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先礼后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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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胡芸儿的叮嘱，李月茹不敢掉以轻心。
作为儒修，见一叶落而知秋。
她虽然不完全了解胡芸儿是什么样的人，但两人之间有过几次接触，尤其是前几天胡芸儿拿出竹简和桑皮纸，帮她顺利的完成开灵，说明胡芸儿很不简单，家学渊源，见识不凡，有的放矢，不会空口说白话。
李月茹回到家里，吃过晚宴，犹豫许久，站在院子里，抬头望向天空。
正月十五，原本该有一轮明月。
但今日彤云密布，看不见明月，也看不见星星。天气阴冷，还有一阵阵冷风，好像要下雪的样子。
于是，她待在家里没有出门。
第二天早上传来消息，说昨夜街上出事了，莫名其妙走丢五位花季少女，而且那几位失踪的少女，都不是出自平民家庭，而是属于大家闺秀，家里都有读书人，要么是举人，要么是进士，在朝中有官职。这些人家走丢了女儿，而且一次丢了五个，简直是天大的事啊！
京兆尹，刑部，五城兵马司的人都出动了。
一时间，京城里闹得沸沸扬扬。
李月茹的心里很吃惊，没想到被胡芸儿说中了！
这天下午，等父亲从礼部回来，她将此事讲给父亲听。
李成林作为礼部尚书，承担教化之责，京城出现这种事，也算是丢了他的颜面，虽然他没有捉拿贼人的责任，但还是很关注这件事。
李月茹道：“要不是胡芸儿提醒，我恐怕也会遭殃。爹，你说她是不是很神奇？”
李成林听了，也觉得惊讶，道：“照你这么说，她还是有些门道的。”
“爹，芸儿的爷爷是鸿儒，难不成鸿儒都能预知吉凶吗？这是什么道理呢？”
“儒门经典包含诗书礼乐易春秋。易经，是阐述天地世间万象变化的经典，有连山、归藏、周易三部易书。《易经》长期被用作“卜筮”。“卜筮”是对未来事态的发展进行预测，而《易经》便是总结这些预测的规律理论的书。
《易经》被誉为诸经之首。涵盖万有，纲纪群伦，广大精微，包罗万象。
在易经八卦基础上，结合星相历法、天文地理、八门九星、阴阳五行、三奇六仪等要素，衍生出的奇门遁甲，预测得更加准确，又被称为帝王学。
儒门学问很高深。迄今为止，为父还没能掌握《易经》，更别提奇门遁甲了。
如果说，内阁首辅胡大人能预知吉凶，那我可以理解；但要说他的孙女胡芸儿，年纪轻轻，就有预测吉凶的能力？ 这怎么可能呢？”
说到这里，李成林禁不住摇头，觉得女儿先前的话不可信：“或许胡芸儿运气好，偶然猜中的吧？”
他根本想不到，胡芸儿自小接受爷爷的精心培养，以阴魂形式飘荡人间一甲子，两世积累读了很多书，先前在汨罗江接受亚圣屈子的神魂浇灌，后来又借助于《符文宝典》，翻译出符文版的《三坟》，掌握了圣言和咒语，从而晋升鸿儒境界。
什么是《三坟》啊？
圣人在《尚书·序》中称：“伏羲、神农、黄帝之书，谓之《三坟》。”
而奇门遁甲之术，乃是黄帝伐蚩尤时命风后所作。当年蚩尤作乱，黄帝频战不克，九天玄女授奇门遁甲术于轩辕黄帝，助黄帝以灭蚩尤。
所以《三坟》之中，是有占卜和奇门遁甲这方面内容的。
随后半个月，走丢少女的事持续发酵。民怨沸腾，难以遏制。京兆尹，刑部和五城兵马司花了好大的心思，一直没有找到贼人。那些失踪的少女，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直到有一天早上，百姓在街上看见“控诉书”，上面的内容骇人听闻，说泰武王修炼邪术，身边有邪门歪道之人，悄悄掳走了少女。那些少女出自儒门家庭，身上带有少许正气，是修炼邪术的上佳炉鼎。因为一般的贫民姑娘，无法承受邪术的侵入！读书识字有点儿浩然气的女孩，能支撑较长时间。
“控诉书”总共有四张，张贴在京师不同的地方。
有些人看了“控诉书”，义愤填膺，四处诉说，消息不胫而走。
紧接着，各阶官员都被惊动了！
太子和泰武王也知道了。
泰武王负责监国，当即派兵弹压，将“控诉书”撕掉，同时张贴更大更多的告示，说有人心怀叵测，诋毁造谣，污蔑皇室。
朝廷捉了不少人，一时间兵荒马乱，人人自危。
然而，这么一折腾，人们明面上不敢说话，但心底里对泰武王充满怨气。
泰武王的名望大幅跌落。他变得越来越急躁，难以遏制杀戮之心，很想将太子撵下去，自己当皇上，然后图穷匕首见，想杀谁杀谁。
不过，在杀人之前，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必须劝服胡人杰，让胡人杰听他的话。
不管怎样，苍兰国只有两位鸿儒，他必须将这两位鸿儒笼络好，如此一来，才能进入太庙内层，在那里祭天才能风调雨顺，让赵家更好的统治苍兰国。而且，收服两位鸿儒之后，有助于破解符文的奥秘。毕竟胡人杰精心研究符文数十年，此人的价值远在另一位鸿儒陆景渊之上。
泰武王虽然不明白符文的背后究竟藏着什么奥秘，但他请教过很多人，了解到上古符文牵涉魄深，不管是仙门、儒门还是佛门，都在搜寻符文相关的蛛丝马迹。比如说空桑门留下的玉简，每出现一枚，都被四大宗门的弟子疯抢。为了争夺一枚玉简，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不过，那些宗门弟子只对有来历的玉简感兴趣，对于民间常见的玉石兴趣不大。
那些从滁州大墓出土的玉石，是被胡人杰秘密上交朝廷的。坟墓里出土的东西，应该不会跟仙门扯上关系。
泰武王不觉得那些玉石牵涉到修仙法诀，他以为玉石可能跟古代帝王有关系，否则陵墓的规模不会那么大。作为帝王陵墓，殉葬品可能牵涉到皇家秘术。
皇家立国是有传承的。
天风大陆有很多国家，有的地域宽广，有的地域狭窄，有的立国时间很短，风雨飘摇，摇摇欲坠，有今天没明天的；有的立国时间很长，长达数万年，依旧健在，固若金汤。
归根结底，那些传承悠远的帝国，除了每一代都有功力高强的宗师外，还有一整套的“帝王术”。
从明面上说，帝王术包含权谋、运筹、管理、阅人术、用人术和纵横术，主要学的是六个字：道、术、法、形、势、权。
但暗地里，帝王术又被称作“御龙诀”，是能够掌控“龙气”的法诀。
这里说的“龙”，包含天龙和地龙。
天龙指空中的灵气，地龙指地下的灵气。
这两种灵气原本是弥漫散开的，可以通过“御龙诀”牵引汇聚在一起，构成“龙”的形态。灵气的汇聚对于国家和家族的延续极为重要，所以“御龙诀”是泰武王梦寐以求的东西。
为了破解符文，掌握“玉龙诀”，泰武王千方百计想要收服胡人杰。
眼看正月就要过完了，他催促陆景渊前去青羊山。
陆景渊被逼无奈，只好在早春时节，雪还没化的时候上路。
他虽然是鸿儒，但肉身很弱，八十岁的年纪，经不起长途急奔，只能乘坐马车慢慢走，花了快一个月，才抵达青羊山。
他到了谷口，拿出自己的名帖，说身负皇命来见胡人杰，结果却被胡三春挡住：“老爷正在闭关静修。陆大人长途跋涉，一定很累了，不如在山下休息几日。等老爷出关了，我立即禀报他。”
陆景渊被气得不轻：“我一个堂堂内阁次辅，朝廷重臣，当世鸿儒，不远千里而来，竟然会吃闭门羹？真是岂有此理！我让你立马通报！我今天就要见他。”
胡三春躬身道：“对不起，陆大人。老爷吩咐过，他这次闭关，至少需要半个月，在此期间，不见任何人！这才第三天，还请大人耐心等待十余日。老爷一定会出来见你的。”
陆景渊心中十分气恼，可他是儒修，手无缚鸡之力，对方是功力高强的武修。
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虽然他这次过来，带了几名厉害的武师，其中还有一位九阶武师。但临来之时，泰武王叮嘱过，这次要用怀柔的方式劝说胡人杰，所以他不敢指挥手下人来硬的。
说起来，青羊山周围早已安排了玄武营的人，如果陆景渊劝说不成，接下来很快就要动手了。捉住胡人杰，逼其就范，这是“先礼后兵”第二步。
陆景渊被胡三春挡在谷外，磨叨了许久，见不着胡人杰，又没法掉头返回京师，只好去山下村庄里住下来。
他每天都派人去谷口询问，但每次的结果都一样。
他心里越来越窝火。
好不容易等了十来天，还是没见到胡人杰！
陆景渊气晕了，站在谷口大叫：“胡人杰，你个老不死的，赶紧出来！”
无奈从谷口到山洞的距离有些远，他的声音传到洞口变得很弱，压根传不到幽深的山洞里。
胡三春劝道：“陆大人，麻烦你再耐心等几天。只要再等六七天，老爷一定会出来的。”
陆景渊无奈，只好返回村里等待。
七日又七日。
日子一天天拖延下去。
直到三月下旬，陆景渊再也受不了了，带着满腔的愤恨返回京师。
其实这时候，胡人杰已经渡过了难关，等于鲤鱼越过了龙门，从鸿儒晋升为儒门宗师，但他刚完成进阶，境界还不够稳定，所以不能从山洞里走出来。
当年他被泰武帝关在地牢里，囚禁十年之后，才领悟圣贤大道，成为儒门宗师。
这一次，他没有被囚禁的经历，缺了那份受尽凌辱和摧残百折不挠的心性，但却多了一些大气磅礴、气贯长虹、气冲斗牛的威势，可谓有利有弊。
他之所以不出来，除了境界不够稳定之外，还有一层原因，想掌握更多的圣言和咒语。
儒门宗师真正的杀伐手段，主要依赖于圣言和咒语，圣言来自于圣人记录在册的言论，咒语则属于巫咒的范畴。
上古年间，巫儒不分家。
“儒，柔也，术士之称。”
儒与巫有密切联系。巫事上帝，交通神鬼，而儒事祖先，交通人鬼。后来，儒逐渐从巫分化出来，成为一种专门的职业，既从事宗教活动，又从事文化教育，其宗教色彩随着历史的发展日益淡薄，其文化教育的内容越发增加。到最后，“儒以道教民。”这里的“道”，指六艺。儒以六艺教民。这时的儒，渐渐变成教师了。
胡人杰成为儒门宗师之后，相当于找回了一部分“巫咒”的手段。这些手段也是记载在《三坟五典》之中的。
符文是巫咒的基础。有了符文才能沟通上苍，沟通上苍才能产生威力。
因为符文容易受天道侵蚀，一点点消失于人间，只有深埋在地下的石碑和玉石上的符文还能保留，但因为人间懂得符文的人越来越少，符文在凡俗世间逐渐失传，所以后世的儒门很难诞生宗师级别的人物，更别提亚圣和圣人了。
除了圣言和咒语之外，儒门宗师的杀伐手段还包括琴棋书画，比如说以琴曲杀人，书画杀人，但这些术法都需要花大量的时间研究，才能达到杀人于无形的境界。
胡人杰虽然有书法、绘画和琴曲功底，但他刚进阶，无法将符文贯穿到琴棋书画中。
换句话说，他虽然成了宗师，但还没有宗师的杀伐之力。
他需要拖延时间，每过一天，实力便增强一分。
此时的胡人杰，掌握的圣言和咒语比胡芸儿强得多，在棋道和书法方面也比胡芸儿强，但在绘画方面不如胡芸儿，琴曲方面的实力很接近。
胡芸儿仙儒同修，主攻绘画，这方面乃是当世大家，几乎无人可及；在琴曲方面也有独到之处，因为掌握焦尾琴的缘故，再加上礼部尚书李成林送来的古谱，让她的实力大有长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