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顺手牵羊(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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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隆坡城的司马凌风”的礼物)
这就好比一场短跑比赛,开始只有一个人在跑,然后大家一测时间,都说这赵金这厮速度太慢了,不行不行,换人,于是,场上来了一个大家公认应该是短跑黑马的石抹安童,然而让人大跌眼镜的是,这个石抹安童竟然比赵金还烂。
赵金看着四处逃窜的成都兵,脸上渐渐浮现出近些天来难得的笑容,那石抹安童全军覆没才最好,这样才能凸显自己并非无用,而是贼军太强。
城池之下,梅姚直仓皇而回,想到自己还没被贬,这家伙就立马要投靠其它人,这么多年,自己待他可是不薄,想不到竟然不念一点恩情,对这种白眼狼,他的内心是无比失望与痛恨的,且看看这厮如何作态。
当梅姚直等人缒城而上,赵金冷眼看着这名亲将,准确的说是曾经的亲将,不问战况如何,只慢条斯理的挖苦道:“怎么,不与你的新上官石抹安童并肩作战就回城啦?!”
梅姚直的脸变成猪肝色,成都派来人泸州,其实明眼人都已经看出来了,是来代替现任安抚使的,那赵金只有两个下场:贬官与下狱,赵金反正半个身子都要入土了,可自己年轻啊,可不能再跟着这日薄西山的人。梅姚直本想与石抹安童套套近乎,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平白无敌的就冒出来一支遭天杀的宋军,早不来迟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把事情给搅得一团糟。
赵金不待梅姚直回答,其实后者也不好回答。眼下石抹安童所部还在码头处抵抗,好歹是友军,如果不救援也说不过去,他“哼”了一声,对梅姚直道:“汝速领二百人马,再前往码头救援成都援兵!”
甚么,救援,那不是找死吗?
梅姚直一听,立即哭丧着脸喊道:“大人大人,那宋将好生厉害,上回马千户七百人马,被其杀得只剩一半,城内战马无多,以步卒去攻骑军,这这这。。。。。。大人大人,小的被猪油蒙了心,罪该万死,大人,从今往后,小的唯大人马首是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万望大人收回成命!”
赵金哈哈一笑,抚其背道:“宏睿,我前日接到平章政事之信,说行中书省将以塔海贴木儿万户为主帅、石抹安童为前锋,遣兵前来助泸州剿灭草贼,要我等进行接应。城外贼军势大,但见死不救却不成啊,要不然,如何向行中书省交待?去接应罢。马千户,汝加派人手,速速巩固城池,以防贼军攻城!”
出城救援石抹安童,那不是九死一生,完全就是十死无生啊,那梅姚直当然不肯出城了,他跪在地上拖着赵金的裤脚,哭丧着喊道:“望大人念在小的十年来服待左右的份上,念在家父的份上,念小的儿子才五岁,放小的一条生路啊。就算出兵救援,此城内,唯武功盖世的马千户方可胜任啊。”
赵金是梅姚直之父梅应春一手提携起来的,又在梅应春的率领下投靠蒙无,他得到这安抚使之位,与梅应春有莫大的关系,现在梅姚直提到此事,赵金却拂了拂手:“当年宋兵攻破神臂城,老安抚使被杀,汝虽侥幸逃出,若无本使收留,恐怕汝早已成山间枯骨!”
他的意思,是你梅姚直之父的恩情,我已经报答过了。
这时,一旁的马崆“哎呀”一声,好你个梅姚直,竟想把我给拖下水去迎战那贼军,这是把我往死里逼啊,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他立即出言道:“大人,泸州城防事大,本将忠心事主,必保得大人安然无恙、城池固若金汤。在下认为,梅将军少年英雄,出城救援非其莫属,兵丁五十足矣!”
赵金哈哈一笑:“马千户言之有理,宏睿,这便去罢,若有不从,军法伺候!”
说完,他拂袖而去,留下那梅姚直愣愣的呆在原地,马崆仍不解恨,恶狠狠的道:“梅姚直,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如何要将本将往火坑里送,明年今日,哥哥我给你坟头上香!”
当梅姚直领着五十兵丁缒城而下,城头之上传来马崆肆意的笑声,梅姚直回头怨恨的看了看,曾经熟悉的城池,如今变得如此冷漠,这里,已容不下姓梅的。
他又望了望码头方向,此刻宋兵已经稳住了局势,正派人接收船只。江面上,除了还在外面等待未抛锚的部分船只趁朱雀军无暇顾及逃之夭夭外,其余皆被单小英所部缴获。
外面警戒的朱雀军见到梅姚直一众蹒跚而下,立即就要组织骑兵进行包抄、抛射,哪知刚一动作,那为首的鞑子大声叫唤起来:“莫射莫射,我等愿降!”
城池之上的赵金一看傻眼了,本想借着宋军之手,杀了这梅姚直以泄心头之愤,却不料这家伙竟然投敌了,气得他在城头之上大骂:“三姓家奴,不得好死!”
。。。。。。
是役,单小英以三百人马,在神臂城西码头处袭击蒙元四川行中书省援泸前锋之军,仅以亡六人伤十余的代价,一举全歼塔海贴木儿的前锋辎重营。
加上梅姚直所降人马,共俘敌四百二十,截留民夫七百有余,战马五十余匹,兵甲无数,可惜的是,运载大部分粮草辎重的船只逃离战场,只获粮草一万两千余担,另有船只四十艘。汪文涛所谋之“顺手牵羊”,比想象中的效果更大。
鉴于自己的兵丁不足,单小英一面派遣斥候先行一步,横渡纳溪前往梅岭堡报捷并要求汪赞画速遣人到达安远寨以北会合,以便搬运粮草,又将从梅岭堡跟来的杂役全部披甲持戈编为战兵,然后从成都降兵与民夫中选取体格健壮、愿加入宋军的三百人打散编入军阵,获六百军伍,再选取七百余成都降兵与民夫编入杂役。余者百人则为俘虏,并以不杀俘、伙食供应不短一两,来初步稳定军心、民心。
跟下来,按计划,该是单小英将部曲、俘兵带回梅岭堡,然后前往先家岩、单家寨完成统领安排的招抚了,但未成想好事多磨,刚派出没一个时辰的斥候就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个船夫。
这两个斥候受命前往梅岭堡,他们准备沿来路返回,待其抵达来时的江岸时,发现茅草滩空无一船,竟然是单小英藏在此处的竹排舟只被鞑子发觉进而被其夺去,在此等待的船夫也被抓走,不从者被当场诛杀,只余一个青年船夫眼疾手快潜入水中,靠着一根芦苇通气,侥幸躲过一劫。
那船夫道:“那些鞑子,打的是纳溪寨陈家的旗号,夺了船只后,便朝纳溪寨方向去了。”
单小英等人却不知,他们一行的竹排舟船藏在纳溪江茅草滩后,昨日被泸州以西的纳溪寨发觉,今日上午便将单小英藏匿的竹排船只抢了去。
“甚么,又是纳溪寨,尔等可有报朱雀军名号。”
“报了的,但那纳溪寨人根本不放在眼里,但有不从者,皆挥刀劈死。”
“陈本道欺人太甚?!”单小英杏眼圆睁!自己不去惹纳溪寨,只因先前的目标是泸州,不想惹事生非,没想到人家倒欺负上门来了。向来只有朱雀军打劫鞑子,倒没料到鞑子也敢打劫朱雀军。虽然自己缴获的船只比起那些竹排之类的已好上许多,但这件事关乎尊严,朱雀军的尊严!如果往后有人说起此事,那我单小英的脸面还往哪里放,不行,一定要找回场子。
其次,她提到“又是纳溪寨”,是有原因的,纳溪寨亲近泸州,这可以理解,之前是大元的天下嘛,但是纳溪寨私设关卡,对先家岩、单家寨等地前往泸州城、南井监等地采卖的商家、民众进行抽税--说白了就是公然的收“买路钱”。他这么干,官府并没有追究,可以推断那赵金可能也私下里受了贿赂。
单先二家与陈家,就收取路钱的事,曾经发生了好几回械斗,互有死伤,弄出很大的动静,最后泸州出面,重重的责罚单先二家“聚众闹事”,对陈家,则是板子高高举起,轻轻落下,那往后,单先二家也就被迫默认了这个事实。
于公于私,这次都不能放过陈家。单小英命斥候快马加鞭知晓汪文涛,然后才喝道:“扬帆,天黑前抵达纳溪寨,荡平陈氏!”
看着浩浩荡荡的船队离开神臂城,悬在赵金心头的巨石才放下来,虽然出现了梅姚直临阵投敌的意外,但比起石抹安童全军覆灭来说,倒不重要了。经此一役,想必行中书省会重新考虑本安抚使的存在,甚至,他内心中,期望援军万户塔海贴木儿也落得惨败。
这一场短跑比赛中,已经有一人垫底,如果再加上一个行中书省重将,那么比较之下,自己这个跑得慢的反而不慢了。那安抚使之位,说不定还是赵某人的,最不济就算朝廷要追究,有塔海贴木儿这等人物在前,落在自己身上的板子也不会痛到哪里去,想到这里,多日来的阴霾一扫而光,不由自觉的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