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责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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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蛮，你昨夜去了哪儿？”
程氏今早能特地来讥讽，想是此时宁家上下都已知晓，她也没有撒谎的必要，低下头道：“女儿昨夜心中气恼，觉得不应以女儿婚事来做赌局。便翻了墙，去隔壁院子问了一问谢三郎，问他是否愿意退婚。”
“胡闹！”宁泽指了指她，“你可知你昨夜行为被人瞧见，如今已经传的沸沸扬扬，止都不止不住了。外面现在都在说你不知廉耻，说你目无礼法。你的名声已经毁了啊，孩子……”
指责到最后，只剩了心疼。
名声……
宁甯立马急了，“大人，这些都是女儿一人所为，一人做事一人当，女儿不想连累几位阿姊。大人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不让几位阿姊受牵连……”
宁安与宁宓显然没想到宁甯会如此为她们着想，宁甯年幼不知长辈们都如何处理名声败坏的女子，可她们知道。那些名声败坏的女子，要么一条白绫，一杯毒酒。要么就是送到山上青灯古佛相伴一生。
在她们眼里，宁甯活泼又懂事。无论哪种方法，她们都不想让宁甯承受。
“父亲，不可。宁甯还年幼，她还这么小……”
宁泽心中何尝不痛苦？
一个是发妻唯一的女儿，还是拼了命才生下的，自来珍爱。可另一边，是四个庶女，宁安与宁宓也正在议亲。若不此事不能处理好，已经出嫁的宁宣，还有正待议亲的宁安宁宓，乃至年幼的宁宜，都会被宁甯连累。出嫁的在婆家受轻视，议亲的无人敢上门，年幼的又会被人看不起。
宁忠佑行商往来，脑子转的快，他起身道：“父亲，儿觉得此事并非无解。”
“三郎有何办法？”
“自是几年前两家签的那纸婚约。”
“三郎何意？”
宁忠佑拱手道：“蛮蛮如今的问题是她翻墙进了谢家的院子，拿出两家婚约的纸契，虽说解释起来有些牵强，却也好过旁人说他们无媒而见。”
宁泽沉思片刻，却是摇了摇头，“谢氏书香世家，谢轩此人最是看重那些莫须有的名声。此番蛮蛮逾矩，怕只怕我拿出纸契，谢家却为了名声不认这门婚事。到那时，蛮蛮不仅要被人说不知礼数，还要被扣上一顶痴心妄想的帽子。三郎，隔壁那孩子已经有了功名在身。今时不同往日啊。”
宁家人此时焦头烂额，却听门房小厮来报：“家主，主母。二姑娘回门省亲了，姑爷也跟着一道回来了。”
李氏闻言抬头望去，见宁宣挺着肚子在程康的搀扶下进来，她正欲行礼，宁袁氏已将她扶了起来，“好孩子，你还怀着身孕，怎么跑了回来。”
宁宣面上亦是止不住的担忧，“母亲，女儿在夫家听下人们闲话，说蛮蛮翻墙进了隔壁郎君的院子。”
宁甯看着长姐圆圆的肚子，越发觉得愧疚，若非自己闯出这等祸事，长姐何须辛苦跑这一趟。她的头越来越低，已经做好准备要听长姐呵斥。
“母亲待下宽和，那群泼皮就算是看在母亲恩惠的份上也不应当将蛮蛮翻墙的消息给透露出去。”
宁甯意外的抬头，她看着长姐温和的眉眼。许是身怀有孕的缘故，长姐看上去愈发温柔。她说话间将宁甯扶了起来，“蛮蛮年幼，那些泼皮再怎么闲得慌也不会去说一个八岁女童与十三四岁孩童的闲话。二人年幼，又不会有什么。父亲，母亲，你们当真不想着好好查一查宁家吗？”
宁宣这意思已经表现得很明白了，宁家下人看在宁袁氏往日的宽和与恩惠上，爱屋及乌，也绝不会故意传宁袁氏嫡亲女儿的不好。这消息能传出去，像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宁袁氏掌家多年，内宅里的这些弯弯绕绕她还是能参明白的。
“行了，你们都先下去吧。知画，好生安顿二姑娘和姑爷。”
宁甯忍不住握紧了宁宣的手，目光是那样迷茫无助。
宁宣拍了拍她的背让她宽心，低声安慰，“别怕，阿姊知道你一定受了很大的委屈。蛮蛮稍等一等，等阿母查出幕后之人，定还你公道。”
宁甯刚回到自己的院子，就听隔壁有木板与肉身的击打声。
“我曾与你说过多少次，宁氏顽劣不堪，不要去理会她。等你高中，入朝为官，复我谢氏与陈氏昔日荣光，届时你要什么世家大族的姑娘没有？偏一心扑在宁七那个小贱人身上，还做出此等丑事，我们谢氏的颜面都让你丢尽了！”
谢云星伏在地上，背上的疼痛几乎让他呼吸不过来，他咬紧牙，认真道：“母亲，她不是小贱人……”
“你还敢顶撞，不知悔改！”
那击打之声愈来愈紧，愈来愈响，隔壁谢三郎却一声未吭。
谢陈氏素日以儿子的学识气度为荣，私下里却恼恨他的顽固偏执。他认定了的事，谁也改不了。便是挨再狠的打，只要他认定了自己没错，哪怕再疼也绝不会吭一声。
谢陈氏气恼不已，又狠打了几下，卸了力，将木板丢在地上，“从前我让你背的《礼记·曲礼》，今日你再给我背一遍。”
谢云星觉得喉咙腥甜，闻母命，他挣扎着用胳膊撑起上身，颤抖着声音道：“曲礼日：毋不敬，俨若思……”
“从男女不杂坐开始背！”
谢云星喉咙上下滚动，试图咽下嗓子中的腥甜，他没忍住咳了几声。也知道母亲是想让自己想起从前学的男女大防，这何尝不是一种警告？
他胳膊抖了又抖，哑着声音道：“男女不杂坐，不同施机；不同巾栉。不亲授。嫂叔不通问，诸母不漱裳。外言不入于姻，内言不出于相。女子许嫁，缨，非有大故……不入其门。姑、姊、妹、女子已嫁而反，兄弟弗与同席而坐。弗与同器而食。父子不同席。男女非有行媒，不相知名；非受币，不交不亲。”
“这些你也都记得，三郎，那你为何要纵她如此行事？”
谢云星眼皮越来越重，他撑着道：“她本就应是我的妻。我没错，她更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