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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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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顾书云起得很早。

她坐在床上,视线有些漫无目。

昨夜窗外寂寂无声,她睡得很沉。

稍微清醒后,顾书云看了眼手机。

昨晚她回来的路上给顾泠月发去消息,问她回家没,顾泠月只是简短回了句之后再说。

然而那之后到现在再无消息。

顾书云打了一通电话过去,无人接听。

她的眉毛微紧,心尖裹着淡淡的担忧。

她抬眼看了看手机屏幕上方显示的时间,似乎有些太早了,按照平常顾泠月的生活习惯,这个点是没起床的,于是她在微信里发了一条信息。

书云云:【起床了吗,醒了回信】

顾书云放下手机走出卧室。

阳光透过晨雾,铺洒在客厅,餐桌前顾承望正坐在那手里拿着书刊。

他一身棕褐色的外套,内里搭了一件中领毛衣,两鬓间隐隐可见丝丝银白,眼角泛起的皱纹好似老派学究的模样。

但实际上父亲并不古板,在顾书云的整个成长过程中,父母对于她的影响很大。

鄢曼吟和顾承望从小青梅竹马长大,双方的家庭都很开明,两人从小为伴,后来的工作和生活都默契无比。长时间的相伴,让这份感情早就不分彼此。

父母恩爱渗透在日常的点点滴滴中。

她很长一段时间都以为每个人的家庭应当如此。

直到后来上学,身边有些人讲述自己的经历。她才知道,原来有些人的成长过程是不幸福的。

有些父母是不爱孩子的。

并非所有人都能像她一样感受到父母深切的关心和爱意。

所以这段亲情让她如何能割舍,轻易去叫一个陌生男人父亲。

“爸爸早啊。”顾书云嘴角上扬。

顾承望放下手里的书刊:“书云吃早饭吧。”

顾书云坐下问了句:“妈妈不在家吗?”

“嗯,好像有什么事先出去了。”

顾承望将桌上小碟的酱菜推得离她更近些,他抬手看了看手表,问:“一会陪爸爸买菜去吗?”

顾承望的手艺不错,但平时很忙,不常在家做饭,只有重要的节日会露两手。

顾书云很喜欢爸爸做的鲫鱼豆腐汤,有时候想吃了,就问他有时间吗。

顾承望当然不会拒绝,下班后特地开车绕去菜市场挑一条新鲜的鱼,回来给她多添一个菜。

吃完早餐,顾书云将餐桌上的碗筷收拾好。

回到房间后她换了一身青玉色的海棠花纹旗袍,最近天气越来越冷,她选了这件偏厚的。

“今天穿这件吗?”顾承望看到她的着装后问道,“妈妈之前特地给你做了一件新的旗袍有没有看到?”

“嗯,在衣橱里,之后有机会再穿。”

顾承望淡笑。

顾书云从玄关处拿上购物袋,父亲接过放进口袋里。

顾承望让她一起去超市,并不是要她去买菜或是拿东西,而是为了两个人说说话。

顾书云从小就喜欢和爸爸去超市,在一排排高大的货架旁,当时还是小小的她跟在父亲身后很有安全感。

两人刚关上门准备去乘电梯,顾承望的手机响了。

他停下脚步接通电话,顾书云先走了几步,上前去按亮电梯按钮。

“嗯嗯,我知道了。”

“现在过去?”

“我还准备和书云一起去买菜。”

听到父亲对话里提到了自己,顾书云侧了侧脸望过去。

只见顾承望眉头紧锁,沉声应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此时电梯下落至他们的楼层,银色的层门缓缓打开,轿厢内的小屏正播放着广告。

顾书云抬起纤长眼睫,轻声问道:“爸爸是不是不能去超市了?”

“嗯。”他应声微叹。

顾书云莞尔而笑:“没事,那我自己去吧。”

顾承望想了想说:“要买的东西很多,我担心你一个人拿不了,一会我开车去,不着急。”

“好吧。”顾书云犹豫半晌说,“那我先回屋了?”

顾承望点点头。

他走近选层面板又按了一次向下的按钮,好在电梯还停在这一层,层门再次打开。

他背影匆忙,离开的脚步很快。

顾书云回到家里,在玄关处将外穿的鞋脱下,她拎起鞋准备放入鞋柜,俯身时候看到鞋柜下方的留空处多出了一双淡紫色的拖鞋。

她眼瞳一滞,猛然想起昨天妈妈说过,今天覃迟会来,晚上要一起吃饭。

她的身体微微僵硬。

顾书云走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温热的水流滑过指尖,终于驱散一些不真实感。

她抬眸看向镜子中的自己,从前不止一个人夸过她气质温婉柔和,虽然她和妈妈都喜欢穿旗袍,但妈妈穿上更多是沉稳从容的书卷气,好像没有人说过她和母亲长得像。

倒是有人说过她像奶奶,她自己没觉得,以为大家说的是像奶奶年轻时候。

原来早有预示她和父母并不相像。

那覃迟呢,会长得像爸爸还是妈妈?

顾书云的心绪错乱,弯眉下的眼睛清澈盈润,而内心却如激荡的湖面般难以平静。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出琵琶,坐到了角落。

之所以她一直住在这个房间,是因为这里有一块是她专门练习琵琶的地方。

家里是两室一厅一个书房,但爸爸妈妈没说让她换。

顾书云指尖轻轻拨动琵琶弦,清越的弦声随之流淌而出,似空谷之音悠长。

她低垂着眼,发丝微微垂落,薄唇略显清冷。

顾书云微敛气息,指尖动作加快,不断滑动的手指快速轮动琵琶弦。

弦音顿时如珠落玉盘,节奏温劲有力,她每日都会像这样练基本功,这么多年一直都没落下。

弹奏琵琶的时候仿佛置身于另外一个纯粹的世界。那里有旷远的山,倾泻而下的泉水和迎面吹来的微风。

顾书云沉浸其中,以至于忽略了手机响起的提示音,也没注意到屋外传来的开门声。

固定的两个小时到了,顾书云拉伸手指进行放松,她站起身还没想要一会还要不要继续练习,于是没将琵琶放入盒内,只是将挂在墙上。

她走到床边,拿起自己的手机。

才发现上面赫然显示着两个未接来电,是爸爸妈妈分别打来的。

顾书云滑开锁屏正准备回拨电话。

这时,顾泠月的微信聊天弹了出来。

泠月:【啊啊啊我忘记了!】

泠月:【昨天晚上喝酒去了,一直睡到现在,抱歉抱歉】

顾书云微微蹙眉。

他们昨晚还去喝酒了?

书云云:【你是和他一起去的吗?】

泠月:【对呀,不然还能和谁~】

书云云:【那昨晚回去很晚吗,你现在在家还是哪啊?他送你回去没?】

稍等了一会,顾泠月没有回信。

于是顾书云准备先给爸爸回个电话。

她点开未接来电回拨过去,通话等待的过程她拉开卧室的门想去倒些水喝。

伴随着开门声,一道陌生的女音突兀地传入她耳中,她的声音轻灵,音色很好听。

“嗨。”

顾书云循着声音望过去。

客厅的沙发上一个容貌冶丽的女生,她黑色的长发微卷,微扬的眼尾勾着外翘的眼线,上翘的唇瓣胭红。

顾书云心跳骤然加快。

这就是覃迟吧……

她们的视线短暂交汇,顾书云眉眼闪动了一下。她刻意控制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可微微颤抖的睫毛和嘴角勉强的笑容还是出卖了她。

她很漂亮。

很像妈妈。

顾书云回以微笑:“你好,没想到你这会儿就来了。”

“他们说给你打电话了,但好像没接,我就按密码自己进来了。”

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是电话接通了。

“书云。”父亲的声音传来。

顾书云连忙拿起手机,耳边似乎静电了一般穿过一股电流,那边的声音忽远忽近。

“喂爸爸。”

“书云啊,迟迟已经到家了,刚刚敲门你好像没听见。”

“抱歉,我前面在练琵琶。”

“没事,爸爸妈妈已经告诉她密码让她自己进去,这会人应该在客厅,你看看和她打声招呼,让她知道你在家。”

“嗯,我见到了。”

“已经见到了?”顾承望问,“那你们先聊聊天,妈妈陪爸爸买菜一会回去,迟迟她不方便去公共场合,就提前回家了。”

顾书云陷入沉思。

原来爸爸早上匆忙离开是去接她们,那她就不用再给妈妈回电话了?

在她接打电话的时候,覃迟也在观察她。

贴身的旗袍勾勒出她骨肉匀称的窈窕身型,旗袍侧边开衩处隐约可见一条修长笔直的腿。

而覃迟的目光则是紧紧地盯着顾书云的腰,她那细软的盈盈腰肢简直不堪一握。

覃迟默默在心里计算今天已经吃了多少卡。

挂断电话后似乎感受到那边覃迟的灼热视线,顾书云别扭地撇开眼,眉羽下的眼睫轻扇,双眸如墨写般乌黑透亮。

她歉意致声:“抱歉,我前面在练琵琶,没听到敲门声,让你久等了。”

“刚刚那是琵琶?”覃迟微张着红唇,表情像是愣了一下,“我还以为是古筝之类的。”

顾书云摇头,和她讲解:“不是古筝,古筝的琴弦比琵琶多,因此音域更广,声音听上去婉约但又气势,琵琶只有四根琴弦,指法多是弹挑,演奏的曲目更多是四两拨千斤的爆发感,听感不太相同。”

覃迟听不太懂,但还是笑着点点头。

“你还挺厉害的。”

屋子里没了声音,只余下短暂沉默的尴尬。

顾书云讪讪开口:“我喝口水?”

“噢噢。”

顾书云走到茶水处,忽然看到台子上被放在显眼位置的珍贵茶叶。

印象中这是父亲平时招待重要客人时用的,今天也特地拿了出来。

顾书云洗净手,打开台面上的茶包,从中取出一小撮茶叶放进玻璃杯里。

她拿着水壶走到厨房接了些饮用水,接着按亮烧水的开关。

很快,烧水壶传来嗡嗡运作的声音。

覃迟问:“你在烧开水是要泡茶吗?”

顾书云回头道:“对。”

“给我的?”

“嗯。”

她眸色轻扬,朱唇勾起:“能给我来杯普通的水吗,常温白水就好,我还真有点渴了。”

“好。”顾书云柔声应道。

她拿了个新的玻璃杯去厨房接了杯白水。

见顾书云很快端水走来,覃迟解释:“我没有不想喝你泡的茶的意思,只是我一直没有喝热水的习惯。”

顾书云问:“那冬天呢?”

“冬天还好吧,我是有就喝,没有也无所谓的那种,不咋讲究也不咋挑。”

覃迟盘腿坐在沙发正中间,四肢随意放着,姿态松弛,身上穿的风衣被压出褶皱好似也不在意。

两人之间隔了茶几。

顾书云没有绕过去,而是将水杯放在茶几上,然后推至她面前。

她施施然地垂下身体,旗袍暗纹若隐若现,挽起的青丝露出莹白的耳廓,眉目如画。

覃迟打量几眼,忍不住夸了句:“你的旗袍挺好看的。”

顾书云微愣,抿唇笑道:“谢谢,妈妈也给你准备新旗袍。”

“啊,我也有?我还没怎么穿过旗袍。”覃迟眯着眼思考了一下,“嘶,好像真的没有。”

“那你可能之后会收到很多,妈妈喜欢穿,也经常会去定做。”

覃迟不以为然:“我之前看网上说一件手工刺绣的旗袍很贵来着?”

“嗯,看布料和裁制者,还看上面的刺绣工艺,价格百元到万元不等,再贵的也有。”

“万元就够了?那也只够换根小金条。”

顾书云略微仲怔,第一次听到用金条来比对旗袍价格的。

“哈哈,不好意思,我比较粗俗,没什么别的爱好,就单纯喜欢囤金子。”覃迟无所谓地笑了笑,“不过说真的,不用送旗袍,我真不怎么穿,也是不喜欢穿,总感觉穿上后行为动作都不能太大,太限制我了。”

顾书云不知道如何接话,嘴角扬起弧度温柔地笑开,她好像都已经习惯了。

覃迟问:“你是专门弹琵琶的吗?”

顾书云:“不是,我是评弹演员。”

“那是什么?”

“评弹是一种曲艺表演形式,用苏话演唱,琵琶也是演奏乐器之一。”

“噢,之前没了解过。”覃迟又问,“是昆曲的别称吗?”

“不是,虽然昆曲也是苏话演唱,但唱法不太一样,有机会可以听一下,希望你会喜欢。”

顾书云抬睫正视她:“那你呢?”

覃迟微托着脸:“你猜猜?”

顾书云目光专注,企图从她的表情或是穿着中寻找线索。

但毫无头绪,只好摇摇头。

覃迟拨弄了下她的卷发,自得矜傲:“不明显吗,我是大明星啊。”

顾书云倏地默了下,她不太关注娱乐圈,对当红明星只有个眼熟,不太记得名字。

因此她又认真地盯着覃迟的脸想要凭着粗浅的记忆分辨一下。

覃迟被她注目得有些心虚,不过面色怡然:“我的艺名叫向梨迟。”

顾书云还是不知道。

她承认道:“好吧,虽然现在还是十七线,但我迟早有天会成为一线大花的。”

向梨迟脸上飞扬的神采,是遮掩不住的光亮。

顾书云望着那张和母亲很像的脸庞,那一刻好像是释怀般地接受了她才是母亲的亲生女儿这个事实。

她微笑问道:“那我怎么称呼你比较好?”

“叫梨迟吧,或者和粉丝一样叫我梨子。”

“总之别叫之前那个名字。”

她觉得晦气。

顾书云紧闭着唇瓣晏然沉默,而后她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之前一直逃避的现实问题。

“那你的养父母,他们是怎样的人?”

“妈妈在我小学时候就过世了,”向梨迟表情平静,“至于养父,我十几岁就搬出去了,后面也没怎么和他接触。”

向梨迟眼神忽然锐利:“你想回去?”

顾书云挣扎地眨了眨眼,点头又摇头。

“如果你想回去,我可以带你去给妈妈上柱香,但你最好不要单独去见那个男人。”

“为什么?”

“听说他现在风评很差,所以最好也不要让他知道你的存在,对你没好处。”

向梨迟挑眉,虽然和顾书云接触不久,但很明显能感觉到,她就像是温室里被精心呵护长大的花,遇到那个男人铁定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顾书云垂眸,难怪爸爸妈妈只告诉了她向梨迟要来,但没和她过多讲述她亲生父母的事。

向梨迟一笑,声音轻呵:“没想到小时候看电视剧觉得离谱的剧情,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了。”

顾书云下意识地说了声:“对不起。”

“你道歉干什么,又不是你从婴儿床里爬过来和我交换的。”

“反正都过去了,现在你的生活挺好,我的生活也挺好,无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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