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四姊看事是最通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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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甯听着窗外的暴雨之声,望着烛火发呆。青莲来为她卸钗环时看她这魂不守舍的模样忍不住打趣:“姑娘在想事?”
宁甯回过神,“很明显吗?”
床上睡了一天的姚狸打了个哈欠,“你就差没写脸上了。”
宁甯叹了口气,“哎——”
想到宁宓这几日魂不守舍的模样,宁甯越来越觉得憋得慌,偏不能与任何人说。等钗环尽数卸下,宁甯道:“你们都出去吧,我自己一个人待会儿。”
屋中只剩下宁甯与姚狸,她蹬了鞋子坐到床上抱着姚狸,说:“六姊与那个秀才看起来不像只是一面之缘,阿狸觉得呢?”
宁甯憋了许久的话,最终还是逮到了一个可以畅所欲言的对象。
姚狸,一个颇有灵性的狐狸,除了宁甯,旁人也听不懂姚狸说的话告诉它也不怕这事被传出去。
姚狸点点头,“我看见过你六姊翻墙,还被你四姊看到了,她想拦,没拦住。”
“翻墙!?”宁甯压低了声音,“怎么可能,阿母的礼仪虽及不上隔壁谢陈娘子端庄,却也绝不会教六姊翻墙啊。”
姚狸盯她:“你阿母可教过你爬墙?”
“......”宁甯理亏,好像宁家女儿都有些逆骨,而且都与墙过不去。
“刘景在家里这几日,你觉得他这人如何?”
姚狸想了想,道:“儒雅知礼,为人温和。命道也尚可以,以他生辰八字来看,倒是个靠得住的郎君,姻缘上待嫡妻一心,是个不错的。”
宁甯试探性的问:“你不觉得他这人有点虚假吗?”
“没有啊,我用师父教我的看过,他是个正人君子,只是不知为何命中不带富贵。你家这条件,他十有八九是攀不上的。”
“攀不上才是最好,”宁甯小声呢喃,“我倒觉得刘景此人有些虚假。”
“你为何对他敌意这么大?”
宁甯泄了气,伏在床上,“如今阿母在为四姊议亲,我已经不舍,六姊这里又来了个刘景。一夕之间,两个阿姊都长大议亲即将离家,家中女儿便只剩下我和宁宜,日后得多无趣。你也知道的,宁宜心思多,我不喜欢她。”
宁安看着宁宓失神的模样,为她斟了杯茶,“喝点吧。”
宁宓摇头,“不想喝。”
“村里到底离这里有些距离,嫣嫣要有耐心些。母亲也已经应下了婚事,不过是等着刘景回来而已,怎会如此忧神?”
“我也不知,总觉得心中不安。”
宁安失笑,“与其思索你那已经定下的郎君,不如多趁着尚未出嫁多陪陪蛮蛮。她自从知晓母亲为我议亲,整日患得患失,生怕我们明日就出门为人妇再也回不来。嫣嫣难道没注意到吗?蛮蛮近日来我们院儿里比去母亲那里都勤。”
“我只是有些担心,平日谈话间,他总提到他寡母。虽说是出于孝心,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三兄五兄也敬重母亲,也是顶有孝心的男儿,他们也从未时时刻刻将‘母亲说’这几个字挂在嘴上......算了,不想了。”宁宓这才饮了杯茶。
“你忘记母亲说的了?”
二人及笄礼都是宁袁氏一手操持,也是宁袁氏亲自梳头训导。
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宁家之女,不为外室,不为妾侍。贤良淑德,温顺恭敬,自尊自爱。
宁宓自知理亏,她沉默不语。
“单你翻墙女扮男装一事,若被母亲知晓,定少不得要责罚。”
“家中又不止我一人行事逾矩,若母亲只罚我一人,未免太厚此薄彼了些。”
“蛮蛮到底是家中唯一的嫡女,且母亲生她时有多艰难你又不是不知。母亲如今已经上了年龄,教导孩子难免有心无力。她尚可说是年幼不知事,你如今年岁几何?”宁安叹了口气,“归根结底,嫡庶是有所不同的。嫡母做到母亲这个份上的,已经够好了。”
不苛待,不打压,甚至帮着妾室教养,已经仁至义尽了。
“四姊,你有没有发觉,母亲似乎......很少教蛮蛮东西。”
烛火噼啪,宁安上前将那几个将灭未灭的蜡烛吹灭,屋中顿时暗了几分。她回身,笑眯眯的望着宁宓,“你猜,母亲为何对我们几个庶出子女悉心教导?”
“不是因为母亲喜欢孩子吗?”
“是,也不全是。”宁安又坐下,“母亲将庶出个个教导的不逊嫡出,如今看来,又何尝不是在为护着蛮蛮呢?大人常说家和万事兴,母亲也常告诉我们要兄友弟恭,姊妹一心。是以,家中年长的兄姊都会下意识的护着年幼的弟妹。受益者,不就是蛮蛮和慢慢吗?”
宁宓陷入沉思,等她反应过来时,宁安已经收拾妥帖躺下了。
“都说四姊不爱说话又怯弱,殊不知四姊看事是最通透的一个。”
她盖好被子,“通透?这宁家上下,哪个不是人精一样的活着?”
宁宓吹灭蜡烛,离开前,她听到宁安的低语:“不过母亲说了,只有看起来弱势些,围观人的心才会偏向你。人呐,总有自以为是的善良,殊不知早就被人利用。”
这个道理,宁袁氏还没来得及与宁甯说过,却教过宁安。
宁安幼时自卑敏感,甚至不敢见人。宁袁氏得知,便与她彻夜长谈,整整一夜,说了许多道理。
哪怕过去了好多好多年,她仍记得很清楚。
“这世道让女子举步维艰,束缚拘束一层又一层。母亲愧对于你,让你姨娘将你整日困在屋中养得了个怕生人的性子。不过孩子你要记住,女子弱些会惹人怜爱不假,可怜爱的人大多是男子,要么就是极少数拥有侠肝义胆的女子。靠着别人的怜悯过日实在窝囊,男人的怜爱更是不得长久,你还应自己强势些,以免外人觉得你好欺负。不过若是你不想那样,弱势些也无妨。你别怕,兄姊和父母,都会护着你的。”
宁袁氏喜欢孩子,也怜悯女儿。可宁家这几年事多,又是两个儿子的婚事,又是为宁安宁宓相看郎君,实在是无暇看顾宁甯。
宁袁氏在屋中看账本,宁泽褪了衣衫躺下,“书意,天色不早了,不如早些休息,明日再看也是一样的。”
宁袁氏揉了揉酸痛的双眼,叹了口气,“嫣嫣的婚事有了着落,可姝姝家中行四,总不好先让嫣嫣的婚事放在她阿姊的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