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藏眼镜赢草遭蜂螫 破难题携手涉洪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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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从互助组变成了合作社,这对廖文刚一家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因为文刚的父亲和大哥都长期在外,母亲又眼睛大半失明,最大的中伟,也只十三岁。没有成立农业社之前,一家老小,都必须去劳动,请人搞生产。入了社,这一家根本没有劳动力,也就没有给他们安排生产劳动,只是分粮食时,要去过秤。多,就请人挑回来;少,就由中伟自己背回来。没有劳动力,就补倒差,每年一家人补两百多元钱。文刚父亲找的钱,补倒差绰绰有余。因此,文刚回家,不再割牛草了,只完成抬水、找柴这样的家务劳动就行了。文刚这一家人,特别拥护合作化运动。
白翼坤说:“毛主席能这样照看老弱就好。你,要好好学习,报答共产党,报答毛主席!”
廖文刚说:“我能做到,像岳飞那样,精忠报国。”
廖文刚有了时间,就经常到图书室借书。学校的图书室就在教室的左边,廖文刚成了借书的常客。这天,他借到了《吕梁英雄传》。一下课,就捧着书读起来。早晨,一到学校,廖文刚就拿出小说聚精会神看起来。陈学文问:“讲的什么事?好看吗?”廖文刚正看到“张老汉跳崖”一节,说:“好看,打日本鬼子的。真是英雄啊!”
这时,廖德煜过来说:“谭德芳有本更好看的。”廖文刚问:“是什么书?”廖德煜说:“水许”。夏翠仙笑道:“白字大王,那是《水浒》。”
廖文刚车转身来,见后面的谭德芳也埋着头,在津津有味地看。就走过去说:“我翻一下,好吗?”“去去去!”廖文刚趁他不防,伸手抓起书就跑。谭德芳站起来就追。廖德煜把他挡在一边。说:“同学之间,看本书算啥!”谭德芳说:“我也是借的,撕烂了,可没有地方买来赔!”廖文刚趁此机会,火速翻了翻,见书上还有图,有一个人在挥拳打老虎。还有些人长得挺胸叠肚、虎背熊腰。看了几行,不甚了然。就跑过去说:“还你,还你!”谭德芳把书翻开,说:“我都不大看得懂,不要说你!”
廖文刚说:“打乒乓,你是我的手下败将,不敢承认。未必你认得的字比我多?”谭德芳说:“当然,我读过私学。”廖文刚说:“我读的是公学,不假,但看的书也不少,未必就没有你认的字多。”陈学文说:“这好办,把《水浒》摆起,我来考你们每人10个字,看哪一个认得的多。”谭德芳说:“你考我们?你会认吗?”
夏翠仙说:“我们全班人当裁判。”夏翠仙,方方正正的脸,显得很机灵。可惜,她的眼睛瞎了一只,她说是她调皮,她的母亲用叉头扫帚打她,不小心,被斑竹枝刺伤了眼睛——全班人都在附和,可是,上课铃响了。
廖文刚回到家里,父亲廖紫云回家来了。廖文刚回家从来不看课本,也没有作业。他和二哥抬了水,找了柴,就捧起《吕梁英雄传》看,他父亲看见,问:“看的什么书,看得这么专心?”廖文刚说:“《吕梁英雄传》,写共产党组织老百姓打日本鬼子的故事。”廖紫云说:“给我看看。”廖文刚站起来,把书给了他父亲。廖紫云翻了翻,看了看,说:“这是耍书儿,以后不能看。”廖文刚说:“为什么不能看?读书人不看书,还叫读书人?”廖紫云说:“勤有功,戏无益,这是看起耍的书,耽误时间。”白翼坤听了说:“看起耍的书,也有大道理。《说岳全传》,哪朝哪代,考进士、举人,都不会考。你说有用没有用?”廖紫云说:“反正老三不能把时间花在这种书上!”
又过了些时候,廖文刚通过廖德煜,借到了一本《荡寇志》,廖文刚虽不全懂,但也能看出个大概。白翼坤看见,没有说他。他父亲看见了,就说:“小孩儿家,怎么能看这种书!”。第二天,等廖文刚早晨离家上学时,却找不到《荡寇志》。廖文刚断定是他父亲藏起来了。他父亲做事,要戴老花眼镜,廖文刚趁他父亲不注意,把眼镜藏到了床枕头下。
到了学校,谭德芳说:“还我的《荡寇志》,人家在催我了。”廖文刚说:“对不起,后天,我一定还你。”谭德芳说:“说话要算数!”廖文刚说:“我可从不耍赖。”
下午放学回来,廖文刚走到院子里,廖紫云就问:“老三,你把眼镜给我拿走了?”廖文刚说:“没有。想找眼镜,很容易,《荡寇志》里有个智多星吴用,料事如神。你把书给我,我找找吴用,就会算出你的眼镜在哪里。”
廖紫云说:“没有这么稀奇!”廖文刚说:“你不相信,就自己找好了。”
廖紫云想了想,起身进了屋,廖文刚尾随其后,见他爬上了猪圈上的小楼,拿了书下来,廖文刚赶忙退回院子里。廖紫云把《荡寇志》给了廖文刚:“你给我算。算不出来,看老子不揍你!”
廖文刚把书拿在手里,煞有介事地翻了翻,说:“眼镜找到了。”“在哪里?”廖文刚转身去屋里,拿出眼镜说:“伯伯,你看,灵不灵。”
“你这小鬼头,以后少看这些书!”廖紫云接过眼镜戴好说。
一个星期天,中伟和文刚、玉容又在一起割草,不过不是用来喂牛,而是专门割老草来晒干了作柴烧。一会儿,木娃儿、张子祥、张子云兄弟,廖文火、廖文元兄弟等几个小伙伴也来割草。
大家的草都割得差不多了,文刚说:“我们来打桩儿。”大家都说:“好,好!”
打桩儿是小孩子们割草时玩的一种游戏:每人割好一把草,放着当赌注,然后确定一个几米远的目标,比如树子,石头作为“桩”,各人把自己的镰刀甩出去,必须刀口要插进泥里,谁的刀离“桩”最近,谁就算赢,大家割的那把草,就归他了。
玉容说:“我的手最准,看我赢你们!”文刚说:“我的手也不赖,看我的本事!”玉容确定的“桩”,是一丛黄荆,大家弓着背,只听“唰唰”响,不到一分钟,大家就割好了一大把草,堆在一起,然后个个向着目标,飞出自己的镰刀。只见刀光闪闪,8把镰刀,都插在黄荆丛边,大家一看,玉容的最近。玉容笑盈盈地去抱草,还说:“怎样!手下败将们!”
然后又是大家割草飞刀,玩了几回,文刚的镰刀,竟然飞进了黄荆丛中,大家都喝起采来。廖文刚说着“这就叫将军殿后”,就兴冲冲地先去把赢的草按进背篓里,再去黄荆丛中取镰刀。谁知他刚把手伸进黄荆丛,就飞起一个大黄蜂,吓得廖文刚扭头就逃。跑的哪里逃得赢飞的,鼻子下的右嘴早给螫了一下,顿时红肿起来。廖文刚大叫:“大黄蜂,螫我了!”,玉容、中伟慌忙来看,大家都说:“快点回去,找奶来搽!”
中伟蹑手蹑脚地走到黄荆丛边,取下了文刚的镰刀。孩子们都背起背篓,送廖文刚回家。翼坤见这么多孩子进了屋,就说:“都请坐请坐!”
玉容说:“廖幺娘,文刚被蜂子螫了!快给他搽点奶。”文刚把草倒在地坝里,就朝妈妈怀里钻。翼坤正在给祥宁喂奶,说:“我看,我看看,呀,肿这么大了!怎么不小心点!很痛吧?”
文刚说:“痛。”翼坤就挤出奶来,朝文刚的嘴上搽。文刚给小伙伴们说:“谢谢你们了,都回去吧。”小伙伴们才背着草回去了。廖文刚的嘴肿了三天,才消了。
廖文刚眼看就要高小毕业了,要不要升学继续读书,成了家里人经常议论的话题。廖文刚的父亲廖紫云,不大留心这个问题,采取了随大流的态度;他的大哥文辉主张不必再读书,他的理由是:“家里缺劳动力,读了书,也没有什么用,现在当官的人,还不是跑田坎!当老师的,还没有我和伯伯找的钱多。”他的母亲白翼坤和二哥中伟及春晴、国忠都说“读得就要读,读不得才不读。”中伟、国忠还说:“书读得多,好给我们讲故事!”
一九五七年阴历四月十五的晚上,碧天如水,繁星满天,圆月真像一只白玉盘那样的晶莹。微风吹着,竹林沙沙响,院子格外凉爽。紫云、文辉都从外地做活回来了,大家吃过晚饭,就在院子里闲聊。文辉说:“老三马上就要高小毕业了,就回家和中伟种庄稼、抬水。十二岁了,能做些事了。”翼坤一听,厉声问道:“你怎么不在家种庄稼?”“我有本事呀!人家供销社董主任还说要把我们转成城镇人口,专门干这一行哩。”翼坤说:“你有本事,还不是老娘让你读了点书!老大的心肠好窄,你没有读多少书,老三就不可以多读些书?再说现在是合作化,老三这样大的人,队里也不会安排搞什么生产。为什么不读?我生老三的时候,梦见碗大一颗星星落在我的怀里,老三一定有出息!不读书怎么行!”文辉说:“老娘可是多心了。伯伯都要满六十了,妈也将近五十了,有能力供三弟读书吗?”白翼坤说:“我们都有手艺,怎么就没有能力供一个读书的?”
紫云说:“古话说‘家无读书子,官从何处来’?钱是不成问题的,要看老三自己行不行。”廖文刚说:“我当然行,算术,经常是第一;语文也不是第二。”廖紫云说:“这就好,老三,来,我考你一道题,你能做起,就继续读。”
廖文刚说:“那就请伯伯出题。”廖发祥一家,中伟们都抬着凳子坐在院子里凑热闹。紫云便说:“361除以多少等于多少?”
这种属于开平方的题,文刚才读到高小,还没有接触到此类知识,他便去灶房里找来几个木炭,趁着月光,伏在三合土坝子里边思考边划起来。中伟、春晴、国忠都围着文刚,要看个究竟。才一岁多点的祥宁,也摇摇晃晃地挤过过去看三哥在地上划。
廖文刚抬起头来,看月亮很圆,发着柔和的光,天上几乎没有云彩;晶莹而深邃。他望望天上的星星,又在地上画。文刚试过了,2、3、5,都除不尽,他突然想起,20乘以20,是400,361,比400小,只能在20以下去找这个除数,他刚写出个19,一算便成功了。“361除以19等于19,我算出来啦!”文刚高兴地说着,爬起来,抱着妈妈只顾跳。小弟兄们也都欢呼雀跃起来。这时的廖文刚,刚满了12岁。紫云说:“这么快?不错!老三应该继续读!”
院子里顿时一片赞叹声。大哥廖文辉还没有算出来,很不服气,说:“我再考你,365除以多少等于多少?”文刚笑着说:“除以5不就得73吗?”那“488除以多少等于多少?”“除以8得61,除以2得244,除以4得122。”
文辉还胡乱出了些题来考,因为文辉的数学知识本来就很有限,他能想出的题,都在文刚的知识范围内,所以,都被廖文刚很轻松地答起了。文辉这才发现老三还有些名堂。不过,他总认为读书没有用,现在,就是当干部,也只好一天到晚跑田坎,当一个老师,也只有二三十元钱一个月,再说,家里这么穷,主要劳动力又出去了,廖文刚还是在家务农为好。但廖文刚不再读书的意见被这一家的大多数人否定了。
一九五七年过了儿童节不久的一个夜晚,文刚被叮咚的响声惊醒,见妈妈正打着手电筒在往蚊帐顶上放瓷盆,差不多又有雨水溅到脸上。闪电把屋里照得通明,惊心动魄的雷,一个紧接一个,床都像在颤抖。中伟、春晴、国忠都醒了、一岁多的的幺弟祥宁正哇哇直哭。和妈妈睡一头的春晴把祥宁抱在怀里哄着:“么弟么弟,不哭不哭。”
这五个孩子都和妈妈挤在一张床上,为的是好听妈妈讲故事。这时,只听蚊帐顶上“的的嗒嗒”响个不停。地上的水花也溅到了床上。文刚马上起床提来水桶,接住漏下的雨水。那边的云霞嫂也醒了。翼坤问:“邱云霞,漏不漏?”云霞说:“像有水溅到床上,没找着哪里漏。”借着闪电的强光,文刚看见隔开云霞和他们房间的墙头有一股细筷子粗的水奔流而下,土墙淋软了可不得了。中伟、文刚立即抓起在门外崖畔接水的竹槽,抬过饭桌,加上一根凳子,翼坤用电筒照着,把竹槽斜伸到墙头,中伟提来粪桶,水“哗哗”地流到了桶里。
廖文刚看了看说,总不能老是用手把水槽扶住呀?”中伟说:“有什么办法?”文刚想了想说:“用绳子把下面的这一头,拴死在桶梁上。”“那,满了怎么倒出来?”“用瓢舀出去,这个桶就不动。”白翼坤立即找来一根细绳,把竹槽固定在水桶上了。文刚又拿着电筒把所有的墙头都看了一遍,把家里的桶、盆、锅、碗都用上了。
白翼坤说:“文刚、春晴明天还要读书,你们快上床睡。老二负责看桶桶、盆子,要满了就用瓢舀去倒进猪圈里,冲冲猪圈也好。”
中伟说:“好,单二哥镇守,你们睡。”单二哥,是《说唐》里面的英雄单雄信,廖中伟也是老二,经常以“单二哥”自况。虽然被子、席子都已经有些潮湿了,文刚几姊妹也管不了那些,缩进被窝里,在滴滴嗒嗒的雨声中,很快又进入了梦乡。
文刚一觉醒来,雷雨已经停了,但天还没有怎么亮,他知道妈妈和中伟二哥都耽搁了瞌睡,就不声不响地起床去煮饭。可是火柴已经湿了。无论如何都划不燃。翼坤听见,忙说:“抓一根火柴出来,放在心口上,等干了,在干的灰槽石头上擦。把灯准备好,先点灯,后生火。”文刚照着办了,果然有效。
这些地方,红苕半年粮,到了夏天,已经没有红苕了,早饭,就只能吃苞谷面糊。文刚按全家每人两碗计算,加了一大锅水。烧的,可没有木柴,只是些干玉米秆、干草之类,廖文刚就坐在灶门前,用手把草挽成小把,这要禁烧一些——一把一把地放进灶里。
等水开了,就一手抓起昨天和妈妈二哥一同磨好的玉米粉撒在水里,一手举锅铲搅拌,等觉得差不多了,又坐到灶门前烧火。
这时,火多半已经烧过了,就放进一把草,拿起吹火筒往未完全熄灭的灰里一吹,火又轰地一声燃起来了。这时的火可不能大,妈妈教过他,火大了要煳。只能微火,等到锅里响起了“卟哧卟哧”声,再加上三四把火,让余火烘起就行了。
廖文刚把自己吃的舀出来,把其余的用锅盖盖好,就一个人吃早饭。菜,家家都泡得有酸菜——多半是青菜秆或者白萝卜皮——夹上几块,喝几口面糊,吃一块酸菜。他吃完早饭,就在瓜瓢里把碗筷洗干净,放在桌子上,打着光脚板,背起书包就出了门。
文刚到屋门口一看,见白毛冲里满眼是山挂瀑布,田走黄龙;水声响成一片。一会儿钟同和张明珍、张华炳、张述荣、陈建明等五位同学过来了,他们中有四个是高小一年级的,都身背书包,高卷裤管,光着脚板,嘻嘻哈哈地踩着水花路走。因为雨下得大,下的时间并不很长,稀泥都被冲走了,路是硬的。文刚也照着他们的样子高抬着脚,重重地踏下去,故意踩得水花四溅。到了鸦鹊口,邱明宣也从三湾塘边过来了。邱明宣说:“昨晚上屋子漏惨了,我觉都没有怎么睡。”大家都说昨晚上屋子漏。廖文刚说:“看来我们都是屋漏又遭连夜雨,但这里说的是实景,不是比喻。”邱明宣说:“加上后面的话,不是脱了裤儿放屁——多此一举么?”廖文刚说:“‘屋漏还遭连夜雨’本来不是说雨,而是说倒霉人又遇见了倒霉事。”
他们七个人不停地谈天说地,走到了断桥河边,顿时都傻了眼:只见整个断桥河变成了一条奔蹿的黄色巨蟒,河比平时宽了许多,桥淹在了水里,只能看见一抹淡痕。
大家站在河边,看着杂草枯枝,从面前卷荡而过,七个男孩被杂着泥腥味的河风吹得头发散乱。“打道回府,今天就不上学算了。”有同学说。
廖文刚说:“那怎么行?又没有给老师请假。我和钟同、邱明宣马上要毕业了,耽误不得。”
这些孩子中,钟同水性最好,年龄也最大,他认真看了看河水,走上石桥,站到桥面上,往对面走,说:“水并不深”。他在桥上来回走了几步,只见水从他的脚面上喷刷而过。廖文刚大声说:“小心!小心!快过来!”钟同竟然一个人向河对岸走去。大家都吓得胆战心惊。直喊:“小心点!小心点!”钟同,走到对岸,又从水里走过河来。他说:“桥面的水很浅,只要胆子大,我们手牵着手,眼睛只看河对岸的山,不要看水,脚不要抬起来,从水里慢慢移过去,不会出问题的。”
廖文刚说:“我可害怕。”张明珍说:“我们干脆绕道走。”
钟同说:“没有别的路,这里的桥淹了,别处的桥也淹了,我来安排,不会有问题的。”钟同水性最好走第一,水性第二的邱明宣走最后。干鸭子张明珍第二,水性不怎么样的廖文刚第三,也能凫几把水的陈建明、张华炳、张述荣居第四、第五、第六。钟同说:“把手抓紧,脚踩稳了前面才移后面的脚。”
七个孩子都壮起胆子,由钟同领头,前面一个人伸出左手紧紧抓着后面一个人的右手,鱼贯上桥。脚下的水冲击着小腿,力虽不大,但声势吓人,激起的水珠打到了脸上,四周是轰轰的水声和呼呼的风声。文刚紧张得手都在发抖,他看了一眼河里,顿时觉得天旋地转,马上闭上了眼睛。钟同可能感觉出来了,大声喊:“眼睛看着对面那根大麻柳树!不要看河水!”大家都凝神屏息,移到了桥中间。
大家都感觉到,水深了,冲力更大了,涛声更响了。断桥河,只有四五十米宽,过了桥中间,水又浅了些,对岸的老麻柳树越来越近了。钟同第一个踏上了河岸,他扭身回头看着大家上岸。上了岸,廖文刚还吓得脸色发青,他说:“吓死我了。大家,要是倒在水里,往下飘,怎么办?”陈建明说:“我也很担心,最担心的是桥板被冲走了、桥板松了,往下垮!”张明珍说:“我最愁的,是,下午回,回去,我可没胆量再这样过河。”
钟同说:“天已经晴了,水自然会退的。”
真如钟同所料,下午他们再到河边时,水已经退到了桥下一尺多了。不过桥面上全是泥,但大多已经干了。
回到家里文刚给妈妈讲了他们早晨过河的事。翼坤大吃一惊说:“简直是胡闹!人冲走了怎么办?给老师讲了没有?”“没有”,文刚说,“我们那时可没有想那么多。现在想起来真有点后怕。”翼坤说:“遇见这样的事,可以回来找大人,也可以不去上学。特殊情况,特别处理。不能死脑筋!淹死了,这一辈子就完了。你们这么小,值得吗!”
第二天上学的路上,文刚把他妈妈的话告诉了钟同。钟同说:“这种事,有把握就干,没有把握,就一定不能干。钟开贵也训了我,他说‘淹死了一个,你负得起责呀!’”廖文刚问:“你哥哥,好些了吗?”钟同说:“总是咳,没有好转。他每天在家里坚持看书,他说,病好了,还要读,还要考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