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湘人张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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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那突如其来的婆罗国人本领高强,不知是哪里来的豪杰,但他是汉人无异,与凌霄城有无瓜葛不甚明了,但从其联手张英并肩作战的情形来看,多半他们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干系。
易统制不是一直叫嚣要“匡复大宋”,这婆罗国人,该不会是其从哪里请来的救兵吧,嗯,是了,这人自称寻根特使,我看这寻根是假,与凌霄城取得联络是真。
世间之事,凡人如何能左右得了,如果哪一天这大宋真的匡复了,我这也算是积下了一点人脉。阿兰又叹了一声,其实还是大宋好啊,至少以前的大宋四川制置使、泸州安抚司,对山都掌人还算得上恩礼有加,自己自小学汉言习汉书,其中的不少道理就是从中知晓的。
且不管他怎的,今天这个结局,对石头寨而言,却是最好不过的了,想到这里,阿兰酋长对着张英与李芗泉的方位一笑,然后带着寨民快步后退。
这里发生的一幕,因茅草深的缘故,李芗泉与张英赶到时,山都掌人已经开始拼命逃窜了,只有那酋长带着20多名弓箭手作为掩护大队的后卫,一步一退。
张英看到地上的两具尸体,他若有所思,然后才对着自己的人道:“不需追了!吾等与石头寨山都掌人井水不犯河水,今日之战,我凌霄城长宁军,大胜!”
他说不追,李芗泉也便停下脚步,以他一人之力,怎么可能挑战百号人,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便又一次双手抱拳道:“这次真的要感谢你们!”
张英的目光还停留在李芗泉的复合弓上,这是他见过的最为精致的强弓,他无不羡慕的道:“此弓实属罕见,今日一见,方知这世上尚有此物,张英有幸,有幸!”
“哦,这是复合弓,我国之杀敌良器!”李芗泉敷衍一句,希望人家不要在这方面纠缠不休,便再次拱手道:“感谢你们的义举!”
张英终于反应过来,忙还礼:“这杀鞑子、保境安民,乃我大宋凌霄城上下之本份,壮士不必多礼。且此一战,壮士以孤身之力,杀敌五名,为尽屠鞑子立下首功。说来惭愧,我等早已探到这股鞑子,一路尾随而来,探侦鞑子何以劳师偏远,来此并无多少油水的刘家村。
想来,鞑子此趟为的是壮士。如果不是壮士豪气升天,以一挡十力敌鞑子,让张英自感羞愧,才率众而出以助微薄之力,不然,张英如今还藏匿于山中不敢现身。今日之事,我自会向易统制、李正将详作说明,凌霄城再困顿,然则该赏则赏,少不了壮士的钱粮布帛!”
说完,张英先是探视了受伤的同伴,其臂上中了一箭,在张英替其拔箭时,看他满不在乎的样子,似乎伤得不重,张英边对其包扎边对其嘀咕,这人不久便离开了。
“那位受了伤,怎么一个人走了?”李芗泉甚是不解。
张英不以为意:“未及骨头,些许小伤而已,他去前方再行探视,防备鞑子还有后着招!”
嗯,这人倒是谨慎,也有经验。
李芗泉看着一地的破烂兵器与旗帜,又看看那个个身手敏捷迅速逃窜的寨民,还在思索着什么,听到易统制与李正将的称号,随便一问:“就是易将军吗?”
张英一愕,看不出这人是否认识易统制,他便道:“凌霄城有两位易将军,未知壮士说的是哪位上官!”
李芗泉无言,我哪里知道是哪一位,只是听老族长说起易将军,便记住了:“这个倒不清楚。我叫李芗泉,李芗泉的李,李芗泉的芗,李芗泉的泉。如今辟为婆罗国国主特使,谨遵国王旨意,返母国寻根。。。。。。”
于是,李芗泉不得不又将那曾经说过的故事再简单的编了一遍,把这张英听得一时倒吸冷气,一时脸露悲伤,又或是否极泰来后的惬意,不一而足。
不过从这张英的交流当中,李芗泉发现对方的话比起这生涩的蜀语却是容易听明白得多了,口音很像自己的家乡话,基本不用连猜带想,难道他就是刘老族长说过的驯虎师张英?
这时李芗泉注意到那条豹子正在狼吞虎咽的吃着什么,但对旁边的人是熟视无睹!他已有几分明白,便问:“你可就是那壮士张英?刘家村族长曾向我提起,其实本人祖籍乃湖南湘乡,就是荆湖南路的湘乡。”
张英格外诧异:“咦!正是正是,张某乃潭州长沙郡以北人氏,湘乡县亦属潭州,料不到竟与李特使大人为同乡,幸会幸会!”
难怪这个张英说话这么容易听懂,看来潭州在宋时的语音,与后世的湘乡话诸多共同之处(注:当今的湘乡话仍是古语,保留汉唐宋时期的口音、音调,是研究“古楚语”的活化石,乃全中国仅存的两大遗存古语之一),李芗泉顿时亲切感大增,伸出双手想要与他握手,想到这个时候没有握手的礼节,便又改为拱手并向天作了一辑:“感谢苍天念及艰难,让我在这里遇到了同乡,我的寻根之使命,就看到了希望。”
他转而又对张英道:“东婆罗国有一句话:同乡见同乡,两眼泪汪汪,我们实在是有缘啊,以后只要张英大哥能用得上我李芗泉的地方,请尽管说,也请大哥不要烦我要请教一些事情。”
他的同乡只道这是李芗泉谦虚,只忙着恭敬道“张英不敢高攀特使,待我报予易统制知晓”之类,无形之中又将距离拉开了。
李芗泉一想,这就是南宋时候的等级观念吗?早知如此,我就不要自称婆罗国特使了,搞得双方很是生份。
“汝等在做甚?还不住手!”就在两人继续沟通中,张英对着自己的手下一声暴喝,李芗泉一瞄,却是他的那些人在尸体上寻找物什。是的,眼下还不是闲聊的时候,还有一个事,就是打扫战场,鞑子全军覆没,寸白军全线溃逃,无论是现场的死尸还是遗留的大量军资,都需要处理。
水潭一侧刘家村的几个人还在对岸观望,并没有绕双子瀑过来参与这事,再说这军资的获得与他们没有半点干系,有权决定的,现场就只有李芗泉与张英二人。
张英的眼睛大半时候都停留在那些装备上,跟在他身后的其它人,更是个个眼里放光,那种神情,仿佛一个叫花子突然之间看到一桌满汉全席摆在面前,李芗泉微微一笑,他们似乎对这一地的缴获十分的看重。
“咳咳,特使......大人,这些鞑子死有余辜,不过,这些个。。。。。。如何处置,您如何看?”张英终于按捺不住了。
其实李芗泉不知,古时出兵打仗,最大的奖赏当然是人头,这直接影响到将来的晋升,而缴获呢,也有相当一部分是归胜利者一方的士卒的,所以,张英等人有些眼馋完全可以理解。
当下的李芗泉自然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他内心还“嘿嘿”了两声,至于吗?
因自小爱好的缘故,对鞑子遗留的大弓与利箭他稍稍有点兴趣,然后就是那把缴来的铁枪,还算趁手,至于其它的刀枪棒套索之类的,在李芗泉看来,不过些破铜烂铁,没什么值得自己关注的。
当然,那些马匹倒是不错,但问题来了,马是要吃喝拉撒的,李芗泉会照料战马吗?有粮食喂吗?他现在还寄居在刘家村呢,哪里有资源养马,所以,他根本就不在意。
“张大哥,怎么处理你们说了算,我无所谓!”李芗泉大度的一挥。
“不然!此战特使大人出力颇多,理所当然占大头,且这里以大人为尊,如何处置,不容我等插手,张英上下皆以特使大人处置为准。”
看张英一脸坚持的样子,却让李芗泉有些为难,他是真心不在意,实在要分什么东西,就拿几把弓取几囊箭好了,但他刚说出这个想法,就遭到了张英的极力反对,还一再道歉刚才自己的手下不该在未征得特使大人同意的情况下就擅自翻寻物什。
李芗泉只得退后一步:“那你们一般怎么分配?哦,在婆罗国,军中要求不拿百姓一针一线,一切缴获都要归公不能自己私藏,不知道贵国是如何处理的?”
张英一愕,不拿百姓一针一线,想不到这所谓的婆罗国军中竟然如此的纪律严明,如果真能做到这般,那真称得上是仁义之师了!他先是怀疑这特使有些夸大其辞,然后又注意到一切缴获归公,此“公”自然是“公家”,但谁才是公家?
谁是公家这是个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事,莫非这婆罗国人想独占?而他又不好意思开口,所以顾左右而言其它,就是不讲关键的地方?于是,张英壮着胆子说了句:“这个,依我看,倒有一个主意,鞑子是谁人所杀,缴获就归谁人!”
其实,他说完后也是心中戚戚,自己这么说,其实却是要分这位特使的功劳了,毕竟李芗泉出力最大,他们的出现,既可以说明拔刀相助,也可以说是趁火打劫,就看站在什么角度看问题了。
这时,李芗泉突然灵光一闪,自己要离开这里,手里没有点积蓄怕是寸步难行,现在这些缴获,显然就是第一桶金,尤其是那些战马,放在任何一个封建时代都是战略性物资,可是吃香得很。
于是破铜烂铁瞬间变成了金光灿灿的宝贝,矮小的蒙古马也似乎长出了双翼腾空飞翔:“好,就依张大哥的!”
接下来就让李芗泉开眼了,这些宋兵分成两组,每头站两个,在这茅草地里相向而行的搜索,这既分工又合作的梳理进行两遍后,效率很高又能避免遗漏,估计是一根针掉在里面也会被找寻出来--当然是没有绣花针的,然后他们又动作麻利地将鞑子尸体上的一切物品都剥了下来,直至赤条条的再找不到东西。
当然,中间的过程还是本着相互谦让的原则,李芗泉不需要这些鞑子衣服,还有诸如狼牙棒之类,如此,张英留意到李芗泉对鞑子的箭多看了几眼,便从自己的缴获之中取了三个装满铁头箭的箭囊递给了李芗泉,还有几乎全部的钱银--似乎张英对这些没有兴趣。
这些箭,长度基本一致,大约七十多厘米左右,用的却是以沙柳条作为箭杆,铁箭头,尾部有三根保持飞行平衡的羽毛,箭头非常尖锐,两边磨得极是锋利。还有一些与众不同的箭引起了他的注意,箭头像一把小斧,这是月牙箭,以前只在书上见过,饶是李芗泉也是第一次见到实物。
最终,李芗泉得了一十一匹马,那把铁枪用过还不错,也留下了,然后便是一堆的箭、弓、弯刀、圆盾、几个包袱,以及几贯宝钞与一把碎银子、几百枚中统元宝的铜钱。
这些蒙古马体形矮小,其貌不扬。但李芗泉是知道的,蒙古马在风霜雪雨的大草原上,并没有失去雄悍的马性,看眼前的它们,头大颈短,体魄强健据说能扬蹄踢碎狐狼的脑袋,胸宽鬃长,皮厚毛粗能抵御西伯利亚暴雪。
在中国,经过调驯的蒙古马,在战场上不惊不诈,勇猛无比,历来是一种良好的军马。自己一下得了十一匹,哈哈,赚大发了,只是要赶紧找个下家卖了,只是张英他们不收,因为山上养马基本就是消耗粮食。
最令李芗泉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这些毙命的骑兵中,竟然有大半的人身着丝质长袍,当他第一眼看到时,以为自己看错了,难道蒙古人有这种嗜好,抢了女人的东西自己穿,然而,这些长袍却是很合他们的身,显然又是专门裁剪成的。
“这有什么用?”他好奇的问张英。
“特使大人请看,此长袍以生丝制成,编织格外缜密。平常之箭难以穿透此丝衣,会连箭带衣插进身躯。医官或郎中只须将丝布拉出,便可将箭头从伤口中拔出,极为方便,鞑子们多有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