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永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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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智闻言笑着点点头，丝毫没有因为云月笙这个小辈的口气而不悦：“自然，施主只管将我那徒儿放在寺中即可，总有一日，他会自己醒来。”
“哦？”云月笙一听就好奇了，听这意思，迦镜似乎不是受伤什么的：“可否劳烦大师解释一二，他为何会如此?”
“那孩子天生拥有世间独一无二的纯阳之体，是福，亦是祸。寺内修行二十八载，皆怀着一颗不动如山的纯净之心。唯遇施主，情缘深起，恶欲缠身，难以遁世。”
慧智说到这顿了顿，又为云月笙续了一杯茶，水满溢出，满桌了狼藉。云月笙看着沁满水渍的桌子，不悦的皱眉；
“大师是说，是本宫害了他？”
慧智闻言点点头：“是。迦镜如今五识皆封，是因为业障太重，替施主挡了原本由你引起的怨煞难以承受所致，这或许也是他的劫难，一旦入定，能唤回他的只有他自己罢了。施主帮不了他，不闻不问才是解法。”
空气又一阵的沉默，好半天云月笙才出声，语气依旧软绵绵的，似乎还带着一丝…失落。
“你说本宫是他的劫难，本宫远离他便是，只是不知他什么时候会醒？”
慧智闻言摇摇头，音色悠扬:“这个老衲并不知晓，或许一日，又或许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一切皆有定数。”
少女神情愣住：“有可能一辈子都醒不过来？”
慧智面色不改，似乎此事稀疏平常，点了点溢出的茶盏：“水满则溢，抽空则无。成邪或成佛，皆看他自己选择收敛还是放纵，想通了，选好了，自然就醒了。”
云月笙闻言面色略过一阵复杂，原来伽镜因她生了心魔啊！
她站起身扶平裙衫褶皱，躬身朝慧智深深一拜：“多谢大师指点迷津。小女从此便不再踏进华光寺半步，唯愿法师早日超脱苦海，得道而归。”
慧智并没有回答云月笙，只是自顾自合眼继续轻诵经文，想以此磨灭心中的愧疚。
拆散姻缘，哪怕是孽缘，对他这样顺势而为的术士来说都是罪孽。
可迦镜那孩子半生归于大道，又是浑然天成的赤诚心肠，怜悯众生，悟性非常，这样的好孩子太难得，他不忍心看着迦镜就此毁于一旦，而远离云月笙是他能想出的唯一解法。
少女沉默的走出禅房，阳光刺过她浅淡的茶色眸子，晃得她睁不开眼，眯眼间看着方才开门的小和尚将素衣袈裟的男人安顿在隔壁禅房内。
艳阳透过门窗撒在那张清雅出尘的面孔上，金色光芒对迦镜似乎都格外的温柔，男人坦荡沐浴在阳光下，每个毛孔都白得发亮，一如他的性情般干净圣洁。
云月笙想，迦镜这人似乎真应了百姓夸耀的那句‘天生佛子，赤子心肠。’
沉静美好如名画般的一幕，云月笙笙却只是轻轻瞥了一眼便半颌着眼眸冷淡走了出去，这样的光明自然是引人艳羡的，却好像并不适合她。
自己这几年活在黑暗的权党旋涡中，至今都没有解脱，与迦镜本来就是两路人，既然不是一路人，过多留恋便不是云月笙的行事作风。
“只愿如今匆匆一别，永不相见，各自安好吧!”少女站在门头的阴暗处，音色低如呓语，不知是说给谁听的。
云月笙送完迦镜，便径直朝着寺门去，几个男人早就等在那里，她一出现，云四就匆匆上前俯身侧跪向她行礼：“主人！”
少女探身将人扶起，面色略带肃穆：“北羟走一遭艰难，辛苦你了。”
云月笙到现在还记得她在赫连奇脑海里看到的那一幕，平时在云字四暗卫里最为不起眼的云四，在法场上却坚韧得说出“我家主人要护的人，拼死也得救。”
还几次舍身舍命的替喻城兄妹传递情报，几乎丧了半条命去。若没有他，喻城在战场上或许没有胜出的机会，南朝也就不会有今日的强盛，云四的作为可以叹一声英勇。
可云月笙的命令明明是在保全自身的情况下，护住喻家兄妹便可，她没有给云四下过这么艰难的命令。
可云四还是做了，而且结果完全超出云月笙预期的好，虽然云四可能有他自己的原因，云月笙还是忍不住褒奖：
“你在北羟做的很好，本宫替南朝百姓，拜谢了！”
少女庄重的俯身，朝云四深深一拜，充满了真诚的谢意。
这倒是让云四有些手足无措了，他伸手想扶云月笙，又在伸手的一刻想到什么，被烫一般缩回，然后弓身将自己头埋得比云月笙还低：
“属下惶恐，主人没有怪属下擅自行事就好。”
云月笙听出云四话语里的歉意，起身摆摆手，面色温和：“无碍，若不是你自发行事，或许我朝就不会有战神的存在”
少女说话间望向一旁长身而立的喻城，男人铁青着脸站在离赫连峥几人不远不近的地方，双眸有些微红，眼神里压抑着阴郁。
“怎么了？”云月笙上前扯了扯喻城的袖口，面带疑惑。
喻城闻言看了一眼对面的赫连峥，眼中带恨，对面高大英武的男人手上牵着一只瘦弱白皙小手，而那只手的主人一身暗黑色的长袍从头到尾遮得严严实实，只看得见一双略带懵懂的双眸。
喻淼淼将自己整个包裹住似乎也得不到安全感，整个人都紧紧缩在赫连峥的怀抱里，与他紧密粘着怕不得融为一体。
而赫连峥似乎对喻淼淼这种将其他人完全排除在外，只对他一人无限依赖的行为习以为常，他自然的一下又一下轻拍喻淼淼瘦削的背脊，以此来安抚怀里胆颤的女人，嘴里还压着嗓子温柔哄人：
“淼淼乖，我在呢！不害怕，没有坏人的~”
喻淼淼生病的这段时间实在是见谁都惊恐，万般无奈之下赫连峥开始亲手操持她的衣食住行，百炼成钢绕指柔，满身骇人戾气的战场鹰隼被迫软下语气一次次哄人。
时间久了，赫连峥照顾得就越来越顺手，而喻淼淼也渐渐感觉到了赫连峥对她抱有的情谊，那种感觉让神智不齐的女人感到安心。
所以喻淼淼开始依赖赫连峥，每日都巴不得黏在他身上，有多少个夜晚，喻淼淼惊恐的醒来，然后泪眼朦胧开始寻找赫连峥的身影，次数多了，赫连峥就连公事都将女人挂在了身边。
两人终日形影不离，早就是任何人都插不进去的铁桶，就连喻城这个亲弟弟，也没有讨到半点好处。
喻城一想到刚刚自己试图亲近姐姐时，对方尖锐的叫声，颤抖恐惧的神情，他就难受得想捅死赫连峥这个始作俑者。
所以男人现在只要看到喻淼淼同赫连峥亲近，就忍不住咬牙切齿：“也不知这个禽兽到底对阿姐做了什么，才能将人逼成这般模样！”
云月笙闻言心中有了答案，喻淼淼虽然柔弱，但一向心智坚毅，那利落决断点头出塞和亲的翩然模样，连云月笙这个冷心冷肺的人都赞叹钦佩不已。
如此巾帼，全大南也不过只有一个喻淼淼而已！而这样优秀的女人如今变成了这样，也难怪喻城这个做弟弟的生气。
云月笙伸出指节在喻城麦色的手背上挠了挠，柔声哄他：“忍一忍，等淼淼姐神智恢复，该难受的就不是你了。”
“嗯？”喻城侧头向云月笙投去探究的目光，似乎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少女没有再开口，只是回之以笑容，弯如弦月的眼眸里暗藏点点星光，昳丽又绚烂。
云月笙上扬的唇角里盛满了不怀好意，喻城只觉得眼皮一跳，他不由的回忆起云月笙上一次这样笑，是杀太后的那天!
“诸位，咱们出发吧。”云月笙朝赫连峥几人点头示意，然后同喻城走在前方带路。
少女步履翩然，娇弱身影站在身形俊朗的少年将军旁边，两人同步往前，彼此之间肆意亲密，宛若一对璧人，也不知刺痛了谁的眼。
赫连峥几乎只是微微注意一下，就发现了弟弟眼底的失落几乎快溢出来，他眉头微皱：
“阿奇，你应当也看到了，这位殿下无意于你，所以还是早些放下吧，你是我的弟弟，咱们羟部有的是好女人任你挑选，不必纠结于此。”
赫连奇闻言脸色更沉了，甚至还有些失落委屈，云月笙从出现到现在，就没有看过他一眼，可对他来说，少女就像移动的春药，让他忍不住想上去拆之入腹：
“可是大哥，我只想要小公主，她跟羟部的女人不一样，同所有女人都不一样，我见她一次，就忍不住想她一次。”
赫连峥闻言唇角洺紧，有些苦恼，若云月笙是普通的公主，他威逼利诱于南朝，还是能帮自己的弟弟娶到心上人的，就算云月笙对赫连奇无意亦可以娶到。
可偏偏云月笙是南朝权势最盛的摄政长公主，心思深重，做事强势，就算她看得上赫连奇，赫连奇也只能做南朝的上门婿，而这是赫连峥决不能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