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武力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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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越升越高,穿过厚重的云层洒向古朴的长街,照得藏在阴暗角落的每一寸心思都无处遁形。
陈芳生顿在人群之中,纠结了片刻。
眼前人是皇子,身份贵重,他本不该在明面上与之针锋相对。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既带来了这一众士兵,便同撕破脸没有两样了。
抓捕程岁乐,他有十足的理由。
陈芳生道:“下官也是职责所在,并非要与景王殿下作对,程岁乐不抓,下官也无法向朝廷交差,还望景王殿下莫要为难下官。”
李南絮:“若是本王非要为难呢?”
陈芳生闻言,长眉微敛:“殿下是铁了心要包庇此女子吗?”
李南絮没答,侧目看向了轻影。
风吹着她的发丝轻扬,她的身后映着古旧的楼宇,也映着纷扬而落的合欢花雨,如梦似幻。
轻影也看着李南絮。
他的脸上虽病态未消,但是眸色依旧清明,似寒霜天里晨光一泄,消融了人间四月的阴霾。
轻影原本以为,今日这场针对自己的捕杀,只能靠自己破网而出了,没曾想,他还是在千钧一发之际挣扎而起,不顾一切地站在了自己身旁。
他总是可靠的。
半晌后,他收回目光,曲着手指抵住唇,低低咳嗽了两声,顺道望了一眼长街的尽头。
醉逢楼的位置本就偏僻,街道破旧,两侧的铺楼也都黑迹斑斑的,往常里人便稀少,今日更是被聚拢的官兵吓得半个人影都瞧不见。
李南絮沉默半晌,忽而问陈芳生:“你能确定她是朝廷钦犯吗?”
陈芳生被问得一愣,这女子是不是钦犯,李南絮整日与她在一处,不是心知肚明?
紧接着,又听李南絮道:“本王本以为她是长玉楼的云舒姑娘,只是模样跟程岁乐长得有几分相似。”
陈芳生:“殿下莫不是睁着眼睛……开玩笑?”
一旁的齐如海闻声,凶巴巴地瞪了轻影一眼,也忙不迭道:“她才不是什么云舒,我问过长玉楼的妈妈,云舒姑娘根本不长这样……我知道了,当日我没有看错,那出现在长玉楼的戴帷帽女子就是你,你后来为了逃脱,才找了另一个丫头来骗我。”
轻影睨了他一眼,心下想说:这么久了,你才反应过来啊?
但碍于眼下局势紧张,她还是没有故意挑事。
李南絮:“如此看来,倒是本王眼神不太好,但退一步言,就算她是钦犯程岁乐,朝廷想擒她归案,陈大人擒得,大理寺就擒不得?本王就擒不得?”
李南絮说着,一把握住了轻影的手腕:“陈大人想拿她邀功,本王也想,已经到手的功绩,本王岂能拱手让人?”
陈芳生也是聪明人,李南絮兜那么大一个圈子,找那么个牵强的理由,无非是不想交人。
陈芳生:“朝堂上谁人不知,殿下与这程岁乐私情不浅,还曾公然求旨赐婚,殿下本就该避嫌,且大理寺与刑部向来互不干涉,这案子陛下交给了刑部,与大理寺何干?殿下无非是找了个理由来糊弄下官,行的却是包庇之实。”
陈芳生道完,朝身后的士兵挥了挥手,士兵们便又朝前迈了几步。
李南絮:“陈大人是铁了心要违抗本王的命令了?”
陈芳生:“下官乃是秉公办事,奉的是皇命,皇命与殿下之命孰轻孰重,下官还是分得清的。”
顾彦椿也加入唇枪舌战:“我劝你也掂量清楚,若是在景王殿下面前动刀,这么多双眼看着,你就不怕落个谋害亲王的罪名?”
陈芳生:“这么多双眼,看到的只会是本官擒拿要犯,若是有人硬要往里凑,那也只能怪刀剑无眼了。”
陈芳生原先还装模作样地客气几句,现下被你一言我一语激得现了原形,索性也不藏着掖着了。
他心中也很清楚,景王他是得罪透了,与其忍气吞声地撤兵,不如一鼓作气,达到目的更重要。
轻影斟酌一番,看着虎视眈眈的羽林军和抚州军,还是觉得不能硬碰硬。
她凑到李南絮耳边,低声道:“殿下,你护我的心意我都知道,但此一时彼一时,对面人多势众,在绝对的武力压制下,只有更强的武力才能平息,我们没有那么多的人手,我不能害大家跟我一同送死,我得站出来,他们就没有理由针对你们了。”
说着,她看了一眼院墙和周边的铺楼,已经在盘算着一会儿往哪个方向逃了。
“我们有的,他们已经到了。”李南絮笃定道。
“有的?”轻影心中微微一动。
的确,李南絮不是个话多啰嗦之人,适才顶着伤与陈芳生东拉西扯那么多,倒不像是在说服陈芳生,而像是在拖延时间。
她仓促地望了一眼四周,虽然附近没什么人影,但听见了远处若隐若现的马蹄声,那声音很杂乱,像是一个马队。
与此同时,对面的铺楼中,一个着深灰色圆领襕衫的男子放下手中的茶盏,缓缓站起身来。
他一个人在窗边坐了良久,将醉逢楼前的热闹尽收眼底,唯一失望的是,他的茶都凉透了,对面还是没把人擒住。
继续观望时,便见一个着黑甲的士兵满头大汗地冲进了人群,直奔陈芳生而去。
“刺史大人,山间铁索桥,又来了一大波兵。”
陈芳生皱着眉:“我只从抚州城调了一百兵马,你莫不是眼睛花了?”
黑甲兵支吾道:“看打扮,好像是……京里来的,禁卫军。”
“怎么又是禁卫军?”陈芳生瞬觉烦闷。
皇城两军每一次外派都得皇帝亲笔御批,新章县里本就因为水怪案和修路之事来了上百羽林军,皇帝怎会再松口派这么多的禁卫军?
恐怕这里面还有其他人的推波助澜,这人,极有可能就是太子。
他险些忘了,太子与景王向来走得近。
陈芳生气得头顶冒烟,手指攥得嘎嘣作响,他看一眼已经被团团围住的李南絮和轻影,犹豫着要不要收兵。
正此时,一支白羽箭从长街拐角处御风而来,堪堪从陈芳生的乌纱帽上穿过,而后带着帽子“呲溜”一声扎进了树干中。
陈芳生悚然一惊,捂着头朝后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