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飞花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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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玉舒看祁光曜举止大有威风作态之意,心中一阵不屑,迅速对道: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
祁光曜道:“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
石玉舒对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雪照山城玉指寒,一声羌管怨楼间。”
石玉舒道:“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
祁光曜道:“谁怜越女颜如玉,贫贱江头自浣纱。”
……
如此又对过几轮去,这带“玉”字与“光”字的诗句不同,却是逢第二次和最尾一字略难对些。只是古诗中含“玉”字的颇多,双方来回对了好几轮,总是在稍有些抓耳搔腮时又突然灵光乍现,一盏茶时间过去,两人却是不分轩轾。
“……玉玺不缘归日角,锦帆应是到天涯。”祁光曜道。
“碧玉蜉蝣迎客酒,黄金毂辘钓鱼车。”
“良人玉勒乘骢马,侍女金盘脍鲤鱼。”祁光曜面有难色,续了一句。
他这话音刚落,台下便隐隐有嘘声传来。
祁光曜未解其意,只见石玉舒面上勾起轻蔑的一笑,道:“这句诗上轮我曾念过了。”
祁光曜面色难看,却是一时未想起另一句第三字为“玉”的诗。遂苦笑道:“这一轮算我输了吧。”
主持微笑道:“如今双方算是一胜一负,扯了个平局,根据先前的规则,看来要办一场加赛,加赛的诗眼便由各位观众决定。”
群众沸腾,又经举手表选,后面却没确定具体的字眼,只需对出有关“端午”佳节的诗句即可。两人间又是一番角逐,后由石玉舒词差一着,败下阵来。
诸般紧张氛围与欢腾景象,此处不再赘述。
……
“不想九十七号姑娘虽是女儿家,却仍在场上为我们贡献了这么精彩的诗文角逐,可说虽败犹荣……今夜的赛诗会状元为——钟馗公子!榜眼为——九十七号姑娘!让我们稍待片刻,迎出我们的神秘嘉宾为这两位颁奖!”
台上主持一阵慷慨陈词,赛事尘埃落定。
观众中有人知了胜负分晓便即离场,等不下来这颁奖仪式了。
但大多数人依然紧张激愤,翘首以待这最后的颁奖时刻。心中既对这两人诗歌文采所折服,又私心想留下来,或许稍后能一窥状元的真容。
毕竟锦阳城的赛诗会属一年一届,若能拿到状元,这热度流传于街头巷尾,还是能讨论个月把间。
石玉舒虽然也属大出风头,但人们此刻便更关心这黄衣钟馗的面具下的真容,一时间又流行起了先前的论调,猜测这钟馗是老是少,是美是丑。
石玉舒对着祁光曜,低低道:“算你赢。”
语气便如坚冰千丈,烟气可凝。
祁光曜忽觉一股冷意袭来,他却是在这段时间的观察中已知石玉舒对练神法的修习一无所知,而现在她心气嗔怒,倒还真能无意间释放出杀气冷意。
祁光曜心中一惊,分出一股精神力抵御这冷意。所幸石玉舒这寒意乃是无意间释放而出,她不懂得如何令精神之力锁定于一人之上,因而寒意多有逸散而去,祁光曜略分化出些许力量便能轻松抵御这股寒气。
祁光曜淡淡道:“你便这么想赢?”
“输你一着……便是输了,我……认。”
石玉舒美眸一转,目光从祁光曜身边移开。祁光曜顿感一阵轻松,那股寒意消失不见。
祁光曜微微一笑:“这状元本就是你的,是我抢了你的。”
石玉舒却不知他此言何意,便见着祁光曜走上前去,当着众人的面朗声道:
“诸位乡亲,某今日化名钟馗,来赶这赛诗会的热闹,侥幸得了这么个所谓的状元,实在是名不副实。”
“其实在下方才与这位姑娘对令之间,实是耍了一点心思。在下曾一时思维卡顿,未想出合适的词句,便胡诌了一句应付。总算,由于我俩对诗时所引用的句子越来越生僻,钟馗的这么一点小心思竟然无人发觉。”
“我当时念的那句乃是‘罗衣宛转灯明处,愿随长河停魂渚’。”
“此句实在是由我临场作成,只因在下方才陪一位友人至露心湖放河灯,祈愿来人往生平安。故而作了此句充数。”
石玉舒心中一怔,祁光曜那句诗明明是在指河边他开导自己的一番话。只是她赛时一直在用心思索着她自己下句该对什么,却没留神祁光曜所对之句。
台下有祁光曜的支持者叫道:
“钟馗公子!你这诗句情真意切,实在不比那些先人词作要差!纵是用了些手段,你现场作诗总是更难些!这状元也当得!”
祁光曜摇摇头道:“在下投机取巧,原本便是错的。若论作诗之才,这位姑娘实在比某强出太多。某愿将这‘状元’之荣,还于九十七号姑娘!”
一时群情激沸。这黄衣钟馗虽说要将状元之荣还于那姑娘,然而他想不出前人诗作便临场作诗的举动也实在算触犯了飞花令的规定。
他不说倒还好,却自己站出来袒露了此事,若是主办方追究下来,认定钟馗行作弊之实,他怕是不仅连个“榜眼”之名都捞不到,还会被取消参赛的资格。
那主持也是一时拿不定主意,四周人声喧闹,那“特邀嘉宾”却还未赶来。
“老先生呢?不是请了他做颁奖时的嘉宾吗?”
“老先生饮了酒,又不愿久熬着,早就在内间里睡下了!我们已派人去请……”
“那现在钟馗公子主动曝光他犯规之事又如何处置?是给他个榜样名号,还是取消掉他资格?”
“……便等老先生来了,由他再做决断吧!”
主持摇摇头,只能称是。
祁光曜与石玉舒两人站于台前,祁光曜虽曝光了自己作弊之行,心中却无一丝落寞。
台下有人叫道:“钟馗公子,你若自己不讲出此事,我们这么多人中却是无人能猜到!为何你要选择自行曝光呢!”
台上钟馗一笑,一手覆上自己的假面,将那钟馗面具卸了下来,又回退几步,猛地抓过石玉舒的手,将她牵上前来。
石玉舒虽有意挣脱,但她修为平平,远逊于祁光曜,自是挣脱不得。
石朗在观众席上,他却不知祁光曜面貌身份,只是先前与他相处之际,心知他不会为难自家小姐,便没有贸然上前相助。
祁光曜牵着石玉舒朗声道:“这位玉舒姑娘,实与在下有数面之缘,乃是我的红颜知己。祁某自忖,比不上这位姑娘才高八斗。今夜,我便要全锦阳之人都认识这位姑娘!”
祁光曜声音清越,又覆上了自己的精神之力,一时间会场上人人听得清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