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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认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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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宗道刚到刑部就收到一封信。他屏退左右,将信纸展开,密密麻麻都是字。他一字不漏的看完,手已经抖得拿不住纸,只觉眼前一黑,身体重重跌进椅子。

良久,他才揉了揉太阳穴睁开眼睛,暴躁地将信纸揉成一团。半晌后,他又将信纸展开,将每个字又看了一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杨宗道早就听闻周攀是个不折不扣的草包纨绔,与杜玄此不相上下。没想到不管他如何严刑逼供,周攀一个身娇肉贵的世家少爷竟是闭紧了嘴,死不认罪。他想起周攀出狱时的样子,已是半死不活,难道周攀真是冤枉的?此前他被愤怒与仇恨冲昏了头脑,一心只想让周攀认罪,一命抵一命。尽管朝中不少人对他施压,他都视而不见,后来有顾舟山相助,他更是有恃无恐。所有证据都指向周攀,就算周攀死在刑部大牢,周家也无可奈何。

杨宗道原本不同意将周攀放出去,是顾舟山承诺,等周竖交出鹰眼营兵权,就让杨家人接手。而且只给了周竖十天的时间,若是找不到证据,就直接给周攀定罪,杨宗道这才勉强同意。

杨宗道心乱如麻,如果真如信上所说,是顾舟山设计害死了杨戊……可他与顾舟山无冤无仇,顾舟山为何要这么做?千方百计杀了他儿子,又为何承诺将鹰眼营交给杨家?他不得不怀疑这是一出离间计。他将信纸扔进火盆,看着那些字烧成灰烬,心里阴云密布。

他深吸一口气,叫来人去杨府将宗合带来。杨宗道从未怀疑过杨戊身边的人,那群侍卫只是简单审讯了一番就被放了。

很快,有人来报,说是宗合不见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杨宗道立刻派人去找,同时又派人去了采阁。

他心绪不宁地来回走动,心口像是压了块石头,喘不过气。他没有等回宗合和采露的消息,却等来了个晴天霹雳,鹰眼营都尉之职落入了他人之手。

杨宗道顾不上其他,立刻赶往顾府。

顾舟山此时也气的够呛,他已经计划好一切,鹰眼营他势在必得,万万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杜居安。禁卫军三营与御史台一样直属皇权,只听皇帝召令。太后还政前做得最正确的决定莫过于将禁卫军三营统领交给了杜居安,杜居安为人正直,忠心耿耿,效命皇权。因此就算盛元帝昏聩懦弱,形同傀儡,也不敢有人轻举妄动。

而杜居安身为三营统帅,对下属提拔有着极大的话语权。加上盛元帝也并不想将鹰眼营交给顾舟山,于是在杜居安面对顾舟山的步步紧逼丝毫不让时,他便顺水推舟,将鹰眼营都尉之职给了杜居安推荐的人选,即陆望。

对于盛元帝来说,陆望并不是个好选择,毕竟陆家手中已有两州兵权。但朝中除了元政党羽和顾舟山爪牙之外,他没有能力另选他人。相较于这两人,他更信任杜居安。

杜居安此举让杜邑匪夷所思,一回到家,杜邑就将杜居安叫到书房,一脸严肃:“你为何要举荐陆家三郎入禁卫军?”

南齐选官制度多为察举征召和举荐,尤其是位高权重之人的举荐,分量十足。

杜居安道:“我若不站出来,鹰眼营就会落入顾舟山之手。”

杜邑急道:“可落入陆家之手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啊。”

杜居安笑了笑,随意安慰道:“陆归程这人不容小觑,让他在我眼皮子底下待着,反而更好。父亲放心,孩儿自有考量,不是冲动行事。”

杜邑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你一向稳重。你弟弟这几日在忙什么呢?整天见不到人。”

杜居安这才皱了皱眉:“开茶铺。”

“什么?”杜邑气得胡子发直,“开茶铺?什么茶铺?他还不如去斗鸡遛鸟!看我不打断他的腿……”说着就气冲冲地走了。

杜居安无奈地摇了摇头,一抬头便看见了那幅苏疑的画。

陆归程,苏问之的小舅舅。

杜居安脸色凝重了几分,他想起苏鹤来找他时,给他分析了如今朝中局势后,他让苏鹤说出心中人选,苏鹤当时便是这样说的,陆归程,苏问之的小舅舅。

他为何非要加一句苏问之的小舅舅?为何不说苏瑾之的小舅舅?杜居安冷笑一声,这个人,真是……洞察人心的高手。

——————

苏鹤再一次收到了苏穹的邀请,只不过这次是在陆府。

苏鹤牵着阿九,看着陆府两个字,突然生出些感慨。

丁白照陆望的吩咐,一直等在门口,看见苏鹤和阿九,急忙迎了上去,热情招呼问候了一番,暗自惊讶这位苏大人长得真是一表人才。

经过游廊时,慕可迎面走来,一面高兴地与阿九打招呼,一面问苏鹤:“苏大人,主子和苏三爷此时在花园里,您是去厅堂等他们,还是去花园?”

苏鹤想了想道:“麻烦你照顾阿九,你与我指个方向,我去寻他们。”

慕可和丁白便将阿九带走了,苏鹤沿着抄手游廊走到底,又穿过两扇垂花门,才绕到了后花园。

是典型的江南园子,打理得一丝不苟。他不禁想起苏府被苏疑弄得乱七八糟却十分特别的花园,一对比,还是觉得苏府花园更有意思。

湖畔水榭中两个人影在飘拂的帷幔中若隐若现,他紧了紧氅衣,走了过去。

苏鹤刚走到亭上,就见一只白色鸟儿扑腾着从树上飞了出来。

苏穹讶然道:“近来流行养这个?”他余光看到苏鹤,更是诧异,“我们在这里站了好一会儿了,都没见它有动静,小苏大人一来,它就出来凑热闹了。”

陆望带着笑意,远远地冲他眨眨眼。苏鹤平静地转头看向那只大白鸟,那道眼神却一直停在他身上,周围的空气都飘浮着暧昧的气息。

苏穹正想回应苏鹤的话,却听陆望道:“三叔,什么叫流行养这个?还有谁养了?”

“宫里的御园里也有三只,陛下养的,可比你这只还漂亮。”他透过薄雾,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那鸟儿,“咦”了一声,“不对,陛下养的是白鹤,你这只是白鹭吧。可长得真像!”

“什么?白鹭?”陆望叫了一声,将一旁两人都吓了一跳。

苏鹤莫名地看着他:“陆大人怎么了?”

陆望“呵”了一声,眉头紧锁,无奈道:“没什么。”

又不死心地问:“这真是白鹭?”

看到两人肯定的目光,他捏紧拳头,在心里大骂杜玄此不靠谱。

三人在水榭上聊了一会儿,就回了厅堂。

陆拂音与苏慎已经落了座,正在聊天。见三人进来,开始寒暄。陆拂音见过苏鹤,得知苏疑的事情是苏鹤从中相助,对他十分感激,当场送了他一件纯金打造的长命锁。

陆望看着苏鹤双手捧着那沉甸甸的长命锁一脸震惊的样子,哭笑不得:“二姐,长命锁是送给小孩儿的,何况……”

陆拂音瞪大眼睛睨他一眼:“谁说这是长命锁,这是幸运锁,保康健佑平安的。”

苏鹤将手中酷似长命锁的幸运锁递了回去,不卑不亢地说:“如此贵重之礼,苏某实在受不起。多谢夫人好意,还请夫人收回。”

陆拂音笑道:“送出去的礼哪有收回的道理,苏大人帮了问之大忙,小小心意,还请苏大人笑纳。”

苏穹见他为难,也说道:“大嫂的一片心意,小苏大人就收下吧。”

苏慎笑道:“鹤兄要是不收,我娘便不会罢休,我可是领教过的。”

陆望附和道:“二姐难得大方一回,苏大人可别客气。”

陆拂音作势要打他,他赶紧跳到苏穹身后。

苏鹤也不好再推辞,只得收下。

苏季蕴进来时,大家都已经落了座,她带着得体的微笑打着招呼,视线最后落在了苏鹤身上,赞道:“想必这位就是御史台苏大人了,长得可真是俊俏,原以为我家老三就已经够俊了,没想到苏大人还要俏上三分。”

苏鹤起身回礼道:“夫人谬赞,陆三公子人中翘楚,在下自愧弗如。”

陆望敲着桌子,一脸不满地说:“嫂嫂偏心,苏大人谦虚,明明是不相上下。”

苏季蕴笑了两声,又道:“人都到齐了吧,我吩咐上菜了。”

酒菜上齐,苏穹端着酒杯,起身道:“今日小聚,是感谢小苏大人对问之施以援手,顺便贺我们陆三公子升迁之喜。来,大家干一杯吧。”

苏鹤也起身,双手端着酒杯,带着笑意说:“问之亦是我好友,谈不上帮忙,大家实在不必如此客气。”

苏穹又客气了几句,众人才一起喝了酒。

席间氛围很好,有说有笑。苏鹤一边吃东西一边看着他们,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心中却越发空荡。苏穹会时不时与他交谈几句,他并未有被冷落之感,只是他十分清楚,这些热闹与温馨不是属于他的。

嘴角的笑不知不觉在消失,他垂眸的瞬间感觉有人在看自己,抬头正对上陆望含着醉意的眼神,那眼神充满渴望与诱惑,让他心跳漏了两拍。

他伸手去拿酒杯,却听见苏穹温润的声音响起:“小苏大人不知,瑾之和问之看着性格温和,与谁都能相谈甚欢,但真让他们心悦诚服之人,屈指可数。可自与你相识后,瑾之三日必夸你一句,问之必附和一句,那语气里尽是不能同为一家人的遗憾。巧的是小苏大人也姓苏,与我苏家实在有缘。我年长小苏大人许多,又是瑾之问之长辈,如若小苏大人不嫌弃,我收小苏大人为义子如何?”

话一落地,举座皆惊。

苏季蕴与陆拂音纯粹是惊讶,毕竟心高气傲的苏穹主动收义子,着实是天方夜谭。

苏慎是惊喜,噌地站起身,激动得手都有些颤抖:“鹤兄,你若应了,你就是苏家人,我们就是真正的兄弟了,再也不用给别人解释我们的关系了。”

陆望是惊吓,吓得一口酒差点喷出来,他艰难咽下口中酒水,有些慌乱道:“三哥,你是认真的?”

苏穹目光清明,实在不像喝醉的样子,他挑了挑眉:“这事怎么能开玩笑?小苏大人怎么看都应是我们苏家人。”

他看向苏鹤,笑意明显:“小苏大人,对你而言,这件事唯一的不妙,就是你会多一个蛮横不讲理的小舅舅。”

苏鹤闻言,从惊诧中回过神来,忍不住笑起来,道:“还记得我与陆三公子第一次见面时,我便随着瑾之问之叫他小舅舅,没想到有机会能正正经经地叫他一声小……”

“等等,我不同意。”陆望及时打断他。在大齐,收义子绝非儿戏,是要记入家谱传承香火的,若苏鹤成了苏穹义子,两人就真隔了辈分了,那他还怎么……

苏穹疑惑地看着他:“你白捡一个大外甥,有什么不同意的?”

“就是不同意。”陆望心一横,就算是撒泼打滚,也要将这件事情搅黄了,一脸傲慢地说,“我有瑾之问之两个外甥就够了。”

陆拂音见他无理取闹,低喝道:“陆归程,这事与你无关,你别掺和。”

陆望道:“与我关系大了……”

苏季蕴瞪了陆望一眼,开口道:“清云,归程,这事儿你们两个说了都不算,得看小苏大人的意愿。”

说完,所有人都看向苏鹤,陆望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别答应。

苏鹤看了陆望一眼,拱了拱手,慢慢说道:“感谢尚书大人厚爱,只不过儿时家母找高人给我算了一卦,说我命理不适认亲。辜负了尚书大人的好意,实在惭愧。”

苏穹也不强人所难,也瞪了陆望一眼,随即笑道:“原来如此,是我临时起兴,小苏大人别介意。”

认亲之事不了了之,但是没影响聚会的热情,直到深夜,才散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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