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苍白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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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盈安没有什么可以说的。
下午看晒谷场不需要做什么，等到傍晚太阳落山了，就收稻谷。
然后换另外的人来看。
需要守夜的，基本都是村里的成年男性。
女性是不会安排的。
但以前是有女性守夜，只不过前几年出了几次不太好的事儿，大家也都不放心自家女人来守夜，经过商量之后，才一致决定，让男人来。
谢盈安跟着禾婧回来，乡间小路是简单的，狭小的，两边都是杂草，但也有野花，小小的一朵，哪怕是被踩了一截，可依然是绽放着，很明媚，很耀眼。
太阳落山了。
稻田上飞着一团又一团的蚊子，同时还有数不清的蝙蝠，一下子飞过来，一下子又飞过去。
禾婧说，“这是蝙蝠在吃蚊子。”
“在以前，闹饥荒的时候，大家都吃过蝙蝠。”禾婧又说，“但味道一般，不好吃。”
谢盈安瞧着在天上飞来飞去的蝙蝠，黑乎乎的，看着就很恐怖，也不知道怎么吃得下嘴的。
连连摇头后，谢盈安看向禾婧，又悄悄前后左后，确定没有认识的人后，才小声地问，“婧婧，你真的确定是周祈安了吗？”
“嗯？”禾婧歪头，有点儿不理解，“是他了。”
“怎么了？”禾婧疑惑，“他哪里不好？”
“对了，蝙蝠最好还是不要吃，携带的细菌太多了。”禾婧拧着眉心。
谢盈安不知道话题怎么又绕回来了，弱弱地回答，“我不会吃的。”
那样的玩意，她情愿饿着肚子也不会多吃一口的。
禾婧点头，“嗯嗯。”
“……”谢盈安沉默了片刻。
又走了一段小路，她看了看禾婧的脸色，嘴角弯弯的，就抿下了唇角，低垂下眼眸。
“这一次来，我还有一件事儿想跟你说的。”谢盈安开口。
禾婧嗯了一声，点头，“什么事儿？”
“我要结婚了。”谢盈安说。
禾婧停下来了，直直地看着她。
谢盈安往前走了两步后才发现禾婧没跟上来，转身回头看去，勉强扯起了嘴角，笑容惨淡，“是不是很意外？”
“嗯。”禾婧走上来了。
两步的距离，好似走过了千百年。
禾婧还记得谢盈安没那么早结婚的。
现在怎么就结婚了？
难道因为自己的重生，改变了其他人的命运？
禾婧微微捏紧了手，谢盈安提前结婚，这是好还是坏？
亦或者说，还是上一辈子的丈夫吗？
上一世，禾婧结婚后，被老男人看着，跟谢盈安她们都慢慢减少联系了。
但禾婧知道，谢盈安结婚后过得很幸福。
“是谁？”禾婧有点紧张。
如果还是同一个人，那就没改变多少。
要是换了一个人……
禾婧咬了咬唇，等待着谢盈安的回答。
“是王强。”谢盈安耸了耸肩，“是相亲认识的。”
“比我小一年，但人看起来还可以。”
王强？
禾婧皱紧了眉头，以前可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家里是做什么的？”
这一会儿，轮到禾婧开始担心了，“见过他的家人了没？”
“怎么样？”
谢盈安摇摇头，摆摆手，“家里还有两个姐姐，他是最小的。”
“然后初中没读完。”
初中没读完？
禾婧听着就紧皱着眉心，“为什么？”
“读不下去就出来打工了。”谢盈安倒是觉得没什么问题。
像她这样的家庭，能读完初中就已经是很幸运了。
禾婧抿着唇角，眉头也紧皱着。
这让谢盈安看见了，笑了起来，“你别这样，周祈安不也是没读过书吗？”
“但这不同。”禾婧想都没有想就直接否认了，“周祈安是什么样的为人我很清楚。”
“王强是什么样的人，我也知道。”谢盈安说，“他现在在厂里上班。”
“是机械厂，国家的。”谢盈安补充道，“如果我嫁给他了，就能安排上家属。”
“以后我也能吃上公粮了。”
禾婧沉默了。
“你……不打算继续读书了吗？”禾婧垂下了眼眸，再有半年多，高考就恢复了。
禾婧是希望所有的朋友都能继续上学，去考大学。
这样的未来是不一样的。
谢盈安却是摇头了，“读书没有什么用。”
“我现在一个月就能赚好几块钱。”谢盈安说，“如果我知道我能赚这么多钱，我可能初中就不读了。”
不等禾婧开口，谢盈安又说，“你知道吗？”
“王强就是没读初中，现在的存款都有一百多了。”谢盈安眼里露出羡慕来，“如果我当时也出来工作，说不定还能有更多。”
“好了。”禾婧打断了她的幻想。
听到她冷漠又强硬的话音，谢盈安愣了一下，紧接着眉头就皱起来了，有点儿难以理解地开口，“婧婧，你是不是也要跟瑶瑶一样？”
“什么意思？”禾婧不懂。
谢盈安收回了视线，“瑶瑶觉得我想得太简单了。”
“我读完初中，至少还有初中毕业证，出来找工作不会太难。”
“但要是初中都不读，哪怕是可以接父辈的工作，可只要做不好，还是会被辞退的。”谢盈安呵了一声，脸色跟着就变冷淡了。
“我妈说，她就是单纯不想看到我找到这么好的男人，以后也能有一份铁饭碗。”
禾婧盯着她，久久说不出话来。
禾婧知道，谢盈安打心底里是认同她妈妈说的话。
“婧婧，你跟瑶瑶一样吗？”谢盈安抬头看去。
这一刻，最后一抹余晖消失了。
夜色骤然降临。
徐徐吹来的风，也没了白日的热浪，带来了丝丝清凉。
如同禾婧瞬间冰冷起来的心。
“你就不能再考虑一下？”禾婧握紧了拳头，“我看现在的情况，说不定再过一年两年……”
她的话还没说完，谢盈安就打断了，“禾婧。”
“我家没有哥哥，也没有弟弟。”谢盈安深吸一口气后，缓缓吐出来，“我爸妈都等着我光宗耀祖。”
“我嫁人了，就能有一份铁饭碗。”
“以后他们走出去，就能抬头挺胸了。”
“再也不用被人说，看这就是生不出儿子的一家，女儿也没用。”
“都初中毕业了，连一份售货员的工作都保不住，只能去后厨洗碗。”
“还不如不读了。”
“白浪费钱。”
禾婧听得脸色一阵煞白，同时，也很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