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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活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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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初租了辆破马车,颠簸半月,赶在三月初回到了观城。

观城处于芷国南境,不像宴国梵城,三月都还能见着雪,彼时柳枝抽芽,柔在枝头,似没有骨头的蛇。

马车徐徐入了城,随着吱嘎声,又出了城,连同坐着的人都摇晃不停,同李遂一起的还有个三个孱弱少年,皆生得唇红齿白,不落于俗。

闻人初没问名字,也不问年岁,他掰开牙齿,就知道他们年岁,甚至几月生的都能估摸得不差。

曾经的名儿啊姓儿的,在闻人初花了钱将他们买下时,便不做数了。只有血红的指印作数,奴契作数。

他手里馍馍还泛着出锅热气,香气飘进鼻子里,叫人胃里酸水磨着肚,疼得很。

不禁咽了咽口水,闻人初已经三日未曾给过他们食了,因为这叫驯服,从名字开始,一步一步磨去他们自尊,磨去他们棱角,变成娇软可欺的伶儿。

“我好心给你们取名儿,你们倔得过馍馍我就当你们狠,可我瞧着你们今日就已经饿得两眼昏聩,要叫我爹了。”

他指了指李遂,“百安,你上前来,叫我一声爹,我日后绝不少你一顿饭,相应的,要听话。”

李遂上前几步,仰起头,笑容似新雪初霁,亮得明媚,“爹。”

闻人初眼中狡黠,白净绵软的馍馍落进李遂胸口,烫得他咬牙,从怀中掏出白馍,三两口狠吞进肚中。

“瞧见了么,这样才能活,爹娘取的名,比起能让你活,算得了什么?如今还只是个名儿便难倒了你们,以后躺在主家床上咬着牙可就不是饿肚那般简单,惹得主家不高兴,几鞭子抽死算是轻的,百吉,百川,百松,都上前来,齐齐地喊声爹,这事就算揭过了。”

闻人初要让他们懂得,谁才是他们的天。在他之下,要绝对服从,否则就是一顿毒打。

闻人初从腌臜场学来的法子,就算打得内伤吐血,表面都看不见一点伤。

他手握奴契,打死了他们,官府都不会过问,贱命而已,若不是得他抬眼,这些人连芷国的地儿都跨不进来。

闻人初颇具野心,明明挑了这四个美少年,转手就能血赚一笔,可他不仅想血赚,他还想攀上贵戚衣服角。

在芷国有钱不如有权,就连当个站岗的狗,都能随意往人身上踢两脚,还得赔着笑脸,生怕让官爷踢得不得劲。

自当听得观城少主断袖之癖,好美男,他总算是摸着了门道。

可这门道不止他摸得着,观城风月场的老鸨比他更先摸着,东柳巷那片烟花之地什么样的没有,只是入了那腌臜地,再洁白的纸都得染成姹紫嫣红。

观城少主早厌烦了那些逆来顺受的小倌,无趣得紧,闻人初就是为他量身定制,要分毫不差抓了心。

闻人初不仅教他们君子六艺,也教他们打拳,那些东柳巷的羸弱小倌,勾不起少主兴趣,要得就是旗鼓相当,才够引人入胜。

春秋又去,冬夏再至,这四个美少年出落得越发利落,恰到好处的年岁,恰到好处的身姿,如风似雪,勾人心弦。

闻人初放松了戒备,他觉得已经掌控住了这四个人,纵使打开门让他们跑,他们也不会跑,离了他,他们什么也不是。

在一个雨夜,百松晃醒了李遂,“安哥,那老子吃醉了酒,可算逮着机会了,我们跑吧。”

百松那日听墙角,闻人初要在贺新岁那日,将他们四个送给观城少主玩儿。观城少主是个狠的,去年便打死了八个小倌,残了的更是数不清。

去了,就是死。

他不想死,他想活,百安以前分过他半个馍,替他挨过打,做人要有良心,他想带着安哥一同逃了。

李遂坐起身来,抚着他的背,头发散在他手背上,迎着月儿圆的银华,将百松眼中惊恐尽收眼底,“松儿,咱们奴契还在他身上,逃了就是罪奴,被发现要被杖毙的,你再等等,等我……”等我杀了他,将奴契撕个粉碎,安安生生带你在芷国边角藏身。

百松打断了他的话,“安哥,等不得了,入了城主府,你我便如同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你从哪儿听来的?”李遂抬脚穿靴,蹑手蹑脚走到桌边,引了火折子,火光亮起,他又一口气吹熄,烟雾缠绕他骨节分明的手。

“那日少主手下的陈连儿亲手来给老子递了邀帖,让他准备一番,腊月二十五便迎人进府。”百松止住手抖,从怀中掏出那烫金帖,上头暗纹是芙蓉花,正是观城城主府的专纸。

李遂接过帖子,上头金粉掉屑,黏了一手,翻开帖子,里头只有一个字,邀。

“松儿,此事来得蹊跷,你可曾给百吉百川说了?”

百松摇头,转而又拉住李遂衣角,“我亲眼瞧见陈连儿进了老子那屋,安哥,你信我。”

“我信你,但现在逃,如何逃,逃哪儿去,你通通没想过。”李遂折了纸,递给百松,“放回去,就当没发生过。”

百松接过帖子,“安哥!现在不是筹谋之计,逃了再说!”

李遂凑近了些,低声附耳道:松儿,你信我,我定将你全须全尾摘出来。”

如今最好的时机,不是现在,而是腊月二十五,那日闻人初才会把奴契交出来,交给陈连儿,带回城主府。

陈连儿是关键,而这等腌臜事他必定不会派人跟着,越是隐秘,便越是机会。

闻人初这地儿处于观城城郊,在入观城前,解决了陈连儿和马夫,待出逃消息传回两端,他们早就架着马车远走高飞了。

百松叹了口气,“安哥,你最有主意,我信你。”

李遂揉了揉百松头发,百松不由得发出嘶的一声,淡淡血气蔓延开,他手上还沾着湿,“他又打你了?”

“他发现我偷听,顺势酒壶砸我头上了,安哥,不碍事,我受得住。”百松扯出一抹笑,“我只想我们快些逃出去,我后悔那时跨进天珑城的门,可我又庆幸遇到了安哥,我们以后定当可以活得很好吧?”

“定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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