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等通知弟兄情谊重,离茅舍母亲嘱咐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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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学考试之后,等待录取通知的日子是最为难熬的。文刚虽然胸有成竹,但录取通知书还没有到手,什么变数都有,难免心里有些忐忑不安。这天文刚和弟妹们出去捡柴回来,各背着提着干柴干草,走到同房子的叔伯哥哥廖发祥房子外的小水池边,就听见母亲白翼坤在高声骂人。村主席邱正益正从院子里匆匆出来,满脸的尴尬,中伟招呼他,也不搭理,昂着头,一阵风似的卷过去了。文刚进到院子,见他的妈妈正站在地坝里,一脸的风云。文刚问:“妈妈,怎么了?” 文刚姊妹把柴草倒在后门的阶沿上出来,只听白翼坤愤愤地说:“邱正益给廖发祥说‘我问了张子平,廖文刚成绩怎么样,张主任说,不见得。’读了书,还不是要回乡搞生产;地主陈有奎不是满腹诗书吗,现在怎样?’我听不得这些陋馊话,就说他是见识短浅。邱正益竟说‘我见识短浅当主席,廖幺娘读了那么多书不也还是‘一瓢浇三窝’吗?’我说:‘没有知书识理的毛主席、朱总司令,你这种人,能当主席?你不是见识短浅,会把我弄去斗争?’”
大嫂邱云霞从屋里出来,笑着说:“大哥只是在摆闲龙门阵,幺娘就认了真。”
白翼坤说:“村主席能胡摆这样的闲龙门阵?这些话,没有脑筋的人听了,就可以断送人家儿女的一生!”
文刚说:“妈妈说得对。鼓励读书,聪明;阻挠读书,愚蠢!大家都不读书,汽车谁去开?飞机谁去造?国家怎么强大?我们的周校长在毕业典礼上就对我们说,‘国家需要高级人才,你们一定要好好读书!国家要强大,要靠高水平科学家的发明创造!’”翼坤说:“你们听听,当村主席,连小学生的见识都不如!我的老三,就是有出息。谁敢阻挠老三读书,老子就骂得他四脚朝天!”白翼坤,这时46岁,精神得很,说话像敲锣一样响亮。
白翼坤这一家,除了文辉已经结婚,有床单独睡以外,家里还有两张床。一张床,是紫云睡的。其余五姊妹,老二中伟、老三文刚,老四春晴,老五国忠,老六祥宁都和母亲挤在一床睡。这五个孩子,那时中伟将满14岁,文刚12岁,春晴10岁,国忠4岁,祥宁两岁。他们要挤着一起睡,一是大家年龄相差不远,姊妹情谊重,好玩;二是每晚上都要听妈妈讲故事。白翼坤的故事很多,有的故事,孩子们已经听了三四遍了,还缠着要妈妈讲。比如《说唐》、《薛刚反唐》,孩子们都是百听不厌。只要白翼坤讲故事,连两岁的祥宁、4岁的国忠,也会静静地躺在床上听。
白翼坤这家人,还有一个传统,就是喜欢唱歌,而且大家的声音都很好,调子唱得准,节奏感也强。可以说,除了廖紫云,人人都唱得字正腔圆。白翼坤给孩子们说:“这可是祖传。我们白家世代是船工,川江号子,唱得惊山映水,老了,就去打围鼓。我祖祖就是敲边鼓的。你们舅舅也是音乐老师。”孩子们从小就向母亲学会了《苏武牧羊》、岳飞的《满江红》、《日本鬼子的大炮亡毁了我的家》、《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黄河大合唱里的《河边对口唱》等等。还学会了川剧,会唱《四郎探母》中的一些唱段。老大文辉,学会了吹笛子,吹洞箫,让弟妹们学会了唱曹雪芹的《红豆词》、美国歌曲《念故乡》。廖文刚读书以后,又学会了很多歌曲。这一家,老的教少的,大的教小的,许多歌,全家都会唱。因此,孩子们睡在床上的另一个节目,就是唱歌。一年四季,这个草房里、院子里,都会飘出嘹亮的歌声。正因为这个原因,过年过节,这个院子里,一定会坐满人,来听廖家唱歌,听廖幺娘(村民都这样叫白翼坤)摆龙门阵。
这天晚上,天气很热,吃过晚饭,中伟和文刚熏过蚊子,洗了澡,就抬出一个大簸箕,“叭”的一声放在院坝里,五姊妹就挤着往簸箕里面躺,他们躺好后,就一边数天上的星星,一边唱歌。他们唱累了,见母亲白翼坤收拾完毕,已坐在梅子树下,摇大篾扇了,就缠着她讲故事。白翼坤说:“文刚要读中学了,我就讲三个专心读书的故事给你们听。文刚很聪明,但再聪明的人,也必须努力、专心。”廖文刚说:“妈妈说得对,我上课是很专心的。”白翼坤说:“小学,课堂专心就够了,中学,大学,可就还得增加时间。”廖中伟说:“妈,还是讲故事吧。这些,说给文刚一个人听就行了。”白翼坤说:“你们几个是听不懂这些的,我就给你们讲苏秦头悬梁、锥刺股和孙康映雪、车胤囊萤的故事。这是我还没有给你们讲过的。”孩子们都高兴极了,一齐拍起手来。等讲完车胤囊萤的故事,孩子们就注意着菜园地里,见有萤火虫轻盈地飘过,廖文刚就说:“妈妈,我去逮亮火虫,你给我做一个小口袋!”白翼昆说:“现在还要什么小口袋,我给你一个小瓶子,装过安神补心丸的。”五姊妹一听,都来了精神,立即从大簸箕里翻起,跟着文刚向菜园地、竹林坝边跑去。白翼坤一边进屋拿瓶子,一边回头大声说:“春晴牵好祥宁,大家靠右手边走!”
孩子们到了竹林里,看白毛冲里,到处流萤明灭,不时又有飞到这边竹林里来的。廖中伟手执一把竹扒,看见飞得低的,就轻轻地挡下。廖文刚接过母亲递来的玻璃瓶,一个一个地装进瓶子里。一会儿就逮着6只。五姊妹像得了宝贝似的,簇拥着回到院子里。廖文刚马上进屋拿出一本书来,把瓶子对着字,埋着头仔细看,一片模糊。廖文刚说:“这怕不行,哪里能看清字?”白翼坤说:“可能萤火虫要多才行。”五姊妹一听,又跑到竹林边上去捉,一会儿又捉了五只。廖文刚又把瓶子对着字,这回稍好一点了。他说:“这样看书可费劲了。”白翼坤说:“故事嘛,就是要你学习人家刻苦读书的精神,哪里一定要逮亮火虫来照明呢?”
廖文刚问:“亮火虫吃什么?”白翼坤说:“听你外公说,萤火虫是生自腐草,给它找些腐烂的草试试。”廖文刚说:“不加盖子,怕飞了;加上盖子,怕闷死了,怎么办?”白翼坤想了想说:“开个窗子,老三去把锥子针拿来。”廖文刚去屋里,伸手进鞋篼里摸了一阵,出屋来把锥针交给了他母亲,白翼坤接在手里说:“给我瓶子。”几姊妹又把瓶子交给妈妈。又围着白翼坤全神贯注地看着她趁着月光,在瓶盖上钻了五个小洞。廖文刚抢过瓶子说:“谢谢妈妈!”白翼坤高兴地说:“读了点书,就是不同!”廖文刚和廖中伟又去草丛根下,用手抓了些腐草放进瓶里去。夜深了,五姊妹拿到床上去,看了又看,才睡觉。
天刚蒙蒙亮,白翼坤就叫醒中伟和文刚、春晴:“快去把大山顶上的豇豆摘回来!”
三姊妹立即起床,洗了冷水脸,二哥中伟背起背篓,三人一同上了山。这时的山上,草上都是露珠,头上有淡淡的雾气。苞谷已经收了,苞谷秆,除了四周边上爬有豇豆藤的以外,都已经砍了,剩下满眼都是的红苕藤,铺天盖地的一片绿。苞谷秆上,挂满了长长短短、粗粗细细的豇豆,还开着许多淡绿色的小花,一股股清香味不时飘来。中伟说:“只摘粗的,细的后天早晨来摘。”三姊妹都动手摘起来。他们从地的这一头,直摘到大山顶的边上。已经满满一背了。这时,周寺沟里,稻谷一片金黄,一股凉风从断桥河方向吹来,带着稻谷的清香,让人心旷神怡。中伟见山畔的酸枣熟了,黄澄澄的,透着清香,可是,没有带搭钩之类,只有干瞪眼,嘴里都冒出了清口水。廖文刚忽然闻到一股菌子香,说:“附近有豆鸡菇。”廖中伟说:“我背着豇豆先回家,你们仔细找,我回去拿搭钩来,这么好的酸枣不吃,那可不行!”
廖文刚就和春晴,按香寻菌,他们把黄荆笼拨开、伸进头去,仔细搜寻,找了一笼又一笼,终于在靠近崖边的黄荆丛中看见了,三株,很粗壮,有半尺高,很像三把小伞。春晴说:“我来,要仔细,轻轻地采。”她小心翼翼地一一采出,三株都完好无损。这时,中伟拿着搭钩,飞跑而来,看见春晴拿着三朵菌子,高兴地说:“运气好。”中伟走到崖边上,用搭钩折下一段丫枝,上面有几十个酸枣,三姊妹边走边吃。最多吃三个,就酸得再也不敢吃了。拿回家之后,全院子的人,都酸得愁眉苦脸又喜笑颜开。他们把菌子交给母亲,早饭就美美地吃了一顿豆鸡菇汤。
廖文刚虽然觉得自己考得不错,但录取通知书久久没来,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他路过苕地边时,经常搞一个预测,从眼前这里数起,到这块地数完,是双数,就能考起,是单数,就考不起。结果,都是双数。这天往回走时,文刚心里默想,这回变化一下,数到地头,如果是单数就能考起。他数到地头,竟然是99,他高兴地说:“一定能考上!”
二哥说:“那还用说!”
漫长的暑假里,除了找柴、抬水之外,廖文刚就和二哥中伟、四妹春晴一起扯庄稼地里的草和理红苕藤——红苕的藤子,老停在一个地方,就会长出须根,生出些小红苕,整窝的红苕就长不大,会严重影响产量,因此,每季红苕都要理藤三次以上。这种“理”,其实非常简单,就是把每一窝红苕的所有藤子,用手轻轻提起,扯断所有的须根,理顺,整齐地放到到红苕埂上,让断了的须根都露在外头晒——地里的事做完了,就领着春晴、国忠、祥宁到处玩耍。
一天,正是雨后天晴,阳光明媚,空气特别清新,他们五姊妹走到竹林外的大路边,就嗅到了“的瓜”的清香。这里说的“的瓜”,是一种野生植物,断桥的每一块地边的坡上,都长满了这种植物,赤黑色的根,紧紧爬在坡上。细的,比竹筷还粗;粗的,比拇指稍细;叶子碧绿,有拇指那么大,像涂了一层油,比较硬朗。根上紧挨泥巴,长着许多比樱桃大的果子,红色的皮,乳白色的瓤,比枇杷还香甜,和草莓味近似。翔宁只有两岁,还不会刨,其他四位,都爬到坡上,低头刨起来。一会儿就装满了妈妈缝在衣服上的小口袋。
翔宁刚满两岁,还不会说话,只顾伸手哇哇地叫着,廖文刚找两个大的,在衣服上擦擦泥,就递给他吃。廖中伟把大家采的“的瓜”搜集拢,装在扯来的几片青菜叶上,到浸水崖边去洗。只要下过透雨,这里的崖畔一人高处,就会有两股浸水,从白善泥中涌出,清花渌亮,文刚弟兄要负责全家人的吃水,他们就在这里,剖竹剔节为水槽接水,整个雨季,几乎都用不着到水井里去抬水了。中伟就着水槽,把“的瓜”一个一个冲洗得干干净净,放到菜叶上,又包了十来颗,说:“国忠,给妈妈送去。”
文刚说:“你给妈妈说,请你老人家尝尝。”
国忠捧在手里,直往家里跑。见了母亲说:“二哥包的,三哥说‘你给妈说,请人家你老人尝尝。’”。
翼坤高兴得合不拢嘴,说:“有孝心,有孝心!是‘请你老人家尝尝’。”
国忠又回到浸水崖边,说:“妈妈说,有孝心,有孝心。”
文刚说:“伯伯、妈妈,养我们好不容易,头发都白了,我们长大了,好的都要给妈妈吃,给伯伯吃。”
文刚姊妹吃过“的瓜”,太阳快要当顶了,晒得背上火辣辣的。国忠和祥宁都脱得一丝不挂。他们见崖下的浸水,在路边聚成一团,清亮得能见到水底雪白的泥。这水只有不到二尺深。这时,五姊妹都信步走到了水里,感受水中的凉爽。
玩了一会儿,只两岁的祥宁,一跤滑倒,没入了水中,中伟、文刚慌忙抓住臂膀提出了水面。祥宁呛得不断地咳、大声地哭。文刚把他抱在怀里,说:“不哭,不哭。马上就好了。”
中伟说:“可不能给妈说!要挨骂的。”几姊妹都统一了口径。又去刨了几颗“的瓜”,把祥宁哄得不哭了,又在水里把祥宁洗得干干净净,才抱着回家。
母亲白翼坤正在宽大的阶沿上切猪草,翔宁竟然跑过去,就哇哇地说着,给母亲比划,还一下跪在地下,做起大张着嘴喝水的样子,并做起咳嗽的样子。
白翼坤一看,说:“是不是祥宁跌进水里了?”中伟慌忙说:“没有,没有!”“没有?小孩儿可不会撒谎,你们以为祥宁不会说话,就来骗我?”
文刚说:“祥宁真聪明,比得还真像,他自己滑进水里,我和二哥马上就把他抓起来了。”
白翼坤说:“带小孩儿,就不要到水边去,到了田边河边池子边,就要把他紧紧抓住!他自己滑进水里,也是领的人的责任!”
文刚说:“我们以后一定注意!”
白翼坤说:“老二就是不老实,在老娘面前撒谎!”
过后,中伟埋怨文刚说:“你这个叛徒,我们统一了口径的,你为什么要承认?”
文刚说:“祥宁都已经比划清楚了,可不能埋没了祥宁的聪明。再说,老老实实说最好。妈妈要骂,就等她骂,有什么关系呢!”
这一天,是研经的逢场天,廖文刚和中伟一起,到了邮局,拿到了自己的录取通知书,他看橱窗里还摆着陈学文、龚淑华、钟同、沈光武、董伯才、王绍全、殷正清、刘里先的录取通知书,就心花怒放地往家里跑。一进院子就高喊:“妈!我考上井研中学了!”
白翼坤、邱云霞、万大嫂一家,文刚的妹妹、弟弟一听见,都涌出来争着看录取通知书。
白翼坤把录取通知书捧在手里说:“我的老三,哪里都能考起!”
亲人们大都不识字,也都凑过头来细看,几行小字,一颗大红椭圆章。端详了好一会儿,大家才满足地赞叹着离开了。
高兴之余,白翼坤就马上着手给廖文刚筹措入学用品。被子蚊帐席子面盆,缝缝补补、洗洗涮涮,忙了三天,总算把一个孩子独立生活需要的都准备好了。
廖文刚这几天,尽量地找事做、和两个小兄弟一起玩。他明白,他一离开,家庭劳动的担子就落在只比自己大一岁半的中伟二哥和比自己小两岁多的四妹春晴的肩上了,和两个小兄弟一起玩的时间也不会多,他要在这几天尽够自己的能力。
廖文刚还领着国忠祥宁到了王玉容的院子里。这一家人,和廖文刚家大人的关系好,小孩子的关系也好。老爷爷王青山,已经满头白发,老奶奶也是一头银霜。王大叔名叫王少午,和王大娘都是五十上下的人。这一家四个大人,却只有王玉容一个孩子。一家人当然爱如珍宝。这时的王玉容已经出落成一个大姑娘了,个子健壮高大,满头浓发,扎成两根粗大的辫子,对人总是满脸笑容。她比廖文刚高出一头,她和廖文刚走在一起,谁也不会想到他们竟然是同班同学。
这一家见了文刚三兄弟,王大叔忙抬出小凳子,王大娘忙抓出花生。廖文刚接过来,连声说:“多谢大娘!”就把花生分给国忠、祥宁吃。祥宁不会剥花生,王玉容就剥给他吃,还说:“好乖,我有这么一个弟弟也好嘛!”王大娘叹口气说:“我哪里比得上廖幺娘的命好啊,看你们六姊妹,一个赛一个。”
王玉容也叹口气说:“你这么小,成绩又这么好,以后远走高飞,哪里还认得我们这些背太阳包过山的人啊!”
廖文刚说:“你永远是我的好姐姐,我回家来就一定来看你们,以后真有了出息了,一定请你们一家去成都北京上海玩!”
王爷爷笑得合不拢嘴说:“那我得请阎王老爷高抬贵手,让我活到文刚儿有出息的那一天!”
王少午说话,总爱乱加一个“把”字,他说:“把,我一定能盼到这一天!”
廖文刚离开的时候,对大家说:“爷爷、奶奶、叔叔、大娘和姐姐,都保重!以后我们一定都会一天比一天好!”王家一家五口人,都走出门来,一直把廖文刚送到大路上。才挥手而别。廖文刚感受到这浓浓的乡情,又是高兴,又是难过。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决不辜负乡亲们的厚望。
回到家里,廖文刚见自己的母亲正和廖发祥、万大嫂一家在看廖仕兵寄回的照片。看见廖文刚回来了,万大嫂说:“三老辈,快给我们读一下长安儿写回来的信。”廖文刚说:“好。”他先看廖仕兵的照片,是坐着照的,厚厚的棉帽棉衣棉裤,方正的脸,显得很有精神。廖文刚知道,廖仕兵是去年八月份参军的,现在在西藏当兵。廖文刚接过信,给他们念了一遍,只是问他父母亲身体如何,生活怎样,一点也没有说西藏的情况、军营的生活,说自己只说了一句“一切都好,不必挂念。”廖发祥听了后说:“在军队,有吃有穿,挂念什么。”万大嫂却说:“天遥路远的,挂念也没有用。”
白翼坤说:“人隔得远,信也就只有这样写。就比如登在报上的,都是好消息。说哪天病了,哪里痛了,有什么用?让家里人心焦。”
廖文刚问:“我要是给家里写信,也只说好的吗?”
白翼坤想了想,说:“男子汉,要提得起,放得下,一切事情,自己处理。自己实在处理不好,就找老师。离开了家,独立生活,父母亲起不了什么作用,遇到事情,三思而后行,处事要占住理,说话不能伤人,和气生才,给人方便,自己方便。”
廖发祥说:“你敬人一尺,人家敬你一丈,忍得气,让得人,吃得亏,人家就喜欢和你打堆。”
万大嫂说:“三老辈,还要你教!脑壳又聪明,样子又乖,做事不慌不忙,讲理讲法的,人见人爱。”
白翼坤说:“老三是不错,还要注意修养。话怎么说,事怎么做,关键是要心好,孔夫子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就是说,要将心比心,自己不乐意的,就不要加在别人身上。”
廖文刚说:“谢谢发祥哥、万大嫂和妈妈,我一定记住这些。做一个大家都喜欢的好娃娃。”
闲处光阴易过,眼看到了1957年8月29日,廖文刚要离开家到井研中学报名读书了,白翼坤鸡叫就起了床,做好了饭菜,才喊孩子们。等他们洗完脸、吃过饭,就指挥文刚穿上洗干净了的衣服,收拾行李。春晴、国忠也过来帮忙,刚两岁的祥宁也跑来跑去,想帮三哥做点事情。
一切准备就绪后,翼坤说:“你才12岁,本来应该大人送你去报名的,家里只有七大八小的,我抽不开身。只有你自己去了。读书,要努力,一家人可都盯着你的;离开了家,一切要靠自己动手,不要懒;力量用了又会来的,不要怕出力;自己的事,大家的事,都要努力做好。要遇见许多的人,要容得人;要遇见许多的事,要处理好。胆要大,心要细,心要好,对人要厚道,要逢恶不怕,逢软不欺,样样都要占住理。俗话说,‘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自己越是得行,越要谦虚,越要努力;山有顶,树有颠,学问没有边。’”
廖文刚说:“我一定按妈妈说的做。”
白翼坤又从怀里摸出纸包着的户口迁移证、粮油关系等说:“这都是前几天,你文辉大哥回来给你办的,这些证件,要揣好;到了学校,先去交费,交这些证件。还剩一元钱,不要乱花;生了病找医生才能用。”
文刚接过,放进上衣口供里,扣好扣子,点着头说:“妈妈,我晓得。星期天我就回来帮着妈妈做事。”
春晴说:“三哥回来,我就和你抬水。”国忠说:“回来给我逮小鱼鱼。”祥宁说:“三哥抱,三哥抱!”文刚都点头答应着,把祥宁抱起来,亲了亲。
“廖文刚,走了!”大路上传来了钟同的高喊声。
廖文刚答应着“来了”,放下祥宁,背上行李,挎着书包,上路了。母亲、中伟二哥、四妹春晴、五弟国忠和么弟祥宁簇拥着文刚走到家门口竹林外。只见钟同正背着行李,在指路碑处站着等。
文刚拉着妈妈的手说:“妈妈,不要送了!”
白翼坤说:“离开了家,一切都得靠自己;上了路,每一步都是在奔自己的前程,千万不要大意!我和弟妹们都盼着你有出息。我们白家是书香门第,你舅父、四姨都是教师。你看看,我们的房子好破,弟妹们穿的什么。”
说着话,一行人已经到了大路边上。廖文刚心里发酸,说:“我晓得。妈妈,小弟小妹,都不要送了!”廖文刚走到大柏树下,回过头来,看着抱鸡婆般的茅屋、如烟如雾的竹林,看着站在竹林下的母亲、二哥和弟妹们,挥着手,高喊了一声“再见了!”就大步向前追去。
虽然满脑子还涌动着竹林茅舍和亲人们的音容笑貌,但廖文刚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已经踏入了新的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