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少年与愁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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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一回到家，陈灵川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草药味。
陈灵川循着味道看到正在熬药的老人，脸上兴奋的笑容立刻收了起来。
“爷爷，我回来了，您身体不舒服吗？”
少年的声音低沉，轻唤一声，语气间带着担忧。
老人转身，看到眉头紧锁的陈灵川，沟壑纵横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宽慰道：“爷爷没事，不过是天凉老毛病又犯了，等下喝点草药就成了。修行一定很累吧，你赶紧坐下休息会。”
老人边说边从瓦罐里盛了一碗肉汤，摆在桌沿，笑着说道：“小十二，这肉汤里面加了强身健体的草药，你趁热喝。”
肉汤的香味四溢，陈灵川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又赶忙正色道：“爷爷，我不饿，我还是先带你去李大夫那看看身体如何吧。”
老人摆摆手，笑了笑，轻描淡写道：“老毛病，一变天就这样，没什么大碍，咱不花那冤枉钱。”
老人说什么也不愿去看大夫。
陈灵川无奈，只好给老人倒了杯热水，又去看着熬药的罐子。
老人笑容依旧，暗自轻抚着胸口，忍住了咳嗽，不想让少年担心。
……
庄稼地赶上了好时候，是一个大丰年。
闲暇时刻，陈灵川半隐在稻田之中，收割着一茬又一茬的稻谷。
每每有玩伴来找陈灵川，少年总是摇摇头，拒绝他们的邀请。
少年尽可能腾出更多时间关心家中的农活，一方面权当锻炼，另一方面则是不想老人操劳。
期间，老人拗不过陈灵川，在他的反复哀求下，去李大夫那看了回病。
太平镇只有李大夫一人精通医术，不过镇上的人都传李大夫为人有些贪财，看病要比别地贵上不少。
但陈灵川没有管要花多少钱财，老人肯去看病，已经是件好事了。
中间李大夫诊脉的过程，陈灵川看不懂，只是后面李大夫让自己去买些辅料配合药方煎制，没能听到详细的病症分析，让少年有些不放心。
当他回来的时候，李大夫看诊已经结束，说是老人的身体没有大碍，开些滋补身体的药方，多注意休息就好了。
陈灵川顿时松了口气，大夫说得总归不会错。
看着一旁满满当当的药材，陈灵川心里琢磨着这回指定要花不少钱，所幸爷爷身体没什么事。
治病的费用确实出乎陈灵川的意料之外，但却是少得意外。
李大夫只收了看诊的费用，说是这些药材受了潮，虽然药效没有影响，但再售卖终归有些不好，所以不收费用。
出了医馆，陈灵川转头看了一眼里面的李大夫，收回视线后，压低嗓音道：“爷爷，这李大夫是性子变了不成……我记得前些年感染风寒，他可是收了不少费用呢。”
老人看了眼懵懵懂懂的孩子，眼神晦暗浑浊，认真道：“莫要在背后嚼人舌根，太平镇偏僻，李大夫常要去别的地方采购药材，这一来二去，成本自然要多上不少。”
老人摸了摸少年的头，继续说道：“太平镇若没有李大夫的医馆，只怕要病死不少人，咱们对李大夫该心存感激。”
陈灵川挠挠头，轻声道：“十二知道了。”
望着前头孩子的背影，老人满脸的欲言又止，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
……
而书塾的日子一如寻常。
不过齐先生忙碌了不少，大概是觉得对待学生不能厚此薄彼，便让感兴趣的学生都来书塾学剑。
但多数少年最初的兴奋劲一过，就不乐意学了，说到底这练剑的过程还是有些疲累枯燥的。
只有少数能坚持花时间刻苦练剑，可日复一日，人也在不断减少。
而陈灵川始终牢记着齐先生的教诲，每天都在刻苦修行，每天都能进步一点点，这种充实感让少年格外沉迷和珍贵。
这一日，是陈灵川正式踏入修行的第三十日，他决定步入炼体初期了。
其实前些时日体内的第一道枷锁对他就没有什么阻碍，不过齐先生说修行要戒骄戒躁，稳妥一些不是坏事，尤其是实力晋升这等大事。
此刻，院子内的几名少年正满脸好奇地望着陈灵川。
陈灵川沉下心来，只感觉体内有阵阵碎裂一般的动静，而后他惊奇地发现有一股奇异的热力渗透到全身，体内的力量汹涌了不少，连皮肤都变得坚硬了许多。
“这是成功了？”
陈灵川一阵疑惑，深吸一口气，挥动手上的竹棍，带起阵阵劲风，顿时就发觉基础剑式使用起来愈发得心应手。
少年愣了好半天，突然无比兴奋地蹦了起来，大声道：“先生，我成功了！”
这是陈灵川第一次体验到晋级的感觉，虽然炼体初期只是修行一途上微小的一步，但对于陈灵川来说却有着重大意义，
因为，他现在才算是一名真正的修士。
齐苍松一眼便看出了陈灵川已经步入炼体境，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心中忍不住感慨道：“天资卓越，更有恒心毅力，实属难得。”
陈灵川这一个月里的努力他都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尤其是在修剑方面，更是让人叹为观止，本以为自己还能教导少年一段时间，但现在只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毕竟自己对剑法也没有正统修行过。
望着被众星捧月拥在中间的少年，齐苍松不禁又叹了口气，“是该找个合适的时机，跟灵川爷爷聊聊了……”
齐苍松回过神，笑道：“如今灵川已正式踏入修行，你们几个也得加把劲了。”
少年们毫不掩饰自己的羡慕，欣喜道：“我们也能和灵川一样修行有成吗？”
齐苍松轻声笑道：“当然，只要你们足够认真刻苦，在修行一途上总会有收获的。”
十三、四岁的少年正走在康庄大道上，为人师，他要做的便是勉励他们，指引他们正确的方向。
当然，这修行路上，讲求天资福分，并非人人如龙。
比如眼下的陈灵川。
又比如成千上万被枷锁阻拦，迟迟无法踏足修行的凡人。
天资高低，决定了修行道路的艰辛程度。可即便如此，依旧有天赋平平之人修成大道，驰骋一方界域，留下不灭足迹。
修行一途，总归是有希望在的，只不过是结局能否遂人意的问题罢了。
书塾的院子里，少年们伴着秋风不知疲倦地练着剑，片片枯黄落叶顺着树梢飘下，为来年的新芽谱下序曲。
齐苍松盯着少年们斗志昂扬的身影，心中升起阵阵波澜，低声自语道：“少年之志，肩比日月星辰，便已经是人间至善之事了。”
时光飞逝，眨眼太平镇就入了冬。
自从突破至炼体境初期，尝到了修行的甜头后，陈灵川的劲头愈发高涨。又是一个多月的苦练，陈灵川离步入炼体中期也不算远了。
而同龄的少年还都徘徊在修行道路之外，无法入门，纷纷泛起愁思。
对陈灵川来说，一切似乎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但是，少年也有着自己的忧愁与不安。
自打两月前，爷爷的身体状况就一直不太好，这么久了也没有完全恢复往日的精神。
老人的咳嗽声从旁边传来，少年心中浮起的那种难过预感，挥之不去。
屋前的老树，枯叶落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