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北羟回忆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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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看到弟弟满脸泛红，呆滞的站在那
他面色不改，一丝情绪都没有，拿起身旁的外袍披在身上
“你怎么来了？”
即使赫连峥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赫连奇还是感觉到，大哥昨日的暴戾不悦被抚平了
他扯过身后的阿曼，结巴开口
“我。。我替你带阿曼来，你受伤了？”
赫连峥摇摇头。转头看向榻上
“她撞到头了，劳烦阿曼看看”
赫连峥让开的动作才让赫连奇看清楚
喻淼淼一直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虚弱。额头上拳头大小的伤口鲜血淋淋，露在外面的细白脖颈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还有一道深深的掐痕
赫连奇都不敢相像她身上还会有什么样的痕迹
阿曼替喻淼淼上了药，又嘱咐了要静养休息，赫连峥从头到尾都淡漠应对，倒是瞧不出有对喻淼淼的担心
不过因为病了，赫连峥不再要求她做什么，还让她住在了王帐里休养
赫连峥的举动让整个王庭不敢再对喻淼淼不敬
赫连奇偶尔去找大哥也会碰上她
女人总是沉静的坐在那，不爱说话，也不爱笑，唯一有情绪的时候只有每日清晨，赫连峥一脸餍足的离开时，她那眼底的怨恨
两人都是一副视对方于无物的状态，赫连峥大概只是将她当做玩物，穿上衣服便不管不问
直到一个月后
赫连峥整顿好了军队，准备再次向南朝开战
“大王，我们的军队已经休养声息好了，如今南朝宫变内乱，正是出兵良机”
“对啊，南下一举拿下中原”
“即要同南朝开战，那就应当用南朝的女人祭旗，鼓舞我们的勇士”
最后开口的是阿内儿，既然得不到喻淼淼，那就杀了她好了
众人有人也附和，觉得没什么不对的
赫连奇想起那个囚于塌上的女人，喻家人骨子里都是倔强的，如今已经算是折断了她的翅膀，还要祭旗的话，是不是太过于残忍
“北羟的王师铁蹄勇猛无敌，又何须小小女子鼓舞军心”
赫连奇的话大家也觉得有些道理
纷纷看向他们的领袖，寻求最后的决断
赫连峥啸冷的眼神扫过阿内儿，似乎对他不满，却也没有责备
“小奇说得对，本王的虎狼之师，还不需要卑贱的女人来鼓舞，这才是丢了羟部的威严”
赫连峥开口，没有人再敢说什么，他们开始商讨如何痛击南朝
很快北羟就再度侵略仲北
兵临城下的那一日，赫连奇看到了城楼上可笑的一幕
“南朝是没人了吗?派你这样的小娃娃来守城”
城口上的黑袍小将，看着年纪比他还小，最多十八九岁的模样，脸上都还带着些稚气
上首的人并没有被羞辱的不悦，手持长戟，面色肃冷，沉稳的指挥兵将出城迎敌，一招一式都蕴含着凶猛的力量
小将重重将长戟压在赫连奇的刀上，语气带着浓浓的愤恨
“把我阿姐交出来”
赫连奇这才知道，原来面前的人，是喻家唯一活在世上的儿子啊
两人刀枪剑戟间，喻城都占尽上风，他在战场的气势远胜他的几位兄长，就这样，喻城打得出其不意
北羟败了第一场仗，也激起了部落里对喻氏的仇恨
他们开始谏言处死喻淼淼
赫连峥看着弟弟肩膀上包裹的纱布，几乎没有犹豫就命人将喻淼淼拖上了祭台，底下士兵一个个高呼，希望杀了她打压喻家军的气焰
赫连峥冷漠的看着这一切，没多久便示意举刀的士兵动手
千军一发之际，一道黑色身影落在祭台前，拉起喻淼淼向圈外冲锋，试图带着她离开
赫连峥大步上前，一拳打在被士兵包围的男人身上
云四挡在喻淼淼面前捂住胸口，吐出一口鲜血
他即使重伤依旧面无表情的护在她面前
喻淼淼瞬间就变了脸色，语气无奈
“不是让你走吗？你来做什么？”
云四站起身面对浑身寒意的赫连峥，话却是对身后人说的
“我家主人要护的人，我拼死也救”
赫连峥森冷的笑，眼底满是杀意
这两人还真是不知所谓
“云氏的暗卫是吗？既然来了，那就一起死在这片土地上吧”
两人招招很厉，赫连峥再怎么说也是返祖半妖，就算没有武器也轻松拿下云四
两人都被按在了祭台，赫连奇以为两人死定了的时候，阿曼杵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赶来，大声制止
“刀下留人”
赫连峥不解“阿曼也要阻拦？”
阿曼捋了捋山羊胡须，语气满是复杂无奈
“王妃她。。。怀孕了”
他也不想救外族女子，但是草原祖先重视繁衍，并没有杀孕妇的先例
还是怀的赫连王室骨血，他怕赫连峥行事太过，惹的天神震怒
赫连峥也是满眼的复杂，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内心悄悄的松了口气
赫连峥望着面色淡然，一副不惧死亡的喻淼淼
又看向容貌普通，眼神却过分坚定的云四，心中突然有了想法
“你们既然能暂时苟延残喘，那就为羟部做些事吧”
说着就招来蒙达，为两人递上纸墨
“喻淼淼，你亲手给你弟弟写下劝降书，本王便饶你一命”
喻淼淼像是没有听到，并不回答她
赫连峥也不急，一脚踩在云四的头上，狠狠将他按压在地
喻淼淼看在眼里只是笑，嘲讽十足的笑
“喻氏满门忠烈，就算我真的写下又如何，喻家军绝不会为区区女子所扰”
赫连峥闻言加重脚下力道
云四大口大口的吐出鲜血，奄奄一息
“你看看你周围的将士，看看他们泛着寒光的武器，你那幼小的弟弟真的抵抗的了羟部的斩魂刀吗？”
北羟之所以能够在战场上无往不利，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们的武器
那一把把刀柄都被半妖注入妖力，他们有的甚至燃烧生命铸就妖刀，兵刃交锋之时方能发挥最大的战力
所以才会攻下一座又一座城池，最后拿到仲北七州，屠杀喻氏父子
喻淼淼的父兄，都是死在这骇人的斩魂刀下
“你若懂事劝降喻城，在北羟依旧是王妃，若是不愿，那我便杀了他”
赫连峥将锋利的刀尖抵在云四的头上
喻淼淼望着只剩一口气的云四，他冲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在意自己
她看着眼前的一切，半响，便绝望的闭上眼睛，毅然决绝
“绝不！”
随着话音落下，赫连奇看着大哥的脸色黑如滴墨，好似再没有了耐心
他忙阻止“大哥，要不先关起来，让他们再想想”
赫连奇对云四的死毫不在意，但是他觉得如果他真的死了，那这位唯一能留在大哥的身边的女人，大概会恨死赫连峥吧
他的兄长是他最敬爱之人，勇猛坚毅，偏偏三十多了也不愿娶妻
他不想那个唯一怀上他大哥孩子的女人，成为他大哥心里的一根刺
大概是旁顾者清，赫连奇知道喻淼淼对赫连峥来说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赫连峥沉默一阵，长叹了一口气，最后将两人关进了马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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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峥说的没错，北羟的斩魂刀确实无往不利，喻城第一战胜在出其不意，后面几场仗打得也艰难起来
他苦苦支撑才勉强挡住来犯的羌族
这些事传到北羟，他们满是对喻家军的嘲讽，茶余饭后也多是诋毁
不知怎的就传到了喻淼淼耳朵里，说喻城下一战必将大败，王上一定取他首级
喻淼淼并没有惊慌，面上从容又淡定
当天夜里她就进了王帐，一夜欢愉
第二天赫连峥冷漠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笑意
他手里拿出几张纸，是一封写着娟秀小楷的劝降书
云四也被放了，羟人把他丢在喻城驻守的城门外
喻城看着浑身是伤，面黄肌瘦的云四，着急的询问
“你怎么回来了?我阿姐。。我阿姐她在哪？”
云四想起喻淼淼的嘱托，并没有说实话
“姑娘并没有大碍，北羟王对她还算尊重，就是威胁她给将军写下劝降书”
云四将一封书信递给喻城
“姑娘说将军看的懂”
喻城闻言吐出一口浊气，心情放缓了些
他打开书信细细查阅，这是他同阿姐独有的密信方式，上面表面上是劝降，实则记录了一些北羟近日的战略部署，还有被占领的仲北七州兵力布防
虽然只有些大概，但对于喻城来说，足够了
“我一旦反攻，阿姐保不齐就会有危险，你。。。”
他看向云四，这是云月笙留给他的人，他有些犹豫要不要让他回去
云四明白他的意思
“属下会回北羟，保护喻姑娘，这也是主人的意愿”
喻城感激的点点头
“义士大恩，喻城感激不尽”
云四走的第二天，喻城就放出话，他与喻淼淼恩断义绝
此举是为了保证喻淼淼的安全，也正中了赫连峥的下怀
他当然不会觉得一封劝降信就能让喻家军投降
他只是在逼喻淼淼，逼她做出选择
赫连峥心情不错的让喻淼淼住回了王帐，安排人照顾她养胎，即使他不喜她
但是喻淼淼的肚子里毕竟有他的血脉
不过赫连峥的好心情持续到喻城攻城那天就烟消云散了
喻城本就熟读兵书，心中对敌军的布防也了然与心
他当即就下令突袭，一战一战的打下来，凭着计谋阵形，迅速的攻占两城，有了夺回仲北的起势
随着他的胜利，赫连峥开始察觉到不对劲
他愤怒的一巴掌甩在喻淼淼脸上
“贱人，是你出卖的消息对吗？”
赫连峥还是太自负了些，他觉得喻淼淼早已是他的笼中雀
他甚至对她不设防，王帐内尽是军机秘文
只有她，只有她有机会看到这些
喻淼淼看他的反应就知道喻城胜了
她心中痛快极了，大笑出声
“哈哈哈，真好！你这样的禽兽，就该受此报应，哈哈哈。。。”
赫连峥气得手都在颤抖，心中莫名升起一股被背叛的伤痛
好啊，他居然有被自己的猎物咬伤的一天
赫连峥又狠狠给了喻淼淼两巴掌才停手
他不得不控制自己的戾气，告诫自己这个女人还怀着他的孩子
赫连峥命人将喻淼淼软禁，然后带着一身暴戾走了
赫连奇听闻大哥发了大脾气，急慌慌的赶来，却看见一向冷静的兄长，一个人椅在虎皮塌上酩酊大醉
他不忍心，伸手夺下赫连峥的酒瓶
“大哥，别喝了，城池丢了再夺回来就是了”
赫连峥没回答，皱着眉抢过酒瓶，赫连奇知道这是劝不住了，只能坐下来，也顺手打开一瓶酒，重重往赫连峥手上一碰，发出一声脆响“砰”
“来，我陪你喝”
两兄弟开始一瓶一瓶的吞咽，赫连峥喝的双眼恍惚
迷茫间，脑海中又想起了父亲去世的那天
“小奇，你说大哥是不是不孝啊？”
赫连奇听着赫连峥略带痛苦的话语，眼中一片迷茫
“大哥带领部落，抢占食物水源，统一草原，给了族人生的希望，父亲知道一定也很欣慰，怎么会不孝呢？”
赫连峥闻言只是凉凉一笑，他怎么觉得自己这么不孝呢？
他试图将仇人的女儿留在身边，还被仇人的女儿欺骗，现在还要养着她，不愿意动她
赫连峥觉得自己可能疯了
他居然在想，如果喻淼淼不是喻家的女儿多好
不是喻氏女，她就不会有那么多傲骨，不会有那样的倔强，不会在他的床上反抗，不会因为受辱而试图撞墙自尽，他们互相之间也不会那么的恨
大概早在那日王帐里，女人顶着一张精致清雅的面容，无声无息的在自己身下流泪，那样的破碎又撩人
早在那时候，他就恨极了喻淼淼的血脉
赫连峥再没有说话，他将这一切深深埋在心里，沉沉睡去
喻淼淼的肚子一点点的变大，赫连峥再没有来看过她，也没有将她出卖军情的事传言出去
喻城攻下两城后士气大增，他渐渐从战役中摸索出北羟的弱点
他们勇猛，但是并不善于诡战，只知道一味的冲锋
所以在他的设计下，即使没有了喻淼淼的帮助，北羟还是被打得节节败退
前线战事不利，赫连峥只能亲自披挂上阵
他集结了全部精锐，准备一举猛攻，只要杀了喻城，喻家军失了主帅就会溃不成军
大战在即，蒙达却快马加鞭来到营帐
“大王，不好了，王妃失踪了”
赫连奇眉头紧皱
“你说清楚，怎么回事”
蒙达递上一封书信，是喻淼淼写的，但却不是写给赫连峥的，而是写给喻城的绝决信
最后几字震得赫连峥胸口闷痛
“吾毅存死志，实为解脱。亲者勿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