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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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走得飞快，片刻间已进了主殿。殿内灯火通明，姜燕燕立刻就明白过来，被架着的那个人应是受了伤。而更令她震惊的是，那人兜帽之下，竟戴着暗黎面具！
鬼使神差的，她顿时就想到了在灵游族遇见的那个暗黎！
虽然那张人皮面具的脸已被射杀在她眼前，但她事后细想，被杀的应是另有其人，大多就是那张脸本人。也许是因为被她看见了那张脸，赤夜央为替那暗黎灭口，既然无法对她下手，便绝了那张被暴露的脸露馅的可能！
她记得前世暗黎首领是赤夜央的人，灵游族那次她还不太确定，眼下串起来看，能让他不惜坐实残暴之名也要相帮，禁足中甘冒虎口拔牙的风险也要救的暗黎，恐怕十有八九就是那暗黎首领了。
那眼前这个，与当时灵游族那个，应该是一个人吧？那她岂不是与暗黎首领有故？！
姜燕燕一下子就有些小兴奋，暗黎神通广大，若届时能帮她一把，即便赤夜央提前着了赤夜辰的道，她想要脱身就还是有希望的！
她暗暗地想，也不知这暗黎还记不记得自己，至于他愿不愿意帮，那就……等等！当时她好像是顶着浮梦的脸！
哎，可惜这暗黎戴着个面具，不然观察下他对浮梦的反应倒能确认一二。
姜燕燕心思飞转，一时定在那里没动，她不动浮梦便也就没动，两个人看上去就在那旁观着。
赤夜央突然回过头来，扫了她们一眼，低喝道：“还不快过来帮忙？！”
犹如当头棒喝，姜燕燕顿时被敲醒了，当朝储君与黎王暗卫勾结在一起，这若传出去，足以让赤夜央万劫不复！眼下还是先别琢磨怎么拉拢暗黎首领了，他们这几人得知此等秘辛，该如何不被灭口才是当务之急要琢磨的事！
她又是无奈又是委屈，都躲到湖中央来了，这种事竟还能自己送上门来！
姜燕燕撇撇嘴，动作却很利索，拉着浮梦赶紧走上前去。
然而一靠近，她顿时吃了一惊，这是灵粉的气息！
“郡主……”
便见浮梦也一脸疑惑地看着她，姜燕燕连忙示意其噤声。
灵游族灵粉独一无二，百日不散，对外可隐匿气息，唯有本族灵脉可辨识，她来黎国后只在一个人身上用过，瑶云琼林里的那个刺客！
所以眼前这个暗黎首领，就是那个刺客？！姜燕燕心念急转，当时赤夜央是与他在做戏！
这戏给她看没必要，是给赤夜辰看的！而赤夜辰利用她救他，看来这暗黎平日里应是还有其他的身份，被安插在了赤夜辰的阵营。
“先……先扶他坐这里。”
她正想得入神，华世安结结巴巴的话将她拉了回来，便见他擦了擦额前冷汗，觑着赤夜央，道：“我……哦不！是微臣……微臣该死，不是有意冒犯小王……”
“闭嘴！快治！”
赤夜央粗声粗气地打断了他，一边扶着那暗黎坐在了靠里一些的一处软席上。
华世安吓得立即噤声，手忙脚乱地放下药箱，翻弄起了里头那些瓶瓶罐罐。看得姜燕燕忍不住为他捏了把汗，本来就是要被灭口的高危目标，若再惹恼了这小暴君，怕是神仙都难救！
眼见赤夜央已经面露不耐，姜燕燕心里暗叹口气，论收买人心，赤夜央还真不及赤夜辰的一根小指头！还是先别管他们之间的诡谋了，眼下别让小暴君发作要紧。
她连忙打岔道：“要不要先将斗篷取下来？”
赤夜央眼神扫向她，姜燕燕心里一抖，硬着头皮解释道：“这位……嗯……面具大人，是受伤了吧？趁华医士在取药，一刻都耽误不得，咱们赶紧做好准备！”
却见赤夜央仍盯着她看，好似能洞穿她的心思一般，她慌忙挪开了视线，顺势就吩咐浮梦快去取些熟水来。就赤夜央这紧张的样子便能看出，这暗黎怕是伤得不轻。
吩咐完就准备去帮忙脱斗篷，结果赤夜央手一扬，那斗篷瞬间就被取了下来。姜燕燕手顿在半空，还来不及尴尬，一看那暗黎，顿时骇了一大跳，只见他胸前竟插着两支断箭！
其下方胸腹处缠着一层层的黑布条，十分不规整，看上去似是匆忙间从哪里撕下来的。这些黑布看上去湿漉漉的，虽然黑色掩盖了血色，但就他这伤势便能瞧出黑布是被血给染透了！
姜燕燕看着那暗黎，忍不住就想，此刻这张可怕的面具下，是一张何等惨白虚弱的脸！
她很想让他将面具取下来透透气，也不知这回，面具之下是真容还是藏着另一副人皮面具。可一想到多看一张面具，他们就多一份被灭口的危险，她还是忍住了没吱声。
“关殿门！”
这时，赤夜央突如其来一声喝令，又将她吓了一跳，姜燕燕下意识看过去，正巧对上他一双鹰眸，顿时所有想说的话都给噎了回去，连方才是个什么心绪也给忘了。
她撇撇嘴，虽然腹诽个不停，却还是乖乖吩咐浮生去关殿门，甚至还多安排了几步，不但让他把院门也给关了，还让留意地上甚至是渡船上是否有血迹，务必做到不留痕迹！并且让他安排下去，整个长灵殿戒严，所有人都不许出房门一步。
待安排完这些回过头来看，只见那暗黎的衣服已被撕得七七八八，浮梦正拿着剪子，处理与伤口粘连在一起的那些。
若是黎国女子，尤其是大家闺秀，此时即便没有怕得不敢看，也该羞得无地自容！不过灵游族民风开放，夏日里街头巷尾也能见着不少赤膊汉子，姜燕燕和浮梦都是见怪不怪。
只是姜燕燕这一世怕血，看不得血肉横飞的样子，于是稍稍移开了视线，便瞧见浮梦凑近伤口剪得十分专注，那暗黎则歪着头，似乎在看她。
姜燕燕又忍了几忍，好容易才忍住了没去掀掉那暗黎的面具！若能看到他此刻的表情，说不定能看出些端倪，她不无遗憾地想。
面具摘不成，血腥又看不得，她只好扭过头去。
便在此时，外面突然传来几声轰隆声！像是……雷声？！都这节气了，怎么还会炸响雷？
姜燕燕心里起了丝不安，她跑到殿门口透过窗棱往外看，黑夜无边，倒不见有何异样。
她下意识回头看赤夜央，便见他似是未觉，正专注于那暗黎伤势。再看其他人，华世安和浮梦都在专心疗伤，至于那暗黎，戴着面具自是什么也看不出来。
姜燕燕不觉间倒松了口气，眼神无意中扫过那暗黎肩膀，突然灵光一现，倒将这怪异的雷声抛诸脑后了。
还有一处也能验证！当初在思故峰上，那暗黎曾被启国上将军慕青的青豹所伤，后背应有三道爪伤。
姜燕燕的行动力一流，立即绕到这暗黎侧后方，迅速瞥了一眼。然而这一看之下，差点没让她晕厥过去！
只见这暗黎后背上一片血肉模糊，伤势较之前胸只重不轻，有好几道口子，深可见骨！
她一下子眼前只剩一片血色，后退两步就瘫坐在了地上，她赶紧闭上眼深呼吸，可满屋子都是浓浓的血腥味。
“拔箭须得够快，微臣怕是力道不够，小王君，得要麻烦您了。一个一个来。”
这是华世安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了许多，一旦医治起来，他是心无旁骛的。
“要不要给他嘴里塞块布？这面具……”
“不许碰！”
赤夜央一声低喝打断了浮梦的话，姜燕燕又惊又急，怕浮梦无意间惹来杀身之祸，当下也顾不得血腥了，连忙睁开眼来。
便见那暗黎正抓着浮梦的手腕不让动，而浮梦一脸惊愕：“不会咬到舌头吗？”
然而她话音未落，“哧”的一声，赤夜央已一把拔出了一个箭头！华世安眼疾手快，将沾了止血药粉的棉布按住了伤口。
全程那暗黎只是闷哼了一声，浮梦目瞪口呆地拉了拉他：“唉，你……没咬到舌头吧？”
便听那暗黎哼唧了一下，听上去有点像在笑，又有点像不屑。浮梦却松了口气：“还有气儿就好！”
华世安的止血药十分有效，说话间的这会儿功夫血已经止住了，他一边让浮梦清洗伤口，一边又取了块棉布倒上了药。
姜燕燕见他们都还游刃有余，悬着的心稍稍定了定，眼看赤夜央随时都会拔箭，她连忙又闭上了眼睛。心想，后背伤成这样不可能还看得出从前是否有伤，验证那暗黎的事只能以后再说了。
很快，又听到浮梦在确认那暗黎是否还有气儿，接着是华世安有条不紊地指导浮梦清洗伤口及上药，他则亲自处理其背部重伤。
只听赤夜央突然问道：“可有法子将这伤口做旧？”
“这……”听上去华世安似乎有些为难。
姜燕燕却是心中一动，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快得没能抓住！下一瞬便被其他的念头给盖了过去，她想到了凝玉露。
“做旧伤口其实就是让伤口快些结疤变淡，华医士，你那凝玉露对祛疤有奇效，这么深的伤口想来是祛不了疤，但正巧能淡疤！”她建议道。
“对呀！”华世安眼前一亮，赞道，“这法子应该有用，郡主聪慧！微臣……”
然而话未说完，又被赤夜央恶狠狠地打断了：“废什么话？！还不快动手！”
姜燕燕有些庆幸此刻正闭着眼，不然她觉得自己可能会扼制不住这股要翻白眼的冲动！
接下来又没人说话了，听上去他们在继续清洗和处理伤口，那暗黎倒是扛痛，始终未吭一声，姜燕燕绞着手指闭着眼，暗忖包扎完了他们该当如何。
“快点！”
是赤夜央的催促声。姜燕燕这回忍不住了，插嘴道：“哎呀这处理伤口最要小心仔细，毛毛躁躁地处理不好，等下伤口烂了可怎么好？小王君稍安勿躁啦……”
却听赤夜央不屑道：“你闭着眼怎么知道他们是在小心仔细处理伤口？”
姜燕燕一噎，却没睁眼，心里默念了两遍：“不与这驴脾气一般见识！”
“华医士先前给我治过，”她摸了摸自己额头，“看，没留疤吧？”
便听赤夜央冷哼一声，她撇撇嘴，继续道：“至于浮梦嘛，她包扎最在行了，从前族里那些牛啊马的，受了伤都是她包扎的！”
殿里默了一瞬，只有浮梦附和得起劲：“正是正是！看，我……哦不，婢侍已经包好啦！”
姜燕燕以为华世安会第一个回应，没想到赤夜央倒先出了声：“嗯，是还过得去，比你主子好多了。”
姜燕燕一听他这般看轻自己，忍不住睁开眼来瞪他：“谁说的？我这不还没出手？想当初我为那……”
说到此处，她愕然一顿，懊恼自己竟差点说漏了嘴！
便见赤夜央一双鹰眸又锁住了她，姜燕燕看得心里一突，扭头避开了视线，嘟了嘟嘴，道：“反正没那么差……”
这时，殿门一开，浮生突然冲了进来，难得的神色有些慌张。
“不好了！东宫着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