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择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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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会的三分教场是一个很奇怪的地方，原因在于它虽然名为教场，可这上面却根本不允许门众们上来训练。可要说它不是用来训练的吧，可它上面却又偏偏铺了一层厚厚的用于卸力的细沙。
那么问题来了，这个天下会总部最大的教场究竟是做什么用的呢？
答案很简单，那就是给帮主雄霸检阅会众用的。就比如今日，天下会总部之中所有十二至十六岁的少年徒众几乎都已站在了三分教场之上，并且还分作十个排面朝向前方的雄霸站立着，远远看去数量足足有数千之多，天下会的人强马壮也由此可见一斑。
在此也不得不提一下雄霸这个人的怪癖：虽然建了一个这么大的三分教场，但自天下会成立以来雄霸却一次也没检阅过会众，以致于哪怕是时至今日这天下会的总坛之中也依然还有很多人不知道他们的帮主究竟是何模样，甚至如果不是为了见一见步惊云的话这里还将继续闲置下去。
言归正传，在看到这数千天下会的后备力量之后，端坐在龙椅之上的雄霸虽然还是满脸平静，可内心之中却也还是不免对天下会今日的成就感到有些满意。只是在满意之余他又忍不住感到有些诧异，原因就在于此刻这些少年竟然都是一副有些心惊胆战的模样！
自己气势威严，身边还有文丑丑和过百精英会众拱卫在侧，他们看到自己后自然会难免感到有些紧张，可再怎么样也用不着这般心惊胆战吧？
怀着这样的想法，雄霸忍不住对着这些少年细细看去，结果发现他们似乎根本就不是因为见到自己而感到心惊胆战，而是因为另外的一个或两个人！
是的，此刻第十排的最后两个位置依然空着，显然是还有两个人没到，而这些少年也正是在不自觉地看向这两个空位时才会这般心惊胆战。
“嗯？”看到这副景象之后雄霸那如鹰般锐利的目光也是不由地在每个人的脸上来回扫视了起来，只是令他感到有些失望的是，直至将所有人都扫视了一遍之后他却仍未发现那个他要找的人。
“丑丑，你可看见他？”在搜寻无果之后雄霸终于是忍不住对身边的文丑丑问道。
这时只听文丑丑摇头晃脑地道：“不知道，属下也从未见过他，不过在细点人数之后却发现还差两人。”
“还差两人？”
雄霸闻言顿时便不由地感到更加诧异，毕竟天下会向来家法严厉，只要一经帮主传令集合那么所有会众无论是身处哪座建筑之内都必须尽快于一个时辰内全部齐集，否则格杀勿论。而眼下一个时辰的时限将至，可那令这数千少年都胆战心惊的一个人或两个人却依然没有来，而这也就绝非是区区艺高人胆大所能形容的了。
想到这里雄霸也是不由地双目一亮，道：“也好！反正这逾千少年看来虽是精神奕奕，不算太过差劲，但神色却是十分紧张，倘若他们当中真有那个历经十数场战役而不损的步惊云的话那这个步惊云就太令老夫失望了。”
“帮主所言甚是。”
文丑丑对着雄霸恭维了一声，然后便要重新垂手而立，哪知就在这时，两条人影却突然在三分教场的入口处缓缓拾级而上了起来……
“会是他们之一吗？”雄霸只见这两个人甫一出现，三分教场上的所有会众便立时变得更加紧张，是以当即便在心里猜测了起来。
文丑丑细细看去，只见这两个人不高不矮，看起来都是十二三岁左右，但就在他们踏入三分教场的那一刻开始所有人的目光便全都不由自主地盯向了他们，仿佛他们当真是死神一般！
是的，不止是步惊云，就连此刻的晋艺宸也同样被人当成死神了。没办法，能和步惊云这个被冠以“不哭死神”诨号的人走得这么近，并且还同样能在十多场战役中保存自身的人又如何不是死神，或者说死神的伙伴也必然是死神。
当然，也无怪乎他们会这么想，毕竟他们俩参与了天下会十数场战役，且每次战役所有的前锋同门都非死即伤，只有他们俩安然无缺，大家又如何会不把他们俩当成只会带来死亡的人？
“话说那个就是我们的帮主吗？倒还真有气势呀！”这时没有理会三分教场上那些畏惧的目光，晋艺宸在看到远处龙椅上雄霸那浓眉虎目不怒自威的模样之后当场就忍不住向身边的步惊云嘀咕了起来。
“嗯。”正在拾级而上的步惊云闻言之后也是当即就忍不住抬起头来看了远处那位害死自己继父全家的仇人一眼，紧接着在微不可查地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又再次与晋艺宸并肩前行了起来。
“好强悍的隐忍之力！”
见步惊云咋见仇人之下仍能保持如此平静晋艺宸也是不由地在心里暗赞了一声。随即只见他同样吸气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面不改色地向着那两个空位而去，并在这一刻真正做到了“帷千夫所指亦毫不动容”！
“哦，在时限将至的时候才来吗？”
眼见两人竟然在最后一刻才到，文丑丑的心中也是不免对两个人的胆大包天而暗暗感到惊奇，不过在看到方圆一丈内的少年们都因为他们俩走入了那两个空位而在瑟瑟发抖之后这种惊奇却又不自觉地转变成了另一种莫名的情绪。
这时只听雄霸突然问道：“丑丑，在你看来这两个人哪个会是那个步惊云？”
“禀帮主，应该是最边上那个。”文丑丑恭声道：“毕竟另一个看起来还有几分人气，并且也不像是不会哭的样子。”
“不错，老夫也这么认为！”
说着只见雄霸双足一点，整个人顿时拔地而起，如大鹏展翅一般向着步惊云和晋艺宸的方向翱翔而去，轻功之高直令在场所有人都是大开眼界……
“不能动，绝对不能动，否则便前功尽弃了！”
眼见雄霸已经朝自己这边过来了之后，晋艺宸当即便是在心里不断地这般告诫着自己。终于，在一股逼人的气势降临之后，雄霸终于是降落在了旁边的步惊云的面前，而晋艺宸除了目光稍稍有些转移之外也终于是做到了和步惊云一样的“身未动、神色未动”。
好惊人的压迫感，这雄霸的武功显然要比自己曾经见过的聂人王和断帅还高上一截！
想到这里晋艺宸又忍不住稍稍转头想要将他看得清楚一些，毕竟可以这般近距离观察这个天下第一大帮之主的机会可不多。而紧接着后者也是理所当然地注意到了他的注视，结果那双里面本来只有步惊云的眼睛当即便是看了过来并投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
值了啊！
得到雄霸这个眼神之后晋艺宸便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地打压了秦宁之子秦佼了，接下来要做的也就是在旁边看着步惊云的表演并伺机抢夺存在感了。反正自己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都已心中有数，就算有点变故相信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
“你就是步惊云？”看着步惊云那完全不带任何七情六欲、彷如一尊死神雕像的模样，雄霸只觉越看越是喜欢，最终按耐不住之下他终于是开口问起了对方的身份来。
不过对于雄霸的问话步惊云却根本没有回答，而是简单地点了点头便了事了。然而这却并没有让雄霸不高兴，相反还让他眼中的赞赏之色更加浓厚了起来。
“好！不愧是步惊云，你果然没有令老夫失望！哈哈哈哈……”
说着雄霸当即便是仰天大笑，笑声宏朗无比，恍如九霄龙吟，直震得整个三分教场都砂石飞扬了起来。然而就在所有人都奇怪他为何突然如此发笑之际，却见雄霸突然倏地出手，举掌便朝步惊云的脑门力轰而下！
“住手！”
虽然知道雄霸不会真的一掌朝步惊云的脑门打下，但晋艺宸却还是借机挥拳向雄霸的手掌迎了过去。
“嘭……”
就在两人即将拳掌相接之际，雄霸挥掌的右手却于这间不容发之际突然转向，擦着晋艺宸的拳头击向了步惊云双脚站立之地的前方。接着只听一声巨响，那里立即被打了个沙石飞溅，而晋艺宸迎向他右掌的那个拳头则是被雄霸空着的另一只手毫不费力地抓在了手里……
好深厚的功力！好细微的控制之力！
“属下斗胆，请帮主恕罪！”眼见在场之人都因为这般变故而惊得有些合不拢嘴，晋艺宸立即适时的放低姿态道。
这时只听后方的文丑丑突然大声喊道：“大胆，来人呐，给我拿下！”
话音一落，之前拱卫在雄霸身边的过百精英会众便向着这边涌了过来，显然是要将晋艺宸就地捉拿了……
“慢！”
不出晋艺宸所料，就在那些精英门众即将涌过来之际，雄霸终于适时的开口将他们阻挡了下来。
“是。”涌过来的精英门众们齐应了一声，然后再次回到了他们之前的位置上，而现场也就此恢复了平静。
这时只见雄霸又是十分随意地松开了握住晋艺宸拳头的左手，待后者退到一边后又看向了面前自站定后就始终没有一丝变化的步惊云道：“泰山崩于前而不惧，实属难得，只是适才老夫一掌劈下来时，你真的不怕？”
步惊云还是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见此情形雄霸忍不住又问道：“为何不怕？”
这时只听步惊云终于是冷冷地吐出了一句话来：“不怕就是不怕。”
他终于破例一开尊口，并且说出了一句流利的话，只是这语调却是又沉又慢，宛如发自他心底深处的怒吼一般。
雄霸一愣，但想了想之后却又马上释然了。是的，不怕就是不怕，这如何解释？
在这世上某些人无论怎样也不会害怕某些人或物，更有许多人会莫明其妙地害怕某些人或物一样，这根本无法解释。就比如眼前的步惊云，他只是痛恨雄霸，却并不害怕雄霸。
这时却听雄霸再次朗声笑道：“好！不怕就是不怕，有种！老夫最欣赏你这种人，从明天开始我正式收你为我第二入室弟子，并传你老夫三绝之一的排云掌！”
此语一出，在场所有人等尽皆震愕莫名，身为帮主心腹的文丑丑更感意外。毕竟雄霸只在三言两语间便下了一个如此重大的决定，这让他实在是想不通自家帮主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当然，他若是知道泥菩萨为雄霸所下的两句批言的话那就是另外一种结果了。
“恭喜了，步惊云！”
就这样，在所有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之际，早有心理准备的晋艺宸却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直把所有人的思绪都瞬间拉了回来。
“嗯。”步惊云淡淡地回应了一声，当然以他的性格也实在是无法向雄霸说出什么为对方争取的话来。
不过他不争取却不代表雄霸不会对这个敢于为了步惊云而向自己出手的会众产生兴趣，于是乎就在步惊云话音落下之后，雄霸便立即忍不住地转过身来仔细观察起了晋艺宸。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只见对方竟赫然就是一个丝毫不下于步惊云的武学奇才！
“难怪可以硬抗步惊云的死亡压力而面不改色，这要是老夫没有收秦霜为徒的话只怕立刻就会毫不犹豫地将他收为入室弟子的吧！”
就这样，在仔细看了晋艺宸半晌之后，雄霸那一向沉静的脸上终于是渐渐露出了一丝震惊的表情。
难办，太难办了！
见到晋艺宸这般良才美玉的天资之后雄霸心里说不纠结那完全就是假的。毕竟若是没有多年前泥菩萨给自己所下的两句批言的话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将晋艺宸收为门下弟子，但有了那两句批言之后他却不得不先给那个没见过的“风”留一个位置。
“罢了，天下会的铁桶江山要紧，收他为徒之事还是先空一下，等那个“风”入手之后再作打算吧！”
就这样，在打定了主意之后，雄霸当即便对步惊云道：“惊云，此人能为你向我出手，显见是个对你极为真心的人。既然这样那老夫便安排他给你做个副手，望你们能联手为天下会立下不世之功。”
“谢帮主！”
“好！”
雄霸话音一落晋艺宸和步惊云的回应声便立刻同时响了起来，只不过一个心中窃喜一个心中却是十分郁闷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