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遁入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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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忧伤、痛苦、危险四围之时......”
蠕动的血肉轻轻哼唱着起源于旧日的歌谣,一种莫名的不安开始蔓延。
那种不安是什么了?是什么了?
是在乱战之际,突然冒出来个人说早岁已知世事艰。
快!他妈的快!打断他施法!
一声尖锐的爆鸣声从一个乱秘师口中传来,瞬间,蠕动的血肉开始轻颤,一个个损坏的音道被排出体外。
范闲静静飘在蠕动的血肉身旁,看着角木蛟不断浪费的血肉转换成音道,视线扫过那发出爆鸣声响的乱秘师,而后面露期待看向那文员。
“呱!是音量大赛!哇!*%*大姐的这个秘术还是如此地可怕!只要声音低于她的人,都可以被无情的撕碎声道呀!”
范闲,陷入沉默。
——难道,我真的收过他的礼不成?
费解,困惑,迷茫,漫长的光阴淡化了太多记忆,可范闲依稀记得,从来都只有他范某人在送礼,哪有别人给自己送过礼呢?
而当始终无法继续哼唱时,角木蛟又如何了?
人类的发声器官被他舍弃,他选择了另外一种发声器官发出声音:“我要飞至更高磐石得安息......”
隐隐中,一个个仿生人尸体走出。
可那些仿生人尸体,却不是在楼顶数层,而是在楼下!
尸身狂化。
瞬间,所有仿生人尸体便脱离了角木蛟的掌控,开龙脊与仿生技相结合,就地一趴如同狼群一般四肢着地,向着还在附近看戏的无辜市民杀去。
几乎短短几秒之内,惨烈的哀嚎声就已经响彻,几乎是在哀嚎声响彻的瞬间,连绵的枪战就已经爆发。
枪战虽然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只不过是这场枪战人们不再互相射击,绝大多数人都开始齐心协力射击那些四肢着地,显然就不是正常人类的莫名生物。
当然,只是绝大多数人如此,少数机灵鬼抱着我不需要跑得最快只需要跑得不是最慢的那一个的想法,朝着旁人射击了。
对于狂化的尸身而言,存在目标的选择吗?
不存在。
腿脚不利索的老太婆?
杀!
躲在花坛后的黑帮分子?
杀!
躲在巷道里的妓|女?
奸!
不知为何在此的幼|女?
奸!
杀杀杀,异端异信皆可杀!
杀杀杀!非信吾主皆可杀!
范闲静静看着角木蛟在布塔沙区搞大清洗陷入了沉思。
讲道理,信那位坤哥+三位一体结合体的人就目前来说,角木蛟算一个,范闲算0.2个,剩下的貌似就没人了。
毕竟鸡哥都被联邦厚重的历史演变成了鲲虚菜菜子了,去哪找真正的小黑子来信仰三位一体啊?
就连角木蛟还是被圣三一强行醍醐灌顶的,本质和被催眠App雌堕的男娘没什么区别,更遑论圣三一行踪不明后的其他人呢?
按照这个标准来算,就没有角木蛟不能杀的了。
范闲沉思片刻:“屌毛,你好像有点太极端了,要不跟我回去践行正道吧。”
角木蛟回爪一挥,抓向范闲:“杀!”
范闲出现在角木蛟身后,面无表情看着角木蛟。
——嘻嘻嘻,杀不到,我对于意识之争的理解在你之上。
见出手无果后,角木蛟回头看向对着玻璃墙内的众多“异信”生出一爪比划了个十字。
随后轰然坠地,大量被仿生人尸体杀死的无辜市民翻身而起,如同潮水般涌来一人抽了角木蛟一个大逼兜。
范闲静静看着这一切,面露沉思。
角木蛟这个秘术的限制条件中,有着很抽象的限制条件就是需要被|操控的尸体抽一巴掌。
至于原理?不知道也没必要和乱秘师讲究原理,他们本身就成为了角木蛟这个秘术的硬性限制。
现在和范闲加起来后,似乎把这个秘术的含金量给大大提高了些。
毕竟范闲的大脑在脚底板,哪怕整个上半身都被一巴掌抽成肉沫都无所谓。
一尊尊尸体从地上鱼跃而起,围着角木蛟就是一逼兜后便随手一套,掏心掏肺抽骨扒皮,一张张人皮向着那些狂化的仿生人尸体飞去。
一尊尊血肉巨人拔地而起,本能的嘶吼,嚎叫,在整个布塔沙区横行无忌。
一时之间,便好似末日降临,人皮组成的庞大人形血肉怪物在大地上肆虐,每一个的力量都堪比二星异兽......
三星,四星!
一张张人皮不断叠加,一个个庞大的血肉巨人带着混沌不清的吼叫,砸碎了房屋,抛掷着轿车,拔出电线杆当作棍子不断敲打着地面,以一种彻底本能,无智的方式,不断对布塔沙区的民众展开杀戮。
躲在车里?那便直接将车抛飞二十米,躲在房屋里,那便一拳一脚打断房屋的墙面,躲在地下室?那就把手臂插|进去直接贯满撑开整个地下室顺便把里面躲藏的东西挤成肉泥。
狂化的尸身和作为加持的人皮不断增长,不断变多,受害者的数量从四位数,很快飞跃到了五位数,并向着六位数奔去。
而这,只是死得相对完整的尸体。
沙哑扭曲好似骨头互相摩擦的声音从角木蛟口中传出,悠悠传唱:“虽然常跌倒、輭弱,我仍属祢.......”
——可惜这秘术对于人这个物种有dNA要求,不然的话直接海岸线找异兽快乐打跤......对了。
——真就光看着不拦吗?你们吃皇粮的真能一点事情都不做?
范闲慢悠悠抬头,静静看着趴在玻璃墙上的治安官小队成员,看着那方位光芒大作。
——三星知秘师是真的苟,这么大动静都不露面?实在是符合该职业特色,逼养的......
范闲缓缓收回目光,看向正在被血腥清洗的大地,看向一具具尸体从垮塌的楼房中翻身爬出,跑到角木蛟面前给了角木蛟一个耳光。
然后便自觉将自己剥皮抽骨,化作人皮飘向那正在依照本能四处杀戮的血肉巨人。
看着远处的地铁站中,几个体型较小的血肉巨人嘶吼着想要挤入地铁站。
看着一个不知为何在路边的婴儿被一脚踩碎成肉泥。
幸存的女性被血肉巨人一把抓起,丢到一块,由大量双眼空洞肢体破碎的尸体围拢起来严格看管。
按照与主的约,便是要在她们体内留下血脉。
上至八十岁,下至六岁,便都在目标范围了。
角木蛟没有五官的面孔轻轻颂唱着,陶醉至极:“祢是“永久磐石”,我藏身主里......”
“有时歴平顺,有时孤单难忍。”
“有时遭试炼如波浪猛冲击。”
“人生的风波如海涛涌不息。”
“祢是“永久磐石”,我藏身主里......”
“祢是“永久磐石”,我藏身主里......”圣诗班的颂唱声在范闲耳边回响,他坐在轮椅上,兴致缺缺地听着,低着头双手合十交叉,做着自觉全无意义的事情。
在最后,神父对他简单宽慰,愿主保佑范闲的灵魂后,询问范闲有什么心愿。
范闲静静的看着神父没有回答,当一个人健康的时候会有千奇百怪的愿望,而只要病了,就只剩下了一个愿望了。
此后就再也没了其他事情。
范闲被父母推着轮椅离开了教堂,途中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父亲,很想说一句:
——什么勾八三教是一家,爸,咱能不能不要弄得太杂,全信等于全不信不知道吗?
但最终,他还是没能说出口。
虽然尚且年少,但范闲已明了些事理,依稀能够意识到,做这些事情,四处求神拜佛的事情,比起真的祈求神仙显灵,更有意义的大概就是,让人静下来。
人,只要有一个目标,有一个动力,有件事情做,心就能静得下来,若是无所事事只能等待最终的结果的话,哪怕是要被自己给折磨疯了。
这种感觉范闲懂得,他每次被带去拜访那些神棍时,都认真学习,不也是这样吗?
只要,只要有件事情做,就能短暂的忘掉恐惧,忘掉害怕,不管这件事是喝酒,念经书,还是溜冰,终究只是让自己暂时忘记。
想着想着,范闲就又不敢深思,终是没有多话,沉默着任由父亲推着轮椅推到车前,然后被扶着坐上了车的后驾驶系好安全带,看着窗外的绿植思绪飘远。
车辆缓缓启动,身旁老妈正在碎碎念些什么,范闲心不在焉的听着,心不在焉的想着一些有的没的事情。
他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倒影,将手伸出车窗五指张开呈抓握状,风在此刻有了形状。
片刻后,终于回到了家,范闲被老妈重新扶到轮椅上,推着走了一小段路后,来到家楼下,在父亲的搀扶下,一手扶着楼梯栏杆,半边身子耷拉在父亲身上,歪歪扭扭一步步上楼。
在回到家后,他沉默着被扶到沙发上,看着毫无任何新意的电视剧,手指无力地轻轻点击着手机屏幕,面无表情刷动着手机,微信群上不时滚动着群友的消息。
看着群内和自己同样病症的患者互相鼓励着,每当有人发出治疗广告后,群友商讨分辩着,范闲面无表情。
心有所感,范闲微微抬头,看到蹲在阳台抽烟的父亲正巧投来的目光。
那目光是一种让范闲从来都很难理解的痛苦,却又只是一闪而过,便化作了平和慈爱的笑容对着范闲笑了笑,口中一口烟吐出化作了烟圈试图逗弄范闲。
他们总是这样,在范闲面前总是试图表现得轻松,表现得不在乎,只是因为听一位老先生说过,在现代的心理学上有个观念叫“心理暗示”,一个温暖的环境容易让人放松,让人少有忧虑。
但大抵还有,不想让范闲察觉他自身的状况吧。
可惜这个时代的少年并不是那么好骗的,只要听到一个名词就很容易在网上检索到相关的信息。
范闲面无表情垂下眼眸,视线又落入手机上,看着群友在那说哪个渐冻症患者得到了什么成就,说着他们还能活得精彩不留遗憾,以此为彼此加油打气。
说实话,看着那些人,范闲很羡慕,他们的身体一样被一点点锁死禁锢,灵魂却在奔向自由。
——我为什么做不到他们这样呢?
十二岁的范闲面无表情地想着,感受着,感受着自己近乎完全失去知觉的手脚,手指颤抖着轻轻滑动,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
他在思,在想,他的思想正在碰撞,大脑中发出了激烈的思考。
直到看到有一个群友,他用无法表达情感的文字在寂静的聊天框中嘶吼着:老天爷真是不公平,凭什么让我们得绝症?为什么要有这种治不好又没法立刻死掉的病存在?
范闲目光闪烁,莫名心生一念,轻轻敲击,敲出一行字来:我有一个好办法,如若把包括我们在内,所有绝症患者都杀了,世界上不就没有绝症了吗?
此言一出,顿时群内滚动的消息停了下来,范闲静静等了好几分钟都没得到回复后,忍不住发了个问号。
当一个人发问号时,通常是认为别人有问题。
好一会后,群友们理解了范闲是在开玩笑,便顺着打趣下去,说这个也该杀,那个也该杀,群里难得一片快活的气氛。
口嗨嘛,谁不会呢?
范闲不解地看着整个群的气氛产生转变,微微皱了皱眉,而后缓缓放松开来。
——也是,不能指望所有人都理解这样惊世的智慧。
他放下手机,时间一点点推移,在艰难吃完晚餐后,夜色一点点降临,范闲躺在床上,面无表情看着床边摸着自己头发的老妈。
妇人在看到范闲睡着后,方才撑不下去落下了眼泪,低声呢喃着什么让人听不清的话语,不断轻轻亲吻着范闲的额头。
在无声抽泣了好一会后,她才走出房间来到阳台,抱着自己的丈夫小声呜咽起来。
房间内,躺在床上的范闲缓缓睁开眼,恍惚地看着头顶的吊灯,挣扎着爬起扫视了一眼自己房间的环境,而后扶着墙一扭一拐挪动着身体,趁着父母不注意来到厨房拿起菜刀。
范闲双手颤抖着用力握着菜刀,靠在厨房门边,看着阳台上小声低语生怕吵醒了范闲的两人,看着他们模糊不清的面容和身形。
他努力想要看清,但在不论如何瞪大眼都无法看清后,范闲选择了放弃,面无表情割开了自己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