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宋世杰的回忆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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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骨的冰冷，冷到四肢百骸都是僵硬的，心脏也似乎停止了跳动。
他就像一个提线木偶一样，一个活人器皿，砧板上的鱼肉，任由他人践踏他的身体，毁掉他的灵魂。
宋世杰这副破败的模样顾靖远一直看在眼里，他粗劣的手指狠狠碾过宋世杰纤弱的下巴，梅花点点的红痕在白皙的皮肤上异常显眼，看得他眼底暗沉半分。
拇指不自觉得就擦过那略显苍白的唇瓣，冷厉声线也跟着软了几分：“知道错了吗?只要你乖乖认错，乖乖留在我身边，你可以不用承受这样的待遇，你可以。。。。”
“呵！”顾靖远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突然被宋世杰的一声冷笑打断，他突然眼波流盼的看向顾靖远，音色温润的呢喃：
“王爷啊!我是真的很后悔，后悔当初刺了你那一刀。。。”
顾靖远闻言眼睛都不自觉的亮了半分，这还是三年来第一次宋世杰没有恶毒的诅咒他。
他难掩激动的问宋世杰：“你。。后悔了？”
宋世杰朝他灿然一笑，就像最后一夜的清昙花，努力绽放出死亡前最美好的模样，因为知道天一亮自己就会败落得不成样子。
“小杰~”顾靖远被他清丽的模样迷了眼，两人因为久违的没有亲近，顾靖远去吻他的时候甚至眼眶都有些红，不知是因自己终于将宋世杰驯服而激动，还是再也绷不住心疼起他的遭遇。
宋世杰亲昵的勾住他的脖子，承受这男人的热吻，他明明在笑，泪珠却从眼角扑朔朔的留下：
“我真后悔没有再用力一点，让你还能有气活在这个世界上，是我的过错了~顾靖远，跟我一起下地狱去吧！”
宋世杰突然将偷偷藏在袖子里的发簪狠狠刺向顾靖远的脖颈，眼底的恨意与毁灭欲浓得惊人！
一旁的齐雨齐雷两人眼疾手快，一个制住宋世杰，一个拉开顾靖远。
宋世杰的身体太过于虚弱，即使用尽了全力，也只不过轻轻的划破了顾靖远的皮肤而已。
而他自己则被按在地上，莫名的开始大口吐出黑血，血污侵染了整个地毯，他满身的憔悴，弱不禁风的仿佛风中飘零的柳絮，悄然间就会彻底闭上双眼。
顾靖远看着明显是中毒了的宋世杰，猛得意识到了什么，慌不择路的从地上将人抱起，音色都开始颤抖；
“你给自己下毒了？宋世杰你疯了！你怎么能给自己下毒，你就这么想离开我？”
宋世杰感受着满腔的铁锈味，他甚至说不出话来，只能静静的看着，看着顾靖远像一个小丑一样仓皇无措。
这时候宋世杰才清晰的意识到，原来顾靖远也是爱过他的，也是在意他生死的啊！
从以前顾靖远力竭时将他护在身后，到现在顾靖远抱着他痛哭流涕，这个铁一般的男人都为他展现了独一份属于他的柔情。
真好，他爱我，他完了！
宋世杰满意的勾了勾唇角，这样自己死后，顾靖远就能后悔一辈子了，就能痛苦不堪，永远为他的孽障赎罪！
爱情就像养花，当它日日开在你面前的时候你觉得无足轻重，甚至它日渐枯萎的时候你还会唾弃一声晦气，对它视而不见，但当它突然就那么消失了，你才知道它对你有多的重要。
你见过这朵花最娇艳欲滴的时候，就接受不了它猛然的凋零，你开始挽回，开始想方设法让它凋零的花瓣重新焕发生机。
可是怎么可能呢！连骸骨都不剩的花儿，怎么可能重新绽放呢？
真是可笑！宋世杰狠狠的唾弃，再一次砸碎了男人递过来的碗盏，瓷片碎了一地，屋内的侍从个个都低着头惊如鹌鹑。
宋世杰被顾靖远从鬼门关捞回来以后，已经不是第一次砸碗了，他整日里横眉冷对，连看一眼顾靖远都嫌烦，更别提喝他端过来的东西。
顾靖远倒是一改平日里桀骜不驯的性子，对宋世杰无比的耐心。
“好歹喝一口，不喝药怎么好得了。”男人的音色平和又温柔，修长手指此刻捧着一小碗药，殷勤的再一次将勺子递到了宋世杰的嘴边，眸光灼灼，盼望着他能喝一口。
“够了！”宋世杰秀气的眉头微蹙，神色有些烦闷：“顾靖远，你装出这副模样给谁看啊?若你想抽我的血就抽，左右我也没法子反抗，何必在这自欺欺人呢！”
他生的俊俏，那张素净又矜贵的脸生起气来也是绝美的，但顾靖远却看得心里一阵抽疼。
宋世杰因为恼怒呼吸不匀，锁骨处明显的凹陷就此袒露在顾靖远的眼前。
顾靖远不禁想到，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宋世杰已经瘦了这么多了吗？
“别生气了。”他努力的压低嗓音，让自己显得柔和：“乖乖吃药，不会有人再抽你的血了，之前的事我给你道歉好吗？”
宋世杰一言不发，只是将目光随意的投向别处，连看顾靖远一眼都觉得面目可憎，他在自己面前演什么心疼，演什么深情呢！
自己如今身体破败成这样，难道不都是拜他所赐吗？
顾靖远看着宋世杰这副模样，握着勺子的手指微微攥紧，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戾气，他也不想两人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他也无比的后悔往日种种，后悔任由齐雷抽取宋世杰的血，看着男人倒在血泊中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心脏都要停了。
那时候他几乎忘记了宋世杰曾砍过他一刀，忘记了两人之间的恩怨纠葛。
宋世杰气息奄奄，他只觉得整个人如坠冰窖，浑身的血液都在冷却，那一刻顾靖远才发现这个人对他来说有多重要。
他想他应该是栽了，在见到宋世杰的第一眼开始，他就莫名喜欢上了这个清栩如玉的男人。
若宋世杰从来也不知道黎县粮草的真相该多好啊！
起码他还能对自己笑一笑，闹一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看一眼他都忍不住想要啖肉碟血。
顾靖远的动作停了许久，直到手上的勺子不自觉出现了裂痕，他才恍然回过神来，放下了碗筷。
他站起身朝宋世杰淡淡的笑了一下；“若你看着本王厌烦，本王走便是了，只要你乖乖喝药，本王怎么都可以。”
宋世杰闻言终于将目光移到了顾靖远身上，试探着问：“怎样都可以？”
顾靖远一直都没舍得将眼睛从宋世杰身上移开过，见宋世杰松口，他毫不犹豫的点点头：“都可以，只要你乖乖喝药。”
“那我要她。”宋世杰随意的抬手一指，执笔如玉的指尖尽头是一位俏丽又可爱的侍女。
他朱唇微启：“我要她喂我，过去的三年里，都是她喂的我，我习惯了。”
宋世杰的嗓音轻轻软软的，仿佛是在呼唤情人一般的呢喃音，却让侍女跟顾靖远同时白了脸。
侍女双腿一软，扑通跪在了地上，头埋得几乎抬不起来：
“王爷饶命，宋先生饶命啊！奴婢都是奉命行事的。。。。奴婢错了，奴婢错了。”
侍女一个劲的磕头，她以为宋世杰是在报复她。
毕竟之前不知道多少次，宋世杰不想再被抽血，绝食以抗的时候，都是她奉命为宋世杰灌下的汤水。
因着宋世杰失血过多，她还奉命不止一次的给宋世杰灌下过腥气十足的补血药膳，而且手段非常粗暴，让宋世杰不止一次的恶心呕吐。
她以为宋世杰早已被王爷唾弃，才敢那么随意对待的，却没想到宋世杰还有翻身的日子。
而此时的顾靖远从头发丝到足底都是彻骨的寒意，看着侍女那张青春漂亮的脸颊，他心底就控制不住的醋意沸腾。
他当然知道宋世杰是故意在气他，可那名侍女也实实在在的入了宋世杰的眼不是吗？
平日里矜贵又疏离的一个人，怎么就偏偏指了个女人来服侍呢！
顾靖远不知道那名侍女对宋世杰往日的所做所为。
他只知道宋世杰在跟他之前，就已经在京都有过了一个未婚妻，宋世杰是喜欢女人的，这也意味着自己很有可能被三振出局。
让他看着宋世杰与女人亲密，甚至将来有可能与女人双宿双飞，神仙眷侣，怎么可能！
顾靖远手指深深的陷进掌心里，满手都是淋漓的鲜血，才勉强在宋世杰面前止住了滔天的杀戮。
“滚下去，去灶房烧火，永远都不许进主屋。”
他凉凉的一句话阴沉无比，就这样草草决定了那名侍女往后的命运。
侍女却感激得要命，忙磕头谢恩：“多谢王爷，多谢王爷饶恕！”
她乖觉的退出了卧房，庆幸于顾靖远今日的手软，西临王府的主子是统领三军的武将，治下规矩森严，稍不注意就是军法处置。
她虐待了宋世杰还能保全一条性命，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而这正是宋世杰要的效果，即出了这三年来的一口恶气，又终于不用看见顾靖远这张故作深情的恶心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