想不通,他就自己出病房走走,那一整层楼经常很死寂,只有另外的病房里偶尔会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
那段时间,他见了很多的病人,他把医院都跑了一遍,医院里每天来的人都不一样,有的人拿了药就回去了,有的人缺胳膊少腿,躺在急诊间的外边,在一般人的眼里,到底过于血腥,可是他在得了绝症以后,就不是一般人了,他比缺胳膊少腿的人好不到哪里去。
运气好的人,被推着进医院,被人搀扶着出去,运气不好的人,被人推着进医院,又被人推着出去,季梧偶尔看到,觉得那就跟倒放似的。
唯一不同的就是,倒放可以再重来,被推出去的人,啪的一下就没了,甚至连个响都没有。
瘫痪的、癌症的、发炎的、残疾的,看多了以后,在某个夕阳照耀的下午,季梧就突然想通了——其实还有人比他承受过更多的苦难,其实谁都有说不出口的辛酸,只是有人的苦难多了些,有人少了些。
所以,季梧就想啊,过好自己的人生就好了吧,死亡总是要来的嘛,来之前不如开开心心的。所以他就出院了,华君期有自己的业务要处理,他在华夏大地上游山玩水,玩够了,就回了老家。
古槐村谁也不知道他得了病了,只是奇怪一个前途似锦的大学毕业生,听说还找过一份好工作,怎么现在却老是孤零零地站在楼上看着远方呢?
而难过确实是会消散的,就像面对死亡,面对得多了,他就觉得,死亡都没什么了,死亡不过就是,轻松地睡一个很长很长,长到醒不过来的觉。
仅此而已。
本来每天都十点多就睡觉的他,现在都过了十二点了,还是睡不着。
“害,明天肯定得长黑眼圈。”
季梧横竖睡不着,所以他决定试试网传的睡觉妙招。
“一只羊、两只羊……一千零一只羊……”
季梧只感觉自己的天花板上全是羊在咩咩叫。
“怪不得天花板那么白,原来是羊挤成堆了。”
睡不着,根本睡不着。
季梧起身,出了卧室,走到正对苏灵房间窗户的那个窗口。
苏灵的那个窗户关着窗,黑漆漆的,啥也看不见,所以苏灵应该是睡着了,季梧想到这里,心里边好受了些。
这天晚上的风还有些凉意,吹得季梧的手臂有些冷,季梧没有捂着,算是对今天惹苏灵这般哭泣的小小惩罚。
苏灵很好很好,季梧自认为,像苏灵这样的女孩子,未来一定要很幸福才可以。
季梧转身去拿了把椅子,放在窗户旁坐在上面静静地看着苏灵卧室的那个窗户,他突然又觉得自己很像骑士了,就在一个苏灵看不见的角落默默守护着她,不过骑士应该是西方的文化,那东方默默守护别人的人叫什么呢?
季梧脑子短路了。
不过他有手机。
护花使者,嗯,感觉没有骑士寓意那么好,但是季梧又觉得自己的身份,不加点东方元素总归没那么舒服。
怎么办呢?
“有了!”季梧眼睛一亮,俗话说得好,西药治标,中药治本,中西结合,治标又治本。
所以季梧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叫护花骑士,守护着彼端的苏灵,使她能够一夜安然。
这时候季梧心境相当平和,没一会儿就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季梧并不晓得,苏灵此刻不在自己的卧室里。
他只是又自以为是地做了件自认为有意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