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瑞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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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夜央下了虎背，并未将肩上野兽也堆在其他野兽上，而是命人取来笼子，将那野兽装入笼子。姜燕燕这才发现，那野兽似乎还在动弹。
“小心别让它跑了。”
他嘱咐了这么一句，便径直往高台走，自然瞥见了跪在那的姜燕燕和被绑着的浮生，他不动声色地扫了他们一眼。
来到高台前，赤夜央向黎王及黎后行礼，而这时那野兽也被装在了笼子里，被抬了过来。
黎王身子向前倾了倾，饶有兴致地打量起了那头鹿角马脸的野兽，不一会儿，一拍案几，道：“这是传说中的四不相吧？”
赤夜央回道：“正是。儿臣在林间碰巧发现了这瑞兽，便将它捉了来。”
黎王颔首，虽没说什么，但先前那拧着的眉头此刻算是彻底舒展了开来。
姜燕燕心中腹诽，这么好一个溜须拍马的机会，这赤夜央在收拢人心这方面与赤夜辰相比，还真是块榆木疙瘩！
她正要补上两句，却听赤月娆忽然拍起手来，由衷赞道：“太子哥哥好厉害！太子哥哥……”
“哎呀！灵襄只在书中看过此兽的记载，从不曾亲眼见过呢！可真多亏了王君呢！”姜燕燕赶紧惊呼起来，打断了赤月娆。
堂堂瑶公主何时受过这委屈，顿时就发作了：“你是有多没见过世面？！”
姜燕燕心里直翻白眼，心想这兄妹二人怎么就没得了那黎后为人处世的真传呢？没见黎王的脸色都暗了几分么？她面上只能笑笑，向赤月娆赔了不是。
见赤月娆还有些不依不饶的架势，姜燕燕连忙颇为夸张地向黎王谢恩：“多谢王君！”
黎王看向她，眉梢微挑，似笑非笑地问道：“这瑞兽是太子捉的，与孤何干？”
姜燕燕眉眼一弯，答道：“这瑞兽寓意祥和富贵，听闻乃盛世才会出现，这大黎盛世，可不就是王君的功劳！若非王君让瑞兽现世，小王君还捉个甚呀！”
黎王听了，哈哈大笑起来，指着姜燕燕直摇头：“你啊你，一张嘴永远跟抹了蜜似的！”
姜燕燕嘿嘿笑道：“谢王君夸奖。”
说着，又给黎王磕了个头。随即抬起头来，仰着脸笑得一脸明媚，这笑容将她额头上那一片殷红衬得格外显眼。
黎王指了指她身旁的席垫，道：“行了，你腿脚有伤，坐着回话吧。”
姜燕燕这回没有再推辞，又磕了个头谢过黎王，便坐了下来。
赤月娆白眼翻得眼黑都要瞧不见了，而欧阳姝这会儿的脸色也是不一般的差，但黎王还在兴头上，她们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不敢扫了黎王兴致。
尔后，其他几位王子也都来到了高台前，正值黎王遣人将那四不相巡场一周，让众官员从属都饱饱眼福。
“恭喜父王，得此祥瑞！”赤夜辰笑得如沐春风，“小王君着实厉害，手到擒来。”
这与赤月娆倒是说到一处去了，但不知为何她似乎也不甚喜欢赤夜辰，换做旁人，她定会接过这话，再奚落姜燕燕两句，眼下她却忍住没吭声。
如此，姜燕燕真是暗自松了口气，她就怕赤月娆无心之言却火上浇油，若不是方才她已拍了一通黎王马屁，怕是黎王现在心里就该因赤夜辰这话给生了刺了！姜燕燕觑黎王脸色，见他似乎还沉浸在喜悦中，看上去神色如常。
赤夜辰的眼神在黎王身上停了一瞬，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看向姜燕燕，一脸不解道：“燕妹妹不是脚伤不方便出席，这是……”
姜燕燕垂下眼来，咬牙掩下了满眼要喷涌而出的厌憎，没有吭声。
赤夜辰也不恼，一转头又瞧见了浮生，道：“这不是燕妹妹的侍卫么？这是怎么了？”
姜燕燕不理他，欧阳姝却总算等来了这个开口的机会，她不顾黎后的眼神，立即接了话头过去：“那侍卫要闯猎场，还欺君说是侧小王妃被贼人劫进去了。”
姜燕燕也沉了脸色，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道：“静和郡主，这欺君的帽子可不能乱扣，我那侍卫并不知情，进猎场的是我。”
欧阳姝嗤道：“我很是好奇，凭侧小王妃一个人，是怎么进入猎场的？连那侍卫都做不到呢！在王君面前撒谎可就是欺君！”
于是这话题就这么被硬生生地拉了回来，众人的目光又聚到了姜燕燕身上。
姜燕燕剜了欧阳姝一眼，心里恨得牙痒痒，但她确实还无法自圆其说，只能又重新跪了回去，为自己擅闯猎场向黎王请罪。
“是本君带她进去的。”
突然，赤夜央轻飘飘地说了这么一句。
在场众人都是一惊，姜燕燕愕然看向赤夜央，正巧与他四目相对。
赤月娆更是惊呼出声：“太子哥哥，这事可不能玩笑！”
赤夜央看了她一眼，随即跪到姜燕燕身边，也向黎王请罪：“是儿臣自作主张，请父王降罪。”
姜燕燕回过神来，心想这赤夜央好容易能去赈蝗灾了，做啥要把这罪责揽自己身上？！
她连忙否认：“不不不，都是灵襄做的，与小王君无关！小王君不用替妾身开脱的，妾身……”
“行了！”赤夜央不耐烦地打断了她，“不用替本君遮着掩着，做了就认，少废话！”
姜燕燕一噎，心里不禁嘀咕：“那么凶干嘛！我这不还是为了你考虑嘛，何必把两个人都拉下水！”
不过，她也没有再多辩解了，静静等着黎王降罪。老实说撇开那些利害，有个太子垫背，她心底里竟还是生出了一丝丝安心的。
黎王眉头又拧到了一处，用力敲了敲案几，冲赤夜央斥道：“做了就认？！你倒是坦荡啊？你这是明知故犯！这秋猎祭出不得半点差池，若是折了诚心，不得天助，你该当何罪？！”
王君一怒，众人大气都不敢出。
黎后觑了黎王一眼，转圜道：“王君息怒，央儿绝不会是故意的，许是有什么缘故？”
说着转而问赤夜央：“央儿，若是有什么缘故，说与你父王听听。”
赤夜央没有吭声，姜燕燕不知他心里作何想，她自己心里则在飞速盘算，他们一开始就约定好隐瞒真相，现下就更不可能反口了，为今之计，最好是能将擅入猎场与那四不相挂钩！可她这个当事人自己说出来，折了效果不说，恐还可能会适得其反。
这边姜燕燕还在心念急转，那边欧阳姝已开始火上浇油：“许是侧小王妃从未见过秋猎的场面，想要开开眼吧，小王君着实宠着侧小王妃呢。”
“姝妹妹，怎可妄议小王君？”赤夜辰难得冷了脸，数落道。
欧阳姝撇撇嘴，不说话了。但黎王此刻的脸色，已是乌云密布。
一两句话就给他们扣了个祸水昏庸的帽子，姜燕燕几乎咬碎一口银牙，正想不管三七二十一豁出去算了，便见五王子赤夜宁突然上前了一步。
“父王，儿臣倒是有不同的看法。那瑞兽就出现在林中，而大家也都在林中，可偏被小王君给猎得了，本来儿臣还有些不解，而今看来倒是恍然，原来小王君带着小王嫂呀！”
赤夜宁说这话的语气听上去像是玩笑，却正说到了姜燕燕的心坎里，她越过赤夜央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顺势不动声色地看向浮生。
而浮生一直关注着她那边的动态，立刻便与她对视上了。
对于赤夜宁的说法，姜燕燕以为欧阳姝会第一个反驳，不想竟是赤夜辰先开口道：“五弟这么一说倒确实有些意思，小王君与燕妹妹一起，简直如虎添翼，连多少代都不曾现世过的瑞兽，都能手到擒来。”
赤夜辰这话听上去似乎与赤夜宁一个意思，实际却是在诛心黎王。
还好姜燕燕之前已有铺垫，眼下也不惯着，立即将他一军：“大王子这话，灵襄可担不起，灵襄初来乍到，怎会功在社稷？任谁都能看出，瑞兽现世于盛世，那都是王君的功劳，但大王子这是……不这么认为？”
赤夜辰惯来如春风和煦的脸上微微一僵，不过转瞬已神色如常：“燕妹妹说笑了，自是父王的功劳，只是小王君捉住瑞兽实属不易，我想为小王君求情而已。”
“是啊，”这时黎后接过了话茬，“王君，就念在央儿活捉了瑞兽，功过相抵，就饶了他带灵襄擅入猎场之罪吧。”
不过他们这情却反而将黎王脸上本有些松动的神色给求没了，只听黎王斥道：“大祭都能如此胆大妄为，孤看他都是平日里给惯坏了！”
“傅相尹，”黎王转而唤来傅琰，“卿觉得该如何？”
众公卿坐在不远处的小高台，自是听清楚了来龙去脉，不过方才都是王室中人在你来我往，他们无一人擅自表态，此刻见被点了名，都正襟危坐起来。
倒是傅琰本人，从容起身上前回话，道：“回王君，臣以为无规矩不成方圆，律法若要发挥最大效用，在于要时刻遵守。”
向来模凌两可的傅相尹，如此意见分明并不多见，黎王顿了顿，一时没了后话。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撞击的声音，众人循声看去，原是那关在笼中的四不相突然躁动了起来。
看守的侍从怕它有所闪失，使劲浑身解数在安抚，却收效甚微，那四不相仍在撞笼不说，还冲赤夜央及姜燕燕这边开始鸣叫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