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赤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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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言琅一直记得他曾说青冥无礼，这一次，他主动说，带我飞踏过去。
青冥单手扣住肖言琅的腰纵身而起，带着肖言琅踏树穿林，落在一处湖泊附近。头顶漫天星辰，耳畔蛙叫虫鸣，眼前是满满人间星光盘桓，数不尽的萤火。
肖言琅看着那些暖色萤光恍然失神，青冥忽而纵身跃起飞入萤火。人间星光惊飞，青冥踏水而行。下一刻，萤火竟又聚拢环绕追随青冥身畔。
青冥再次落回肖言琅身边，萤火随他而来。
肖言琅说，“它们跟着你。”
青冥伸出手，有萤火落他掌心，有更多落在他右手臂负伤处。
“血腥气。”青冥说。
肖言琅摇头，“如果只是血腥气招惹，它们就只会停在那一个地方。”
青冥抬起左手，亦有萤火虫停落左手手心。肖言琅伸一根手指去碰青冥掌心萤火，但他尚未触碰到便惊飞了萤火虫。
青冥摘下一片树叶，眨眼就以叶缘在右手手掌划开浅浅一道伤口。
肖言琅惊呼，“你干什么？！”
“手。”
肖言琅伸手，青冥用力握紧手掌将血液滴在他手心，又挥手一抓，将虚握的手盖进他手心。
萤火虫落在肖言琅手心里。
肖言琅愣愣地看着手心久久不曾飞离的萤火，又抬眼看湖面盘桓的萤火，视线渐渐模糊。
他却高兴。
昔年盛夏，边境河畔，也是在这样的漫天星辰之下，也有数不尽的萤火，还有尉风在那样无人之境同他十指相扣。
萤火似晕开，眼前光晕重叠，星火交织。依稀只能见身旁人的轮廓。肖言琅失神地伸手抓住青冥的胳膊看着青冥，他固执地紧紧盯着身旁看不清楚的脸，“你能不能，叫我一声言琅。”
青冥没有应答，肖言琅惊觉自己做了蠢事，仓促笑说，“谅你也不敢。”
视线模糊的状态亦如之前的每一次，片刻就恢复。肖言琅低下头，但低头的瞬间就一滴眼泪砸下去。他看着指尖湿润，看沾着青冥的血的手心。手心上萤火环绕，他久久没能抬起头。
耳边遽然一阵衣袂翻飞声。肖言琅抬眼看去，青冥已纵身湖面上，于湖面上几度旋身再踏水而回。萤火虫成群，随青冥飞来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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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返回的时候肖言琅才发现湖畔之外根本没有他落脚的地方，还记得当年找到青冥的瘴林，远不像眼前这般满地泥沼。
那应该不是瘴林的中心地带。
肖言琅一早就有猜测，遭遇伏击绕道瘴林，遇上青冥，越是巧合越非巧合。眼下也不过是再一次确定这一点。
只是肖言琅不理解的是，当年带走青冥不过是他一念之仁，且当年几乎已然失去人的行为模式，只有七八岁的青冥是不可能主动来跟他们离开瘴林的。
背后安排的人难道就没想过这其中的不确定。若无此一念之仁又当如何，青冥是会继续留在瘴林，还是尚有后手。
背后的人知不知道青冥的身份，后手是不是要将青冥送到他身边，还是其他。目的又是什么。
肖言琅正想着，遽尔间就被青冥拦腰扛至肩头。
肖言琅惊道，“喂——”
青冥说，“蛇。”
一字打断，耳边风声乍起，青冥纵身跃起。肖言琅下意识四下看去，想看青冥说的蛇。倒是不看不要紧，一看便是大惊——地上泥沼中竟游移着不少蛇。
毒瘴之林的蛇，可想而知其毒性只会比寻常所见的毒蛇毒性更强。
青冥转身甩腿。地面泥沼竟飞起一条蛇直窜向他们。
这蛇竟能飞起这般高。
肖言琅下意识地想拔腰间软剑，但他一动就听青冥淡淡说道，“别碍事。”
蛇被踢飞，青冥拔出终岁，挥刀再斩一条。反手一推肩背一拧将肖言琅甩至后背，“抱紧。”
肖言琅只能照做。
青冥腾出左手再拔望舒，飞刀将一毒蛇扎进不远树杆。终岁后切，将后方从树枝上飞来的蛇切成两截。
肖言琅在这青冥这几招的瞬间里被晃得有些头晕。
茂密树冠，光线幽暗，飞蛇于四面飞扑而来却似无穷尽。肖言琅眼见一条蛇飞扑而来即将咬中青冥手背，“小心！“
即刻就听青冥一声，“闭眼。”
青冥挥手甩掉毒蛇，肖言琅没能看清青冥是否被咬。他听话地闭着眼睛，不再如方才头晕目眩，“你被咬了？”
青冥没回答。
肖言琅不放心地确认，“蛇毒对你起不起作用？”
青冥依然没回答。
“我问你话呢？！”
“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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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言琅耳边风声不断，利刃切割声响不断。而他此时也意识到，为何追兵要将他们逼进瘴林，为何在短暂搜索后再无动作。
瘴气瘴林，毒瘴弥漫，毫无规律可循。并且此处不只有凶禽猛兽，更是毒物的天下，入林便是九死一生。
北羌为何在这时候戒严——肖言琅不由得想起，凉河遇刺，青冥接下的羌银暗器。北羌戒严何其巧合，城门伏击，折返时再遇伏击逼他入瘴林，已足以证明此行都在他人监视当中。
被青冥拧断脖子的是张越的人，车辇失控遭遇张越一行，遇毒粉才有青冥自伤放血，而后才有青冥高热使得他不得不改道北羌。
做此计划，必须确保他一定会因某事舍远求近，前往近处的北羌。如何确保青冥高热难医，他又非救青冥不可——定然还有后手才能万无一失。
队伍中还有张越的人，或者另有阵营。
青冥若是璟澈，张越不可能对璟澈下杀手——张越知道青冥不怕毒，才敢施以毒粉袭击。也不排除张越知道青冥高热可自愈，百毒不侵且血可御毒，又曾在瘴林多年足以保命。
张越又是如何知晓。
若另有他人，逼他们入瘴林就是要逼他们入死地，且不必出手。论他人，除了他那些皇兄皇弟，他想不到其他可能。
无论是哪一方，都是要置他于死地，那么，他必须活着走出这瘴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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