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到底缺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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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在努力了一个傍晚却因为卡文而一个字都写不出来的状况下，作为小有名气的轻小说家，荒川赖中便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走到了楼下的父亲的书房，困倦的问：“老爹，今年的协会奖最终评审作品，你看了多少了？”
“有一大半都看过了。”老爹这会儿正在审稿，闻言他头也不抬的说，“怎么，绯红文库把你的那本破书也推荐上来了吗？”
“哦，那倒没有。”荒川赖中尴尬的说。
和外界一些捕风捉影的传闻一样，作为高中生时期就轻小说出道的天才作家，荒川赖中确确实实就出生在一个书香门第，老爹西野雅彦，便是当今日本文坛一個颇有影响力的文学巨匠，写过不少以剖析人性、讽刺社会为主题的小说，属于是典型的社会派小说家。
不过因为不想被人说是依靠老爹的名气才有所成就，在签约出版社的时候，笔名方面，荒川赖中也是特意起的不那么容易被联想，否则他完全可以使用自己的真名西野泷，来获取更大的名气与优待。
然后荒川赖中又好奇的说：“那老爹，我们绯红文库推荐上来的书，有几本你是觉得比较看好的？”
早在两周之前，也就是十月中旬的时候，绯红文库就陆陆续续推荐了大约13部作品上来，以老爹的看书速度预估，这会儿应该也快看完了。
“这两本吧。”西野雅彦从旁边厚厚的书堆中，拿了两套书出来。
荒川赖中看了一下，一部是绯红文库的某个畅销作，讲纯爱的，印象里成绩很好，另一本则是更加眼熟一点，是近一年的黑马新作《鬼剑丸》。
这玩意在绯红文库内部的新作排名里并不靠前，烟花大赏排名也就第四，但有一点值得一提的是，《鬼剑丸》的剧情是单元剧类型的，包含了不少对人性的剖析和解读。
虽然读者们大都对这些内容没什么感觉，更偏爱主角大开杀戒的爽文桥段，但作为大名鼎鼎的社会派作家，西野雅彦对这样的桥段却更加在意和关注一些。
“对了，老爹，《魔法禁书目录》你看了吗？”荒川赖中问。
“哦，就是你今年一直念叨的那个。”西野雅彦说，“马上就要开始看了。”
“那您看吧，我不打扰了。”
等荒川赖中离开后，西野雅彦拿出了自己的表格看了看。在最终评审开始到现在，他心中对于各个奖项都有了初步的提名，但因为每个奖项都只能提名一个的关系，最后绝大部分的作品都会被筛去。
而其中有关于新作赏的提名，他目前定下的有两本，一本是《鬼剑丸》，另一本是来自一个小众出版社的推荐作品，叫《推理少女猫》，都是那种单元剧，夹带了爽文或恋爱要素，并且会挖掘人性的作品。
怎么说呢，虽然畅销书的水准也都还行，但还是太过娱乐了，而协会奖其实是非常注重艺术性的。
这也是为什么要请他这样文坛大佬来当评委的原因——轻小说就算卖得再好，也依然是鄙视链底端的存在，只有获得了文学界的认可，才是真正能挺起胸膛的事情。
很快，拿起了旁边的《魔禁》第一卷，西野雅彦开始认真的阅读起来，并且一口气就将这一卷给看完了。
接着在睡了一觉后，等第二天，他又分别在上午和下午，读完了第二卷与第三卷。
不得不说，在看完第三卷妹妹篇的故事后，西野雅彦是觉得有些酣畅淋漓的，心想不愧是畅销读物，作为打发时间的消遣作品还真是绝佳。
但还是那个原因，娱乐方面做得很好，但终究只是年轻的少年少女们的情爱与热血的故事，结尾也总是一如既往的正义必胜。
基于这些理由，让他来选，果然新作赏的提名，还是会给那部《推理少女猫》，不然也得是《鬼剑丸》，《魔禁》固然优秀，但也只能排在第三了。
……
时间一晃，又是两天过去，时间来到了十一月初。因为中途看了几本其他出版社的推荐作品换换口味，因此直至今日的这个上午，他才又把《魔禁》捡回来，悠悠的将第四卷的部分看完。
不过就如同他在看完三卷后，对《魔禁》的盖棺定论一样——第四卷“天使坠落篇”仍然是一个皆大欢喜的包饺子故事，并且还是轻松欢乐搞笑向的。中间当麻受到了术式“天使坠落”的影响，无法正确认知他人的外表，老妈在他眼中成了茵蒂克丝，茵蒂克丝在他眼中变成了蓝发耳环，继而引发了一系列啼笑皆非的事。
当然在西野雅彦眼中，这不是扣分项，也不是加分项。所以不出意外的话，《魔禁》在他心中仍然会是个第三名的顺位，无法得到新作赏的提名。
而后，在妻子的张罗下吃过了午饭，等到下午的时候，正准备看第五卷的西野雅彦忽然听见了门铃声响起。此时妻子去美容院了，儿子也不在家，他便离开书房来到玄关处开了门，然后看到了一个老者站在他家门口，笑着说：“在忙吗，雅彦？”
“老师？”看到眼前的白发老头，西野雅彦不由的露出笑容，他赶忙邀请道，“不忙不忙……老师快请进。”
紧接着，等老师在客厅坐下后，他正一边端茶倒水，便听见老师问道：“我听说你最近在当轻小说协会奖的评审？”
“是啊，最近一直在看书呢。”西野雅彦答道。
“那伱可要选得再谨慎一点，很多人可都在等着看你的意见呢。”老师笑着说。
“明白。”西野雅彦笑了笑。
这一点他是知道的，因为在本次评审团内，即便是在文学圈里，他的咖位也是最高的关系，所以很多评审团的评委们，都会来询问他的投票意见，简单来说，就是想抄答案。
毕竟协会奖的评选主观影响非常大，很多不符合自己口味的书，也未必不能说它们就不是好书，所以为了防止一不小心投错了书而受到舆论压力，或是因为提名不对而在品味上遭受质疑，跟着西野雅彦这种大佬一起选，就成了很多评委们最不会犯错的选择。
当然如此一来，也就会给西野雅彦无形中制造很大的压力就是了。
“对了，老师。”过来一会儿，见重要的事情老师还是不开口，西野雅彦有些忍不住了，主动问道，“上次我给你看，有关于我写的那部新书的稿件，您觉得怎么样？”
“那本啊，看完了，我觉得写得很好。”老师淡淡一笑。
“很好吗，老师？”得到了老师的认可，即便是文坛大佬的西野雅彦也不禁露出了孩童般雀跃的笑容，他高兴的问，“既然如此，我就直接交给编辑部了？”
“哦，那倒也不急。”老师品了口茶水，悠悠地说。
“不急？”西野雅彦面色一变，“老师，您的意思是，《般若》还有什么问题？”
“也不能说是问题，而是我在看完后，总觉得它缺了一点什么。”老师淡淡的说。
“缺了点什么？是缺了什么呢，老师？”
“是啊，到底缺了什么呢？”
留下了一个摸不着头脑的答复，老师就这么优哉游哉的离开了，留下西野雅彦在家里独自迷茫。
随后他回到书房，打开电脑，重新检查起了他最近在准备的这本叫《般若》的新作小说，同时也思考起了老师口中的“缺了一点”，到底是缺在了哪里。
《般若》是西野雅彦最近一年来呕心沥血准备发布的新作小说，讲述的是以一个警察视角下的凶杀案为引子，逐步揭露一个诨号叫“般若”的黑道巨擘的传奇一生，最后再凄惨落幕的故事。
最开头是一个凶杀案，一个中年人被人砍死在街头，警察通过调查身份，发现这个死者叫铃木正雄，是一个通缉犯，同时也是消失很久的某个黑道帮派的首领。
然后视角一下子转到上世纪九十年代那个黑道猖獗的日子，真正的故事终于开始了。幼年铃木正雄是个老实孩子，但因为东瀛泡沫经济破裂，母亲选择了离家出走，父亲选择了跳楼自杀，他自身生存艰难不说，还经常遭到校园暴力，于是憋久了，便拿刀反抗，杀死了几个一直欺负他的不良少年。
但如此一来，警察肯定会来抓他，因而为了躲避追捕，铃木正雄就化名般若，加入了一个黑帮组织，再靠着足够的狠劲，在往后的十年间，逐渐混到了黑帮高层，最后还成功夺权，当上了为祸一方的黑道头目“般若”。
不过到这里，就是般若的巅峰了，因为往后的故事皆是苦难，充斥着背叛与折磨。最后为了躲避仇家报复与警察追捕，般若躲到了一个小地方，伪装成普通人，却因为和本地的小混混们起了冲突，而凄惨的被砍死在街头——这就是开头部分的凶杀案了。
对于这个故事，至少在刚刚完成的时候，西野雅彦是十分骄傲且激动的。
因为他并非爽文作者，而是社会派作家，表面上写的是黑帮大佬叱咤风云的一生，实际上却是明里暗里，都在反应着经济泡沫破灭后，东瀛的各种社会现状，并且把人性的各种阴暗面都写得淋漓尽致。
而且他笔下的男主般若，也是一个绝对邪恶的反派角色。尽管他为般若在黑道生涯中的各种作恶都准备了足够合理的原因，但并不能改变其坏事做尽的现实。
所以结尾处，他为般若安排了一场看起来极其荒诞的死，明明是叱咤风云的黑道巨擘，又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最后却死在了不认识他的黑道小喽啰手里，想来读者们也会为这样的安排而拍案叫绝吧？
可……
为什么老师却告诉他，内容上还缺了一点？
西野雅彦百思不得其解，心想着自己对剧情的安排明明已经很完美了啊！
写了一个穷凶极恶的恶棍，写了他成为恶棍的原因，再以他的故事为主干，又是写人性，又是讽刺社会，最后再天道好轮回，让他死的荒诞而又大快人心……这么完美的剧情安排，老师怎么还会觉得不行？这不行在哪儿呢我请问了？
老师不会是老糊涂了吧？
……
就这样，看着原稿思来想去了三四个小时，等到时间来到傍晚的时候，还是迟迟没看出自己到底缺了什么的西野雅彦放弃了。他怀疑这可能是老师个人的口味有问题，就像是他在审稿的时候，也会给予他偏爱的题材更多关照一样。
而后，重新回到之前看书的状态中去，西野雅彦将《魔禁》第五卷的“8月31日篇”拿了过来，然后看到了封面上的一方通行与小御坂，不禁微微的皱起了眉毛——咦，这不是第三卷那个杀了一万个妹妹，恶棍程度与他笔下的般若不相上下的大反派一方通行吗？
怎么还有他的戏份？
就像是在写般若的过程中，是为了让读者们讨厌他，期待他去死一样，在他看来，一方通行这个角色也是一样的定位，这种杀了一万个妹妹，十恶不赦的恶棍，哪怕行动的理由都是合理的，存在的意义也应该是被消灭的。
而当初在第三卷迟迟没有被消灭的一方通行，在第五卷的时候，居然又出现了……
莫非这一卷，终于可以消灭这可恶的家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