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琼蕤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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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影掠过草丛捕获逃窜的猎物,于半空中滞空旋身,再踏一旁软枝,横身而过,抓下三只羽箭,触地瞬间又朝西南俯冲疾跑。
是青冥。
青冥急停,西南处灌木丛中的细微动静转瞬即逝。青冥左手抓着方才拦下的三只羽箭,右手拎着一只灰色野兔,背对肖言琅站着。
肖言琅笑道,“果真及时。”
青冥忽地掷出其中一只羽箭,羽箭扎进不远处树干。仅这支羽箭,银制箭尖微微泛黑,是淬过毒的迹象。
在附近狩猎的两名侍从跑过来,跪地请罪,“不知公子在此,请公子恕罪!”
肖言琅抬手遣散人。
待人散去,青冥淡淡说道,“不是他们。”
肖言琅只问,“有侍卫负责狩猎,怎还做这些事?”
青冥没说话。
肖言琅也是明知故问罢了,回想方才情形,青冥手中猎物只是顺道捕获。大抵问他在此林间做什么,或者为什么总是到处跑,青冥也不会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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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言琅自顾自地走,青冥安静地跟其身后,静得恍若无人。这林间皆是经年累积的落叶,但青冥走上去竟是连碾碎枯叶的声都极是细微。
肖言琅走至葳蕤葱郁的一处,四下看看,便寻了一处树下,拿着腰间配的短刀开始凿起土来。
青冥在其身后站着。
过了一会,肖言琅便起身,抹去短刀上的泥,又拍拍身上泥土,继续走。
如此三番,肖言琅挖过不下十处之后,不知是叹气还是因挖累了吁出一口气。
肖言琅自言自语道,“找不到了。”
青冥依旧没反应。丝毫不在意,不好奇。
或是太过专注,或是青冥太过安静,肖言琅也已忘了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他树前站着,有些失神,原本也没抱任何希望,十一年过去,还能找到当年一时兴起埋下的东西。
又过许久,肖言琅仰头看看跟前繁茂大树,再是长长一叹,连肩膀都沉下去。随后,他转过身来。
看到青冥的时候,明显地吓了一跳。他一时失色,脱口说了几个“你”,也没能说出别的话来。
青冥淡然看着。
肖言琅回过神来,如常挂上浅笑,“兴许应该让你陪我一块儿找,说不定还能找到。”
但看眼前这副无动于衷的模样。肖言琅心道,罢了,若有好奇或想插手相帮之类,换个人早就问了。
肖言琅不打算再找了,四周看看,一时难辨方向。
青冥突然说,“找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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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言琅先是一愣,接着便是笑笑。
找什么。
肖言琅将双手对拢进衣袖里,放眼望去,也不知视线落在何处。
也不是什么贵重物件,行军路上无聊,削了块竹片,往上刻了些字罢了。
彼时尉风见他专注,还问他在刻什么。他躲躲藏藏地不让人看,尉风逗他非要看,于是他跟进林里,看着是选了一处与旁边有所不同的大树,埋进树下。
肖言琅道,“一块刻了字的竹片,不找了。”
青冥没说什么。
肖言琅再一次看了看四周那些大木丛林,转回头来,“走吧。”说罢,又笑道,“你这般随我乱走,可还识得出去的路?”
话音刚落,青冥突然将他拦腰抱住,眨眼,他便随青冥落上枝头。
凌空踏枝而行,耳畔风声灌满。青冥顺手掷出方才剩在手中的两支羽箭,一只射中林间飞鸟,第二箭射中草丛间惊逃的小鹿。青冥没有落地去捡猎物,好似只是为了用掉手中箭而已。
肖言琅随青冥凌空几度转身,劲风割眼,但他固执地睁着眼睛看着这片山林,除了知道这片山林的名字,除了曾经在这发生过的事——除了记得尉风的名字,除了曾经他们之间的故事……
他于此刻才在烈烈风声里说,“如此无礼。”
青冥携他停落,放开他,站去一旁。他又生出一丝失落后悔那样说,“走着出去。”
青冥跟在他身后。
“摘些夏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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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走了多久,青冥手中已抓着一大摞“夏至”,肖言琅说不摘了。
不多时,就听到呼喊声,是进林来寻人的契族军和行远率领的侍卫。
原来是进林狩猎的侍卫们都回了,肖言琅仍未回来,行远有些着急,便派人进林寻找却没找着,行远又增派人手再次进林搜寻。
行远见到肖言琅与青冥,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什么话也没说。只那契城军的领将说,殿下可算回来了。
肖言琅沉默地从青冥手中树枝上捡了几颗蒛葐,边吃边往马车去。随队侍从接下青冥剩余的蒛葐跟了过去。
肖言琅走上车辇,侍从放下门帘,马夫甩动缰绳,猝然就听马声嘶鸣。只见肖言琅所坐马车的马匹仿是受惊,高高抬起前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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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叫声随即炸开。
马夫摔下辇,侍从被车辇带倒,车辇被失控的马匹拖行疾奔而去。
“公子!”行远飞快跨上最近的一匹马,挥鞭追赶。
那一边青冥更早骑上马,却调转马头驱马往后跑。随后在某处急停,勾住马镫,俯身侧扑,揪着队伍中一名侍从衣领生生将人拎起。
侍丛牙关一动,欲咬破牙间藏匿的毒药自尽,青冥拔出终岁,横刀卡进侍从刚要合拢的牙关。
刀身一动,生剥了侍从几颗牙下来。再是反手横执终岁挑断侍从手足四处筯脉,随即策马回转,赶往行远的方向。
这一套招法仅在倏瞬,青冥再调马头,一路追赶,被擒的侍从就被青冥手抓衣领在地面拖行。
在接近行远时,青冥踩马背腾空飞跨,再踩行远肩膀借力,纵身而去。
侍从被丢在行远前方。
“死哑巴!”
不仅行远被吓了一跳,行远所骑马匹更是受惊仰起前蹄。行远慌忙拉紧缰绳牵制马匹,马蹄落地,踩断侍从的腿骨。
侍从惨叫,“死哑巴”不见踪迹。
行远恼怒得眼眶腥红,翻身下马揪着侍从衣襟将人拎起,“谁派你来的?!”
他所有的火气,在哑巴那受的惊吓,预备着全往这奸小身上发泄,但他即刻就发现,侍从四肢筋脉俱断,双足鞋履早被拖行磨损,血肉模糊甚至可见白骨。
看来侍从被马蹄踩踏但踩不死的那一幕,也是那小哑巴算好的。
行远心中骇然不已。
论凶残无人性,怕是无人能出其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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