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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守城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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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井城上,一名朱雀军什长暴喝一声:“鞑子上来了,预备~~”

这一伍的长枪兵几乎是下意识的将长枪斜举,顷刻之间,从垛口处便看到一片刀花,却是那鞑子在防御可能来自城头的攻击。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什长颇有些耐心,他明白这使刀的鞑子多半正在运力,会在突然之间跳上城墙,然后扑向己方,他等的,就是那一扑。

也许只是一个眨眼间,也许有一个世纪,在期待、恐惧、畏死、求生等多种情绪夹杂其中,果如什长所料,只见城墙之上,“倏”的冒出一人,正是那使刀鞑子,他也不管城头之上是何模样、有多少敌军,不管不顾的向前纵身一跳,他也自知最先冲上城头的人多半会死,但如果成功了,就是十两银子的赏格。

要知在蒙古军中作为最低等的新附军,十两银子的赏格,可是好大一笔赏钱。

“刺!”

随站宋军什长一声喝,早就迫不及待的五名长枪兵如臂所指般几乎同时挺枪一刺,直取对方眉、心、脖、胸、腹、脚五处,那鞑子想要躲避,却发现无法同时避开五处,瞬间便是胸腹中枪,宋军长枪兵又将将枪一送,鞑子便坠落城池,顺带还把一名鞑子给砸落。随着什长一声“收”后,长枪手又回归原地,等着下一个敌人前来送死。

就在那鞑子下坠之际,突然城墙之上再次闪出一名鞑子,只见他一手持盾一手持刀,趁长枪手收枪之余径直跳入城头,眼看当头的黑樱枪兵就要被劈翻,左右的斜刺里却伸出两把战刀,将鞑子的攻势堪堪挡住。

“刺!”

五杆长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扎向鞑子,后者的腿部立时中枪,疼痛让他露出破绽,右侧的朱雀军跳荡兵立时补刀,只见如鲜花般的血液在阳光下盛开,一颗大好头颅骨碌着滚落。

每一辆云梯车,皆有一伍的长枪手进行应战,这些枪手之侧,又有两名刀盾兵进行护卫,形成了能攻能守一个组合。

朱雀军强令所有长枪兵皆只操练专门攻击五点刺法,目的很简单,就是要将长枪阵打造成为千人如一甚至万人如一的一个整体,当敌军面对这样的军阵时,同时格档五条长枪的攻击的难度成几何数级增加。

当余新正想略略松口气时,鞑子阵中的鼓点声再次急促起来,竟是鞑子的弓手前压,沿云梯车攀登的步卒也开始加快速度,牌子头与百户也顾不得来自城头的羽箭与擂石,加入到争夺城墙的激战当中。

原来是塔海贴木儿见麾下军兵这副没精打采的攻城模样,已经有些恼了,派传令兵去给四员千户送去了“是否要各领三十大板”的口信。

主帅发怒是头等大事,以口儿吉为首的鞑子千户不敢怠慢,立时亲自上阵督战,原本由新附军、寸白军担任的主攻,也调整为部分色目人参与进来。

此刻的南井城沸反盈天。城外,在统兵官的指挥下,无数鞑子不顾伤亡,或是爬云梯,或是推撞车,或是搭弓射箭,企图一举拿下南井城。城内,防御一方有的竭力拉坠檑木,有的则躲在垛口处放暗箭,有的则忍着恶臭将所剩不多的金汤倾泄而下,还有几个长枪兵则五个一伙,不断挺枪挥刺。

敌我之间混相互混合的血液,在城墙之上留下深深的痕迹。

昨日与今日上午鞑子的攻城还只是试探性的,双方皆有所保留,但今日下午完全不同,鞑子似拚了命似的,可以用地动山摇来进行形容。

黄麻分派四名都头分守东南西北四处,只留不足百人的人马居中作为预备,他自己则率亲卫巡防,甚至不时投入城墙的争夺,在这过程中,黄麻分明感觉到有些吃力。

被填平的壕沟越来越宽,也有越来越多的云梯车加入攻城战局,尤其是口儿吉负责的北面,竟然出现了六台云梯车紧挨着共同攀登城墙的紧急情形,这却是口儿吉利用自己是主帅亲信的身份,要来了更多的云梯车--当然,他这处的兵马更有战斗力也是事实。

一名又一名的鞑子沿北面城墙附蚁而上,同时挥舞着兵器跳入城头,其中一名壮硕的光头色目人厉害得紧,只见他将两根铁棍使得虎虎生风,似水泼不进,竟然将刺将过来的五杆长枪皆撞开来,可见其一身蛮力当真了得。被其扫出一块空地后,众鞑子见状,更为疯狂,高声怒骂着沿此段城墙快速攀爬,进入到城头之上。

这一牌子的鞑子不同方才所遇的新附军,他们皆是西域色目人,一个个的有如拚命三郎,只见那领头的色目蛮子将双棍扫劈挡刺使得出神入化,一个不留神,两名长枪兵被其砸得头颅破碎,红白之物从头盔中溅露出来,分外令人胆寒。

两名负责护卫的朱雀军盾兵操刀便朝这色目蛮子一左一右砍去,哪知这蛮子力大如牛,两根铁棍左右开弓,将左边护盾生生击得粉碎,那盾兵左手几乎被震断,右边盾兵更惨,被一棍扫中腰间,倒退数步后,嘴中狂吐鲜血而毙。

未料这蛮子竟这般悍勇?!看着己方步步后退,宋军都头甘见程心中着急(外人皆习惯叫他为“甘锦程”),如果不抓紧时间将这股鞑子杀尽或赶下城墙,那么极可能这处城墙就会被敌军突破。

但甘锦程心中自知,这等鞑子一身功夫,就是自己也非其对手。俗话说重奖之下必有勇夫,大喝一声:“哪个好汉杀了此獠,老子赏他五十两银子!”

重奖之下,必有勇夫,只听到一声狮吼般的声音在耳朵炸响:“俺来!”

一名握着铁枪的高大黑樱伍长出现在甘锦程面前,甘都头却认得,是刚补充进自己旗下的宋自来,来自长宁军,所说是陕西兵出身,只见这伍长也不搭话,铁枪一摆,使出拿手的三点连刺,一朵耀眼的枪花闪过,犀利的枪头直取那色目蛮子的脸、脖、胸三处。

易云霄的五点刺法,其实最先的灵感来源,就是西军的三点连刺,但这招式想要娴熟,难度颇高,非短时间内可以练成,因此军中能熟练掌握者少之又少,却不料这宋自来却是行家。

色目蛮子见枪头来势十分凶险,也不敢怠慢轻视,铁棍抽回格档,只听到“咣”的声响,两柄兵器相交震得周遭之人耳鸣不止。二人皆不约而同的一惊:好大的力气!

甘锦程大声叫好之余,指挥士卒继续压制上城的其余鞑子,又令一名弓手找寻机会偷袭那蛮子。他这边安排之时,那宋自来与色目人已交战了四五个回合,正打得难解难分。都头看着城外不断加入攀爬上城的鞑子,甘锦程没有时间等二人较量,他喝道:“自来,快结果此獠性命!”

宋自来也知眼下容不得自己与这蛮子慢慢“切磋”,故意卖了个破绽,枪头一偏,那蛮子喜出望外,左手铁棍档开铁枪之际,右手铁棍迎头朝宋自来劈下,意欲砸死对方。

“来得好!”宋自来“霍”的铁枪一丢,突然缩身向前一窜,双手顺势拔出腰间的两把短刃,一把扎入蛮子大腿,一把扎入蛮子下体,这一招极是危险,如果对方反应得快,只要闪开就会招致自身面临灭顶之灾。

“啊~~”痛不欲生的蛮子下意识的用手松开铁棍,宋自来却不手软,马上一个翻滚,人已经闪到数步之外并顺势捡起铁枪。一名弓手眼疾手快,对着那色目蛮子面门就是一箭,趁那蛮子狂号之时,宋自来单手一挺,枪头扎入那色目蛮子脖颈。

这是宋自来枪下的第五个鞑子,他大声道:“都头,可记得俺的五十两银子,还有黑袖!”

“本都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银子自少不了你的。至于黑袖会不给你吗?少恁的多嘴,随某杀光鞑子!”众朱雀军将士一鼓作气,以八人伤亡的代价,将这一牌子的鞑子杀的杀,赶的赶,终于清理了这段城墙,甘锦程使劲抹了一把汗,长长的松了口气。

“锦程!这里战况如何?”远处传来黄麻的声音,见到民壮民妇们不时抬走一名又一名负伤或死去的将士,就是那甘都头,盔甲上还挂着好几支箭矢。

“哎呀,将军,鞑子好生凶悍,儿郎们吃亏不小!”甘锦程见黄麻过来,忙拱手禀告道:“将军,能否再给我两队军兵,在下保证城墙不失!今日如何还不见援军?”

黄麻观察了一下城内城外的局势,情况也正如甘锦程所言,北面的鞑子确实比起其余三面要来得更为雄壮精悍。他道:“锦程,此处鞑子是其精锐,光是调人给你,用不了多久就会拚尽。至于援军未到,统领自有安排。来,锦程,我倒有一计画,打退此回的鞑子后,调集人手在北门之内,修一临时瓮城!”

“瓮城,这情急之间,如何修得起来?”

“如此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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