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脏水反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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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母后解了禁足,身子也无大碍,陈晞心里稍安,但依然百感交集。
他也向太学祭酒李闻甫告假半日,专门来探母后。
这映入眼帘的一幕,让他快要惊掉了下巴。母后何时与沈暮白走的这么近,举止竟然还如此亲昵?
这让陈晞一时间,不知如何反应。
他今日没在长谦堂碰到沈暮白,谁料到她hui q出现在这里。
“晞儿,你来了”,杜晓禾看着儿子前来,轻盈一笑,“我和你皇姐正在拉家常呢。”
陈晞急忙推着轮椅来到杜晓禾的跟前,左边就是牛皮膏药一样的沈暮白,紧紧倚着自己的母亲。
大病初愈的杜晓禾,面色尽显红润,只剩下几分看不太出的疲惫。
陈晞轻声关切。
“母后,您现下感觉如何?”
“我好多了!昨夜还真多亏了你父皇和皇姐,否则母后真不知会如何!”
杜晓禾眼明心亮,将所有身边人都夸到位,“当然,还有晞儿的药方,让娘药到病除。”
杜晓禾总是能这样面面俱到。
她的柔声细语,再加上恰如其分的笑容,即使在眼尾有蔓延开来的细小纹路,也抵挡不住她的风韵与姣好。
沈暮白只得由衷佩服眼前的这位。
相比陈晞,杜晓禾更难把握!
若不是借着这次和亲远嫁的由头,自己还不知如何与芥蒂颇深的杜晓禾拉近关系,让其卸下心防。
陈晞欣慰地微微点头。
“母后无恙便好。”
做母亲的,哪里能不明白自己的孩子。陈晞的担忧,杜晓禾了然于心。
沈暮白感受到,陈晞的目光在杜晓禾和自己之间游移。
昨夜她和陈晞都亲眼见到杜晓禾中邪的情形,如今杜晓禾竟然恢复如常,确实不可思议。
这件事过于离奇!
而所有匪夷所思背后都有着阴谋诡计,就等自己亲手揭开。
“你也快过来。”
杜晓禾将陈晞推到几案旁,上手就招呼着嫡亲儿子和非亲女儿,要他们二人都尝尝她准备的茶点。
殿内布置得温馨雅致,茶香袅袅,小叶紫檀的家什上雕刻着精美的凤纹。
着一袭藕荷色长裙的沈暮白,鬓间点缀着几朵小巧的珠花,清新雅致。
陈晞则一身靛青锦袍,冷冷的。
只有对着母亲杜晓禾温情脉脉的目光,才柔和下来。
两人分别在令后左右,令后笑吟吟地,亲自为两人斟茶。她的手法娴熟优雅,茶香氤氲而起,飘散在殿内。
桌上摆放着各色糕点,花生杏仁酥、桂花糕等等。烧出莲花状的熏香炉更添几分雅趣。
“希望你们喜欢,多进些!”
令后温柔地说道。
沈暮白惊喜地从令后手里接过一碗热腾腾的绿豆爽。原来除了她,也有能懂其中风味。
碗内晶莹剔透,仿佛还带着清晨的露水,轻轻舀起一勺,细腻的口感在舌尖绽放,带来一股清爽的甜味,绿豆的香气在口腔中弥漫。
是不甜不腻的恰到好处。
虽说在寒冬时节,食用绿豆有些不太妥帖,但架不住沈暮白对它的偏爱。
“绿豆爽真是好味道,一点不腻人。”
沈暮白眉开眼笑,在宫里不大能吃到这道糖水。
“暮儿你也喜欢,真是太好了”,杜晓禾再意盈盈地给沈暮白夹了一块桂花糕,“再尝尝这个!”
杜晓禾顾不上儿子,一个劲地想要沈暮白多吃点。父母总是如此,喜欢看着孩子大快朵颐。
沈暮白的好胃口让杜晓禾有了幸福感,不像她的晞儿,有些挑食。
“晞儿,你最爱这道绿豆爽,怎么今日不吃?”
这句话将沈暮白的全部好奇心勾引了起来,扔下碗筷,就要一探究竟。
这长业城卖绿豆爽顶顶有名的便是“金风玉露”果子铺,倘若陈晞喜欢这道,他又怎可能全然不知“金风玉露”的名号?
先前,她问他,一定是他在骗人!
“母亲,你记错了。我不喜欢豆子类的菜肴。”
陈晞斩钉截铁的回答,甚至连面前的绿豆爽看都不看一眼,让沈暮白觉得自己是哪里搞岔了。
他转而端起茶杯轻啜一口,“这茶香清冽,入口回甘,实在是上品。”
令后对着疑惑不解的沈暮白,微笑解释:“晞儿他啊!不喜甜食,但对这绿豆爽却有些偏爱,特意为他准备的。”
陈晞再次纠正母亲的口风,“我都说了,我从来没有喜欢过!”
“好好好!都听你的。”
杜晓禾最是了解自己儿子,他心烦意乱之时,都要顺着他。她马上吩咐侍女们将他面前的这道绿豆爽撤下。
“殿下不爱吃,拿下去吧。”
沈暮白兴致蓬勃,就要刨根问底。
“原来皇弟也喜欢绿豆爽呢!不知一般去哪家铺子买?有什么推荐吗?”
陈晞不言不语,继续品茶,表情像是冰冻过一样。
令后摇头笑道。
“长公主才是这方面的行家。”
不依不饶的沈暮白,像是抓到了陈晞的把柄,向杜晓禾发问。
“母后,不知道‘金风玉露’您有听说过吗?那家的点心可是一绝!”
令后略显思索,忙将话题引到陈晞身上,她记得她是带儿子去过的。
陈晞抬眼看向沈暮白和杜晓禾,没有丝毫的慌张,平静无波澜。
“记不清楚。平日里也不怎么留意这些。”
沈暮白不自觉地嘴角微扬。
在杜晓禾的张罗下,沈暮白吃了好多糕点下肚,饱得不行。
但她没有忘记正事。
看着茶点光盘,近身伺候着的侍女们,就要将碗碟收走。沈暮白伸出手来,蓦地拉住了其中一个。
“先别走,有些事吾要来问问你。”
侍女小雅脸上没有惊讶之色,从容地低头行礼,但挡不住眼神闪烁。
“这几日,你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对着威严姿态连声声逼问的长公主,侍女小雅淡定回道。
“回禀长公主,一切正常。”
杜晓禾和陈晞在一旁不好多说什么,但也大概猜到其中利害。
沈暮白变了变目光,锋利地看着小雅,“是吗?你可知道什么是鸩毒,什么又是斑蝥?”
好像就是一刹那,小雅白了脸色,但她毫无颤抖,稳扎稳打的回道。
“属下不知。”
静观其变的陈晞不由自主地双手握拳,摩挲着轮椅的两侧手扶。
怎么可能!
沈暮白明明不懂药理,她却凭靠观察到的细微末节,已经大致推断出了真正让母后致幻的毒药来了。
无论是谁,能有此推断实属不易。
陈晞镇定自若,只要自己不证实,表现出犹豫,沈暮白定会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有些武断、又或者是危言耸听。
而沈暮白以一套情真意切的说辞,假意说服了杜晓禾。
她说自己不过是想找出真相,要为母后查他个水落石出,否则难以心安。
陈晞和杜晓禾都无奈至极。
他们若是极力劝阻,以沈暮白的执着,必定会将窗户纸捅得更破,只好不再多言。
此时,小雅还是云淡风轻。可越是这样,就越可能是训练有素的细作!
她宫里头的小春香,要是碰到这种责问,无论三七二十一都得喊冤叫屈!
这个小雅,能够如此沉稳有把握,绝不简单!沈暮白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你究竟知道多少?”沈暮白猝不及防,突然逼近一步,语气凌厉,“你若再这样坚持下去,吾就要用刑了!”
沈暮白不过是吓吓她,但这一招却明显有用。
这诸国上下还有谁人不知,令国长公主在滥用私刑上是“言出必行”的!
小雅扑通一声跪下,像是被这一句真真正正地吓到了。
“长公主饶命!长公主饶命!”
“说!是谁的指使?!”
沈暮白再进一步。
“属……属下,只是按照陆宁安陆大人的吩咐行事,并不知内情!”
这句指认,在杜晓禾殿内炸开了锅!原来是长公主的人?
什么?!
这锅脏水竟然泼到自己身上?!
陆宁安的命令,就代表自己的命令!面前的侍女,宁死都要拉着自己的名声垫背,她背后到底是什么人?
沈暮白听后,气得浑身发抖,怒道,“满口胡言!陆宁安怎么会让你害人!到底是谁指使你来陷害吾,说!”
听得心惊肉跳的陈晞暗自道:
果然猜中了!
对于侍女的脏水,他并没有想要帮沈暮白清洗的意思,反而觉得好笑。他掌握这件事的真相,但只能装作不知,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母后中邪一事牵扯势力众多,他不能让其蔓延开来,必须及早控制。
小雅哭喊,十足动人。
“属下只是听命行事,长公主明鉴啊!属下一心为了公主鞠躬尽瘁!”
随着沈暮白冷笑一声,横眉冷指这样的污蔑。
“打住!你竟然说是陆宁安指使你下毒,吾何时下过这样的命令!根本是无稽之谈!你可知栽赃长公主是什么罪名?!”
“冤枉啊公主!属下对长公主您是忠心耿耿,日月可照!”
侍女一口咬死就是沈暮白的黑手。
陈晞插话,“且慢。”
他也不和侍女多废话,转头让侍卫们上前,将其押走。
“大胆!竟敢污蔑长公主。把她带下去,及时发落!”
轮到沈暮白诧异,他竟然愿意相信自己没有害他的母亲?
杜晓禾像没事人一样,一会儿惊慌失措、一会儿不可置信。
待侍女小雅被押下去后,陈晞给了母亲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