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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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甯自打记事起就明白自家与旁人家不一样，譬如她家陈列的琳琅满目数不清的珍宝，譬如她的锦衣玉食。
又譬如她家姨娘与庶出兄姐诸多，却其乐融融的氛围。
这些都与隔壁院子有很大的对比。
宁甯上有三个阿兄，三个阿姊。
长兄与五兄是宁袁氏所生，是宁家正儿八经的嫡出。二姊与三兄是李姨娘所生，四姊与六姊是柳姨娘所生。
柳姨娘生的貌美，最爱打扮，也会唱小曲儿。五岁的宁甯想跟着柳姨娘学她那好嗓子，柳姨娘却软下腰身蹲下与她平视，慈爱的摸了摸她肉嘟嘟的脸蛋，道：“好姑娘，你是嫡出，妾的嗓子你不能学。”
宁甯歪头，不大理解，“姨娘，为什么？”
而柳姨娘看着那双纯如水般的双眼，只张了张红唇，末了什么也没说。
柳姨娘是烟柳巷出身，初入府时也不老实，几次三番的试图挑动宁袁氏正妻的地位，却被宁泽强压着头按下。
宁泽那年厉声呵斥说她不知好歹，宁袁氏待妾室与庶出孩子们宽厚，整个岚西郡怕再找不出第二个这样好的主母。
日久相处，她也发觉主母是个顶好的人，从不嫌弃她的出身不说，在她有孕时还送些补品，教她如何才能在生产时少受些罪。
而今面对着单纯的小姑娘的疑问，她忽而对自己的出身有些羞于开口。
也知自己绝不能教坏了嫡出的姑娘，她只笑着道：“姑娘，四姑娘五姑娘都在院子里习字呢，去找她们玩儿吧。”
小宁甯却眉头一皱，“姨娘，我还是去找五兄玩吧……蛮蛮先走了！”
她最不喜的就是习字读书，看了那些字就觉得头脑发蒙。
四姊五姊才真正变成了他们心里的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待在屋中写写画画，宁袁氏偶尔也教她们看账本。
但是五兄不同，宁甯印象中五兄最爱带着她做些新奇事儿，譬如抓池子里的鱼，上树把鸟窝拿下来让她看幼鸟，还抱着她坐上过高高的院子。
宁甯一路小跑着跑到五兄的青竹园。
五兄如今也及冠，宁甯去找他时他险些没拉好衣服，而他身边的婢女也是羞红着脸背过身。
“五兄又在逗弄春红姐姐了。”
宁忠修脸色微红，佯装严厉的道：“蛮蛮日后来哥哥院子，要让人通禀一声，可记住了？”
宁甯乖乖点头。
宁忠修看了看她身后，问：“你身边的青莲绿荷呢？怎么没跟着你？”
宁甯小嘴一撇，坐在他旁边，抓起糕点就往嘴里放，含糊不清的道：“她们跟着我整日要念叨我的仪态，我不想听她们啰嗦。”
“……”宁忠修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然后呢？”
宁甯眨巴着无辜的大眼，“被我关屋子里了。”
宁忠修看着她无辜的模样，心中暗道不好，与春红交换一个眼神，春红立马会意点头离开。
“蛮蛮站好！”
自来宽和的兄长突然如此疾言厉色，她吓的一哆嗦，糕点也掉在了地上，一双葡萄似的眼睛不停的眨巴，楚楚可怜，喏喏的开口：“五兄……”
宁忠修最是疼宠这个小妹妹，可她总将年长不了她几岁的青莲绿荷绑在屋中，这是不对的，必须得教好了，否则日后非养成个视人命如草芥的性子不可！
他硬下心，顺手抄起手边的小木剑，剑眉一横，“伸出手来！”
宁甯知装可怜逃不过这顿打，也不再示弱，当即把两个小手往身后一藏，小眉毛一皱，“五兄为何要罚我！”
宁忠修见她脾气蛮横，气的将小木剑高高举起。但看她害怕的闭上眼睛，那木剑却怎么也打不下去，只能恨恨的砸在桌子上，“青莲绿荷比你年长不了几岁，尚是孩童。阿母也教过你，无论贵贱，都是人命。你为何又将她们绑在屋中！”
宁甯赌气的一跺脚，“五兄都没问清楚就不分青红皂白的要罚我，蛮蛮讨厌你！”
宁甯与宁忠修最为亲厚，两个人的院子离得也近，春红回来时正好看见小姑娘红着眼睛倔强的跑了出去。
看着屋内那俊俏郎君，春红上前温声道：“五郎误会七娘了，七娘哄骗二人捉迷藏，二人在院中并未被绑，七娘也并未关押她们。”
宁甯哭着跑出去，躲在院中的海棠树下，蜷缩成一团。
她低声呜咽，泪眼蒙蒙，眼前突然出现一双绣有流云花纹的鞋子，她缓缓抬头，眼前的小少年约莫十岁，晨光落在他脸上，小少年脸如桃杏，冲着宁甯伸出手，姿态娴雅，笑着开口：“卿卿，别哭了。”
宁甯顺着他的手站起身子，小少年比她高了许多，她擦了擦泪，抬头告诉他：“我不叫卿卿，你认错人了。”
那小少年容貌不及宁甯的几位兄长俊朗，但他那一双丹凤眼生的实在好看，瞳仁灵动，就像宁甯最喜欢的那颗灵珠。
小少年后退半步，冲着她微微拱手：“谢氏云星，这厢有礼。”
他自报家门，宁甯便也知道了这是那位不爱出门的邻居，也是她的未婚郎君。
“可我叫宁甯，不叫卿卿。”
看他温文尔雅，话不多的样子，宁甯又补上一句：“小字也不叫卿卿，我小字叫蛮蛮。”
谢云星缓缓露出一个笑容，格外温柔，“蛮蛮二字不好，过于跳脱，还是卿卿好听。”
宁甯眉头一皱，“我的小字乃是家君所取，怎可任你更改！”
“七娘子误会，我并非是要更改，只是觉得卿卿二字更适合你。”谢云星将一朵海棠花摘下别在她耳边，笑着道：“若你不喜欢，我唤你甯卿也是可以的。”
对于他的善意，宁甯也感受到了，也不再那么排斥，她抬头问：“卿卿是何意，为何你要那般唤我？”
而那谢氏郎君只是抿唇一笑，不曾解答。
宁甯对于他故作神秘颇为不满，撇着小嘴问他：“你来我家，所为何事？”
“吾家君与尊君有事相商，家君携我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