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和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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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不是正式出嫁，但也是和亲，姜桔梗穿上了启国送来的吉服，大红的云锦纱，以五彩琉璃线勾勒出萤火展翅的风姿，看上去流光溢彩，轻薄却不失庄重，虽轻纱覆面看不清容貌，光是这身姿装扮，已叫人移不开眼。
灵游殿上，灵主及灵公一一喝了她敬的茶，从此便要天各一方。
一贯喜怒不形于色的灵主，此刻也有些泪光点点，时不时看向远方，难掩不舍之情。灵公更是笑中带泪，事无巨细地嘱咐了一番，若非恐误了吉时，怕是能一直说到天黑。
灵游族的族人们纷纷自发地前来送行，灵女和亲，是族内从未有过的盛事，他们虽不知为何灵主会与启国联姻结盟，但他们知道灵游族的位置已暴露，而启国又强大，将灵女远嫁，想来是不得已而为之。
姜燕燕此时正带着浮梦及浮生，混在送别的人群中，安全起见，他们都易了容。
她远远地看着灵游殿的方向，早已红了眼眶，虽听不甚清灵主及灵公说了什么，却知那些絮絮叨叨的肺腑之言，也是想说与她听的，可惜没有办法与阿娘阿爹好好道个别。
吉时一到，姜桔梗跟着姜知风，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灵游殿，走过了候灵桥，走进了启国的迎亲队，登上了凤鸾车。
慕青骑着青龙灵兽在队伍最前面，一声令下，和亲的队伍便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在候灵桥外围观的族人们没有散去，都跟着和亲队伍后头走，加上道路两旁夹道送行的族人，颇有些万人空巷的阵势。
大家都在说着吉祥话，祝福灵女的呼声此起彼伏，如此热热闹闹地走了好一阵，巍峨的灵游城门已近在眼前。
灵游城很大，田耕畜牧都绰绰有余，城外的地界虽不比城内小，却有不少凶禽猛兽，不甚安全，因此族人们大多都住在城内。待过了城门，他们就不便再送了。
然而，就在和亲队伍陆陆续续地全部过了城门时，突然前方传来一声虎啸，紧接着又是一声兽吼，听上去好似龙吟一般！
“黎国来袭，全员戒备！”
那些在队伍中的启国将士，立即将灵女的凤鸾车及以姜知风为首的灵游族送嫁使们层层围住，并迅速列阵迎战。
姜燕燕探头望去，便见黎国领军的这位她倒认得，是赫赫有名的镇国大将军程墨天！虽已过不惑之年，英勇却分毫不减，战功彪炳，远胜于后起之秀。前世他将爱女嫁与太子，本是太子党羽，却不知为何最后反目，成了赤夜辰一步登天的一大助力。
而在姜燕燕分心的这片刻功夫，程墨天已率先直冲凤鸾车而去！
姜燕燕整颗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启军肯定不会让姜桔梗出事，但姜知风会不会被殃及就不好说了！她紧紧盯着眼前局势，双手搅弄在一起，指甲都掐进了肉里也不自知。
程墨天的坐骑乃一灵兽白虎，三两下就冲散了一路启军的阵型，踢翻了好些个启兵，眼看着就要逼近凤鸾车，姜燕燕的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突见一旁横插出一杆天雷戟，慕青驭豹抢至，直取程墨天命门！
而程墨天立即一个回马枪，电光火石间金戈锵锵，转眼已过了数十招，看得人眼花缭乱，连两头灵兽也是龙吟虎啸，斗得难解难分。
姜燕燕终于明白慕青为什么将那青豹唤做龙了，不过眼下她可没功夫胡思乱想，黎启两军已混战成一片，刀枪无眼，这战起来可绝不会点到为止！
凤鸾车周围启兵最多，还有慕青在，姜知风暂时应还算安全，但不能继续让族人们冒险凑这热闹，她连忙扯着嗓子冲族人们喊道：“黎国打来了，快逃回城里！不要乱，不要抢！”
浮梦与浮生也跟着喊了起来，族人中其实本就已有见势不妙的开始往城里逃了，姜燕燕他们带头吼了这么一嗓子后，众人更是仓皇而逃。
不过纵是逃窜，族人们也不忘互相帮扶着，并没有乱作一团，逃得倒颇有秩序。姜燕燕看在眼里，心里松了口气，看来此番不会伤及族人们不说，只要安排得当，神鬼不知地全族迁徙，还真有可能成事！
姜燕燕他们三人并没有往城里逃，而是趁乱躲在了城门外不远处的杂草丛中，刚藏好没多久，便有一个被一剑封喉的黎兵倒在了他们面前！
他的鲜血染红了铠甲，看得姜燕燕一阵眩晕，她强忍着恶心，死死捂住了嘴，才勉强没有尖叫出声。
浮梦和浮生也吓了一跳，但他们都习过武，反应没有姜燕燕那么激烈。见她一脸惨白，浮梦连忙扶住了她，浮生则一下子挡在了她们前面，遮住了那一地血腥。
可也就是这动静，惹来了一个启国兵士！
他一点点向他们靠近，浮梦稍稍靠前，挡住了姜燕燕大半个身子，浮生则双手伸向背后，握住了他一双月牙手戟，指节隐隐泛白，几乎屏住了呼吸。
就在他差点忍不住要持戟冲出去的时候，突然一把弯刀飞来，正中那启兵背心，一刀穿胸，启兵倒在了血泊中。
姜燕燕几欲作呕，连忙挪开了视线不敢再看，便见出手的是一个黎国将士，长相十分清秀，与他披金带甲的高壮身形极不相称，倒更似书生。
不知为何，看着这张素昧平生的脸，姜燕燕却一下子想到了那个暗黎！
她立即仔细打量了起来，只见他面色有些偏白，鬓间及下颚处有些不起眼的小红疹，很可能是经常有东西覆面造成的，而他铠甲下露出的小半截衣袖更是与那暗黎很像，她一个抖擞，怎么看怎么觉得眼前的很可能就是那个暗黎！
她暗暗思忖，得要寻个机会去试探一番，即便不是他，等到了黎国也要想办法打听出那暗黎的身份，好歹他们是互相救过性命的，在黎国人生地不熟的，她不能错过任何一个得帮手的可能。
这时那黎将已快步向姜燕燕他们这里走来，他看了眼草丛，而后一气呵成地将弯刀一把拔出，往肩上一扛，只是还不待他有下一步动作，突然就不动了，弯刀“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再看一众黎兵，都同时丢了兵器，纷纷跑向两侧，让开了一条道。主将程墨天也突然转向，退到了一边，便连他那白虎灵兽都不再呲牙咧嘴，乖巧地趴了下来。
这场面太过诡异，把启兵都看得一愣，但很快有启兵反应过来，眼下黎兵一个个都毫无反抗之力，可不是天赐良机？于是抡起刀枪便要冲过去砍，却在半途停了下来，丢兵弃甲，折了回来。
启兵面面相觑，又有好几个学着样向黎兵冲去，也都没能得逞，他们前仆后继了一阵，终于消停下来了。
这时，身后的城墙上响起了灵主的声音，道：“上将军，此行为迎亲，护灵女为要，这仍在我族地界，不想招来强国伺觊，对黎国王军，适可而止为好！”
慕青一直死死盯着程墨天，满眼赤裸裸的贪婪，好似饿兽扑食，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灵主就不怕待我等一走，他们就攻了灵游城？”
“单这些人马，奈何不了灵游城，但若大将折损而引来千军万马，我灵力渐微，怕是抵挡不住。”灵主语气淡淡。
慕青听了，神色变了几变，终是重重地吐出口气，眼里噙着不甘，挪开了视线。
但他却没有立即下令启程，而是环顾了一圈黎兵，对着城墙拱了拱手，道：“灵主，我有个不情之请，可否让黎军都脱了上衣？”
灵主一怔，不解道：“这是为何？”
“这大好的机会就这么放过了，总得让众将士出口气吧！”慕青回道，神色难辨。
灵主皱了皱眉，沉吟不语。
便听慕青又道：“给我们看过后，再让他们穿上便是，等他们醒来，什么也不会记得，灵主不会这点小小要求也不给面子吧？”
躲在暗处的姜燕燕此时也是秀眉紧蹙，这慕青好生难缠，若不依从，他心中已有猜忌，怕是后患无穷；若是依从……她看了眼不远处那黎将，心里犯难得紧。
她扭头看去，只见灵主带着一众长老站在城墙上，她看不清灵主神色，只能瞧见长老们交头接耳的样子。
“如此岂不是在折辱黎军？！”
和亲队伍中突然有人大声问了这么一句，姜燕燕一听，心里沉了沉，暗道不妙，这是姜知风的声音！
便听灵主呵斥道：“知风，休得无理多言！”
说完，很快就应了下来：“好！只是这番折辱完，还请速速启程！”
“一言为定！”
慕青将目光从姜知风的身上挪了开来，不假思索地保证道。
于是，黎军将士突然动了起来，一个个丢盔卸甲，脱了上衣。
姜燕燕只听挡在身前的浮梦倒吸了一口冷气，又用手遮住了眼睛，但她却没有回避，反而目光灼灼地看向那黎将后背。
只见那后背上倒是有些伤，却都是陈年旧伤，并非青龙的爪伤！
姜燕燕愣了半晌，终是缓缓吐了口气，也不知是遗憾多一些，还是庆幸多一些。
她急忙又去看其他黎兵，可他们都离得太远，看不甚清。
同样在扫视黎兵后背的还有慕青，然而看反应就知道他什么也没看出来。他黑着脸另派了人一一验看，不过他们仔仔细细地看了半晌，也是一无所获。
姜燕燕见他们都冲慕青摇头，虽颇为不解，但心里一颗悬石总算落了地，这才松了口气。
如此看也看过了，黎军又动不得，慕青扫了眼天色，又瞥了眼身后不知何时已紧闭的城门，无奈地冷声令下：“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