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两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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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宝阁。
掌柜的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满脸笑容。
兴许是看陈灵川一副寒酸的模样，万宝阁掌柜没有热情招待陈灵川，但也没有以异样眼光相待。
他当这掌柜也有几十年了，看菜下碟的本事早已炉火纯青，什么样的客人没见过，早已见怪不怪，不管面对谁，脸上都带着笑容。
他只当陈灵川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客人，打完招呼便任由少年在这万宝阁驻足打量，这样既不会浪费表情，又不会得罪客人。
毕竟，万一恶语相向的客人有朝一日一飞冲天，那他这万宝阁岂不是要倒大霉。
这种事在修行界并非个例。
陈灵川也乐得如此，不然掌柜热情推荐一番，自己又囊中羞涩，那才是尴尬。
……
万宝阁无愧于其名字，让陈灵川的眼界大开。
散发着浓郁药香的丹药灵草，琳琅满目的秘籍功法，陈灵川的认知有限，很多都不认识，但他知道，这些物品一定不凡。
除此之外，刀、枪、剑、戟……十八般武器俱全，每一柄武器都有寒芒闪烁，不似普通铁器。
唯独让人难过的一点，是动辄数十两黄金、白银的价格，更别提那之上的灵石了。
陈灵川叹了口气，正欲离去，就见到万宝阁掌柜谄笑胁肩地迎到门前。
“哎呦，王大少，今日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啊！”
王云起笑着跨过门槛，随口道：“黄掌柜，你这万宝阁近日可有新奇宝贝？”
黄掌柜闻言眼睛顿时就亮了，“有，当然有，前几日店里刚收来一株千年灵芝，这株灵芝长于那出云高山之上，汲取了日月精华，汇聚了天地灵气，已然入品，成为下品灵药，老夫光是闻闻味儿都觉得年轻了几岁。”
王云起自然知道此话有夸大成分，但也不在意，笑道：“益寿延年？听起来倒是送礼的佳品，那便麻烦黄掌柜拿出灵药看看吧。”
延年益寿？
听见这话，陈灵川脚步一顿，循着掌柜所在的位置看了过去。
不单是陈灵川，不少进出客人都是驻足观望。
黄掌柜扫了一眼店内停留的顾客，呵呵一笑，转身从最里侧的柜子里取出一个盒子。
小心翼翼的样子，让人不禁又多了几分期待。
盒子打开，一股浓郁的药香弥漫出来，闻之便让人感觉神清气爽。
不到片刻黄掌柜就又关上盒子，得意道：“这千年灵芝，破凡境之下的修士或是凡人服用，可增加十年寿元。”
陈灵川心里咯噔一下，心道若是自己此前能找来一株千年灵芝，那爷爷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火热的气氛在万宝阁内升起，王云起却是一副淡然的模样，眉头一扬，道：“还不错，开个价吧黄掌柜，这株千年灵芝本大少要了。”
黄掌柜立即伸出手掌，笑道：“只需五枚中品灵石。”
一听价格，周围的看客纷纷吸了一口气，五枚中品灵石，相当于五百枚下品灵石，多少普通修士终其一生也赚不到。
王云起瞥了眼桌上的千年灵芝，“黄掌柜，你这价可比市面上的下品灵药要高些呐。”
黄掌柜脸上笑容不变，低声解释道：“这千年灵芝并不常见，价格自然高些，大少您放心，老夫绝没有坐地起价之意。”
王云起深深看了他一眼，“包起来吧。”
随后，老仆付了钱，两人转身离去。
陈灵川的视线则是一直跟随着老仆手上的灵芝，久久没有移开。
感应到陈灵川炽热的目光，老仆瞥了他一眼，对王云起低声道：“大少，有位少年一直盯向这边，估摸炼体中期的实力，你看？”
王云起没有转头，风轻云淡道，“没这必要，不要成日循着我爹的作风，打打杀杀那一套早过时了，有这功夫不如多结交几位朋友。况且这是出云城，我真被人盯上了，那不是一件更有趣的事吗？”
笑意玩味间，两人的身影远去。
陈灵川收回视线，重重叹了口气。
陈灵川心中也知道一直盯着别人的东西看，很难不被人怀疑是图谋不轨，但……那是他梦寐以求的延寿灵草啊。
大概是想到了逝世的老人，所以少年的心情极其低落。
好在陈灵川不是个怨天尤人的性子，很快就调整过来，只是低声呢喃着：“陈灵川，莫要停下前行的脚步，莫要失去心中的希望。”
……
夜凉如水。
灯火摇曳，人影憧憧。
陈灵川打探完乘坐飞舟的价格后，心底悬着的那块大石头，总算落了下来。
从中心城区走回破落客栈的路很长，繁华到平淡，奢靡到节俭。
陈灵川脑子里的第一个印象，原来即便在这出云城，同一条大道上也有两个世界。
又偶尔会庆幸，幸好还有这么一隅，让自己不至于显得太过格格不入。
走着走着，陈灵川突然停下了脚步。
昏暗的小巷里，浑身脏兮兮的小女孩身子瑟缩在一堆破草席里，散乱的头发上带着几根枯黄的杂草，衣物单薄。
陈灵川叹了口气，先生说得对，这个世界真的没有那么美好，或许出云城和太平镇有些也是一样的。
女孩看起来比陈灵川还要小上几岁。
陈灵川有些同病相怜的意味，想了想，将塞在怀里的红薯掏出，目光停留了一秒，慢慢蹲下身递给女孩。
女孩的表情有些呆滞，然后像是反应过来，忍不住探出手，又立马收回。
陈灵川知道女孩举动的缘由，想来是跟王大娘第一次给自己包子一样，那会儿家中收成不好，自己又小，面对大娘的善意，有渴望，有不安，也有自卑，而眼前的女孩比起那时的自己，或许还多了一分怀疑和警惕。
陈灵川起身，脱下身上的外衣。
结果就是这一举动，女孩就蓦然眼神一变，异常戒备。
陈灵川脸色一僵，赶紧快步走到一边。
陈灵川其实只有一个简单的念头，天这么冷，躲在这草席会冻死的。
但似乎有些不对劲。
女孩的视线紧紧盯着少年，眼神里满是警惕。
陈灵川满脸尴尬，只得将布衣和红薯放在地上，解释道：“我只是觉得天太冷，你穿那么少熬不住。”
除了呼呼作响的寒风，巷子里没有传来回应。
陈灵川赶紧哈了口气，最后道：“那是我刚买的红薯，嗯，努力活下去，这个世界很美。”
陈灵川说完，就朝着客栈跑去，生怕自己再被女孩误会。
女孩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拿眼光瞥向这个奇奇怪怪的少年，待他走远，才小心地靠近红薯，低头大口大口啃了起来。
陈灵川虽然同情女孩的遭遇，但除了一个红薯和一件布衣，也没有其它能做的。
自顾不暇的人，又能有多少余力帮助别人？
只是做一个心存善意的人，是爷爷期望的，是先生教导的，是自己定下的。陈灵川这么做，不是为了回报，而是为了自己，他还不想这个不那么美好的世界改变自己。
少了件外衣，很冷。
可是少年格外开心。
女孩依然还在与红薯斗争，只是穿上了洗得发白的布衣。
这一刻，想来少年和女孩心中，这个不太美好的世界还是有那么些温暖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