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五悲亦无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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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大师兄身边的陈灵川看着手中烤焦的灵鱼，不知该从何下嘴。
一旁的陆正青淡定地笑了笑，“起初我们也觉得你四师姐的烤鱼一绝，后来偷偷尝了一次后，就没有人这么想了。”
陈灵川听得呆了下，小声问：“大师兄，我要是吃了应该不会出意外吧，四师姐的一片心意，我浪费不好的。”
“那倒是不会，除了难吃一些，不过你才炼体，估计会拉几天肚子。”
陆正青满脸笑意地走向不远处的竹林。
陈灵川看了眼手中的烤鱼，担忧地吞了吞口水，还是决定先将它收起来，连忙跟了上去。
竹林幽幽，林立着一块块被时光摩挲而不掩辉煌的石碑。
陆正青正了正身形，表情也收了收，才道：“这些石碑镌刻着的是我们无悲剑宗历代前辈留下的功法秘籍，剑法居多，还有各个境界的修行心得。除此之外，这里面也有部分是其它道统、种族的绝学，以及一些杂项，之后你可以来参悟。
“不过，有一点师兄要提醒你，这里面的一部分石碑对境界有特殊要求，境界未到尽量避开，不然容易伤到自己。”
陈灵川沉声道：“灵川记住了！”
“哦，对了，既然来到这里，那师兄先带你去拜祭祖师。本来这件事应该由宗主和清风师叔带你做的，但这么多年，基本上也都是由我代劳。
“宗门虽然人少，但是大家干劲都很足，所以宗门内一般只有我和你四师姐在，之后生活上遇到了难事，尽管来找师兄帮忙，不用怕麻烦，我们都是一家人。”
陈灵川将这些都记在心底，又忍不住心中自语：“家吗？自己又有家了……”
……
伴着大师兄一路的叮嘱，陈灵川被带到碑林最中央的一座石碑前。
在靠近后，陈灵川才越发感觉到这座石碑的不凡。
这座石碑不同于其它的凌冽，反倒是给人一股温暖之感，若春日的暖阳，滋润心田。
它没有雕刻任何东西，却是霞光流转，在碑林中极其瞩目。
陆正青神色一肃，缓缓道：“小师弟，这就是我们剑宗祖师爷留下的石碑，入门在此拜祭是剑宗的传统。”
而陈灵川却没有言语回应，就两眼呆呆地盯着这块石碑。
他只是觉得这石碑有股魔力，特别地吸引他。
看着，看着……
渐渐地，他看得入神，心脏再次泛起炙热的光芒。
“除此之外，这块石碑中还蕴藏着我们剑宗的无上剑法，可惜听宗主说一直无人领悟到真谛……”
陆正青正叹息着，注意到陈灵川的异状，一脸惊疑，悄然噤声。
……
云烟飘渺，一名年轻男子伫立在山巅，背负一把长剑，剑身泛着淡淡的白光，凛冽的山风吹动他的麻衣。
只是伫立在那，便好似站在山巅的人间帝王，有指点江山的磅礴气势，又好似山巅一抹终年不化的白雪，冷冽又孤独，恍惚间，须发皆飘又宛若谪仙。
陈灵川不敢相信世间有这样的人，但是前方山巅上的那个男子却真切给他这种感觉，纵然是只穿了一身破旧的麻布衣，却仿佛是这世间最为伟岸的身影，让人不敢直视，让人自惭形秽。
就在这时，山巅上的男子开口，他的声音却有着跟他身形极其不符的苍老。
“族人流离失所之悲。
先祖基业难昌之悲。
自身实力低下之悲。
愧对亲朋挚爱之悲。
未见世间太平之悲。
五悲困扰，终成魔障。
临近终了，方知世间风月无限，何需庸人自扰。”
陈灵川听着，心中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仿佛在目睹万族纷争对立、战火不绝，人族流离失所、怨声载道，自身命如草芥，所爱丧命眼前的悲凉情景。
紧接着，这道身影目光遥望苍穹之上，低叹一声：
“今日道成，我欲携手中长剑，踏道之尽头，求世间无悲。”
虽然是一声叹息，但陈灵川却在其中感受到了无法言喻的决心，内心产生了想要膜拜的感觉。
不是威压，而是发自内心的膜拜。
陈灵川很确信，眼前这男子是顶天立地之人，只是一道背影便胜却巍峨青山无数。
男子依然站在山巅，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望着男子背影的陈灵川突然有一种感觉，男子在等一个人。
而这一等，日月更迭，岁月流转。陈灵川见证了春风温柔、夏阳炙热、秋叶枯黄、冬雪皑皑，见证了海陆山川的变迁，见证了一个又一个种族的兴起又衰落。
直到这个身影转身，但是陈灵川只能看到模糊一片。
陈灵川很清楚，这是因为他的境界不够，无法看清对方的样貌。
“你终于来了。”
男子伸出了右手，朝着陈灵川遥遥一指。
陈灵川眼瞳骤缩，隐约感觉脑海里多了一物。
不等陈灵川暗自猜测，那男子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笑声传遍整座山巅，直达天宇地宙。
“剑者，不祭上苍，不念仙临，唯秉心中所愿，持手中长剑，平不平之事，行必行之举，护所护之人。”
说完这句话后，男子再次抬头看向上方的天穹，目光睥睨，一如纵横八荒四海、挽狂澜于既倒之日。
“道无情，天不仁，我虽老朽，心仍不甘，今日一剑开新天，剑起！”
一声大喝从男子口中喝出，那天穹之上的云雾在男子的这喝声之下直接散开，一柄长剑直冲天穹。
画面，在这一刻定格。
……
当陈灵川回过神之时，眼前的画面已是空无一字的石碑。
陆正青轻声问道：“小师弟，可是有所感悟？”
陈灵川张了张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陷入了沉思。
陆正青没有再问，他想来碑中见闻可谓波澜壮阔，小师弟需要好好消化一下。
陆正青带着陈灵川回到了灵气湖旁。
“小师弟，这两间竹屋都是空置的，你随意选一间当住处吧。”
湖心亭，周海灵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又急匆匆地踏水跑来。
陆正青扭头看向湖面，笑道：“你四师姐已经给过你见面礼，那大师兄也给你一份。”
“这是师兄早年间炼制的丹药，能帮助你快速度过炼体和识藏两个基础境界，后面若有其它丹药需求，尽管来找师兄。”
“宗门大体上就是这么个情况，剩下的你闲暇时间散步溜达，师兄就不唠叨了。”
陈灵川收敛心神，感激道：“劳烦大师兄了！”
陆正青微笑颔首，“小事，你和四师姐聊吧，师兄先走了。”
然而，下一秒……
“大师兄，赔我烤鱼，你别想跑！”
周海灵腮帮气鼓鼓，指着自家师兄大喊道。
可待她跑了过来，陆正青早已消失在了原地。
陈灵川轻轻眨眼，“师姐好。”
周海灵气得朝空气挥了两拳，咬牙切齿道：“小师弟，师兄他们以后要是再抢我烤鱼，你要帮我！”
陈灵川笑道：“师姐放心，师兄他们不会的。”
周海灵冷哼一声，又看到陈灵川手中的丹药，猛地皱眉后退了两步，吞吞吐吐道：“这丹药……不会是大师兄给你的吧？”
陈灵川点头道：“对啊。”
周海灵犹豫了一下，然后左右摆头，细若蚊声般道：“小师弟，大师兄是一个超级大好人，但是他的丹药不是，你多加小心，最好少吃点。”
陈灵川愣在当场。
下一刻，陆正青无奈的声音传来：
“小师妹，师兄不过是追求药效，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
周海灵吐了吐舌头，指了指丹药，又朝陈灵川摆摆手，然后示意陈灵川跟她走。
瞧见她这副动作，陈灵川也情不自禁地轻手轻脚起来。
……
湖心亭。
周海灵皱着脸，闷闷道：“小师弟，周周师姐有一项宗门大任要交给你。”
陈灵川正色道：“师姐，你说。”
周海灵蹲下身，直愣愣盯着燃烧的火堆，歪着脑袋，“小师弟，你会烤鱼吗？”
陈灵川蓦然语塞，良久才点了点头。
“好耶！”
周海灵欢天喜地，然后小手一甩，几条活蹦乱跳的灵鱼就掉到了湖心亭里。
陈灵川微微一笑，开始动手。
就这样，陈灵川烤着鱼，周海灵吃着鱼。
周海灵眉开眼笑道：“美味！小师弟你以后就跟周周师姐我混吧！”
不过为人师姐，周海灵还是讲些道义的，大概是按着她三只，师弟一只的分配方式吃着。
只是突然有一个温醇嗓音轻轻响起，“看来以后我们有口福了。”
周海灵立刻开启护食模式，腮帮子鼓鼓，含糊不清道：“大师兄，你休想抢我的鱼！那是小师弟给我烤的！”
陆正青嗯了一声，语重心长道：“小师妹，我们剑宗的理念是无悲，师兄吃不到烤鱼，可是就悲伤了哦。”
“啊？”
周海灵呆住，是怎么算的嘛。
陆正青却是趁机大快朵颐起来。
周海灵这一见便是瞪圆了眼眸，只是当看到陈灵川又递来两只烤鱼时，立刻又开心了起来。
这一刻。
她心中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而陈灵川则是感受到了久违的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