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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风寒雨(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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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卿玄看着手中的腰牌,冷笑道:“此辈的所作所为与人界那些以私利害公,昏志乱国,德劣居尊,谄佞为才,专意殃物的亡国之臣何异。”略一思索,紫光一闪,收了腰牌,往东边数千里外的陇山而去。

瞬间,徐卿玄就到了明朝境内的陇山,时为丑牛末,黑夜深沉,难辨物色,荒山枯寂,野林萧然,朔风如刀,大地凋残,人烟稀少。

徐卿玄在半空的祥云上俯视陇山,很快就在千山万壑中看到了一片深黑难探底的山涧。见此,他双手轻拈个“阵”字诀。随着千道照亮暗天幽地的金芒一闪,两个月多月前被他封困在幻界中的杌豸狼、猗狸、剽蟊彘、花蜊蟾、西牦、鏖蜥出现在他的面前。此时脱了镣铐、出了囚笼,伤口康复、衣饰完好、甲胄健全的六大妖王,一个个骨软毛立、威凶全无、如同待宰羔羊的跪在三尺银紫仙光罩体,寒霜罩面,睥睨一切的徐卿玄面前。

徐卿玄冷视着胆怯懦弱,畏死惊惧的六大妖王,峻声道:“既然尔等与仁寿天尊是同属一枝系,有道是:同气连枝,一脉相承。现在贫道就借尔等万死之身来攻讨奸谀狡佞,险残凶悖的仁寿天尊。”

言毕,在杌豸狼“狡免死,走狗烹;敌国破,谋臣亡;飞良尽,良弓藏”的一连串装腔作势,妄自托大,垂死挣扎的大声怒嚎嘶吼中,六大妖王被一片红云托到了刚才徐卿玄所看到的那片深黑幽暗的山涧里。

当杌豸狼的怒嚎嘶吼彻彻底底的淹没于黑暗寒风中后,徐卿玄转身向东眺望,内心谋划筹略道:“成败在此一举。”在一阵朔风中,他化作一道金光往东而去。

瞬间,徐卿玄就到达了两千余里外的华山上空。此时是寅虎初刻,天空晴朗无云,繁星闪闪。巍峨险峻,壮丽磅礴的华山上空祥光千里,瑞彩缤纷,七彩流光,仙乐声声,异香袭袭。白吉、白雪、凰霄、华山的留守神将金武卫率领华山的五千威武雄壮的天兵神将以及附近所有的山神、土地、城隍摆开盛大的仪仗,面向西隆重迎接徐卿玄的到来。

众仙的双目里暗含喜悦、快意,朝徐卿玄毕恭毕敬地躬身行礼道:“小仙等在此恭迎平章少府昭武明廉帝君的大驾。”

徐卿玄见众仙已准备多时,心知他们定然是受了天界高层的暗中指示,便不再细想,回礼道:“孤仓促至此,多谢众位上仙的高情厚谊。”

众仙一起回道:“帝君涓滴为公,舍己忘身,一心为了三界,一意为了苍生,小仙等能在此面睹尊颜,荣幸之至。”

双方叙礼毕。白吉、白雪、凰霄三仙显然是早有预谋,一起上前来。

徐卿玄单刀直入,开门见山地道:“三位上仙,孤寅夜至此,是为了将所获得的,用来揭露天宫奸邪佞恶之罪证送来。”

在三仙以目光传意,兴奋满腔,一脸恭谨敬诚中。紫光一闪,两块七彩流光,五色光华时隐时现,精致华贵,手掌大小的碧玉腰牌置于徐卿玄的右手掌心。他往前一递,以示殷盼多时,等候多时,急欲立功的白吉、白雪、凰霄。

凰霄见此玉牌,得意形于色地道:“太好了,有了此象征仙圣在天宫的地位、身份、仙秩,以及出入凌霄圣殿,出入瑶池的重要物什,对于打倒余元、余切这两个仁寿老贼的狗腿子可以说是雪中送炭,如虎添翼。小仙在此多谢帝君四十五天前的谆谆教诲,要不然,小仙就要以一杯之水,贸然地去浇灭仁寿老贼这团燃烧了天宫两千年的毒焰,轻率地去浇灭仁寿奸党这团焚毒了三界三百年的邪火,后果实难预料。”言毕,心服口服地朝徐卿玄敛衽,深深的一揖。

徐卿玄作揖道:“上仙过誉了,孤愧不敢当。有道是积水成渊,积溪成河。三界的正义力量叠聚一起,终能浇灭仁寿天尊这团焚烧了三界千百年的毒火邪焰。孤只不过是其中的一杯之水而已。”

凰霄躬着身,伸出双手从徐卿玄的掌心接过了两块碧玉腰牌,再次拜谢。

白吉、白雪二仙一扫之前内心深处对徐卿玄的倨骄轻视,讥诮嘲弄,恭恭敬敬地深深一揖:“小仙等之前不知谨守慎行“士君子处权门之路,操履要严明,心气要和易;勿少随而近腥膻之党,宜勿过激而犯蜂虿之毒”之道。若非帝君赐命指路,小仙等早已含冤九泉,焉有今日之倒攻奸丑,雪耻立身。”

徐卿玄一揖道:“两位上仙过谦了。上仙迷途知返,以大义为先,以公道为重。能自主谨守“恶人未易轻去,不宜先发,恐遭媒孽之祸。”之道,能自主领悟“附势者,如寄生依木,木伐而寄生亦枯”之理。”

白吉、白雪听罢,诚敬地再次拜谢。

徐卿玄朝众仙一揖道:“列位上仙,孤尚有要事,就在此拜别了。”

众仙听此,一起躬身道:“小仙等恭送帝君大驾。”当他们直身时,徐卿玄不知何时,早已离去。

白吉、白雪上前看着凰霄手上这两块能够揭发他们恨之入骨,必欲除之而快的余元仙君、余切仙君的碧玉腰牌,相互对望一眼,凰霄得意洋洋地道:“风肃神君、靖德神君所言的果然不差。我们可在此静候,不久之后又将有一桩能够再次狠狠打击仁寿老贼的幸事上门。”

白吉、白雪也骄倨形于色地道:“上仙所言极是。有了徐卿玄这把利剑、快刀,我们完全可以躺着打垮仁寿老贼,荣登天宫,居神班尊秩了。”

凰霄倨傲地笑道:“没错。更难得的是徐卿玄竟然主动放弃了唾手可得,不少仙人垂涎三尺,力竭智尽亦难以得到的重权高位,荣华富贵,尊名隆誉。反而不知轻重,一心一意地迷恋一个小小的凡女。”

白吉、白雪虽不知内情,但也随着倨傲地陪笑。在三仙的笑声中,巍峨的华山笼罩在了寅虎夜中。

徐卿玄离开华山,瞬移到了西边万余里外,日暮时分带着小谢歇息的那个山洞里。

此时,宽大整洁的山洞里篝火依旧,洞内昏黄温暖,床榻上的小谢安然地熟睡着。徐卿玄静静地站在床榻边,嘴角带着宠溺的微笑,深情款款地望着甜美安睡的小谢,内心既怜惜她遭此灾厄惊吓,又庆幸、高兴她修为飞跃猛涨,与拥有几十万年的妖力,并有魔头罗睢法宝加持的妖帅斗得不相上下,救了一县的百姓。

关怀怜情良久后,徐卿玄往篝火旁一指,红光闪过,一个草蒲团置于地上,他脱去皮靴,盘膝而坐,凝神静气,渐入玄修。心知:“自从得道成仙后,身体不适之状因自己得到了控制痼疾发作的方法,以及中土京畿道内的香火供奉而鲜有发作。但经过济南的事件,还有因朝廷统治权力斗争所波及而引起的福建贫富之间的尖锐矛盾,京畿道内失志学子对己的不满,冤狱所屈之民等所引起的一连串针对自己的事件后,香火定然没落。好在这两个月来经过勤心修炼,安神玄修,修为愈来愈精进,法力愈来愈高涨,足以弹压痼疾的凶猛反噬。必须趁此锐气,尽快剪灭罗睢集团。”

念及于此,徐卿玄深吸一口气,息心养默,彻彻底底的进入玄修。

另一边,余元、余切两仙在心惊神怖,胆寒战栗中,一口气向东北方狂遁奔冲了数万里,来到一片方圆近万里内无人烟,无禽兽的雪域大山的上空。定了定神,相互顾望一眼,长长地吁了口气。余元仙君难掩兴奋地道:“如今徐卿玄滥杀无辜,触犯国法,惹怒一城,被人皇严厉惩罚。其如日中天的声望已是昨日黄花;其杀戮之举既逆皇法,又干天条。现在皇法已审办,但天条尚未处罚。可趁着四御门党与我们一心防仇,彼身受重伤之际,上天告变,触动万仙,联名上奏,缉拿处斩此贼。如此,既除腹心大患,又消吾等的一腔怨怒。不知道兄意下如何?”

余切仙君一脸凝思未应,不一会儿,他双目一亮,开口道:“道友所言有理。此贼残杀无辜,欺君乱法之举动,二郎神他们也是亲眼目睹,告变于天宫也不惧四御门党的猜疑诬蔑,陛下的忌恨不满。然有道是:事不过三。目下,徐卿玄已经连犯两桩血案,桩桩件件皆可将其押送剐神台,处以极刑。如果贫道所料不错,彼很有可能再犯第三桩。我们不妨再等等看,再到中土京畿道一带看看徐卿玄昔日那隐然有超越三界万仙在人间香火的情况,现在冷落到了什么地步。以应“施为宜如千钧之弩,急就者无宏功;众羽溺舟,群轻折轴”之理。不知道友意下如何?”

余元仙君拍掌道:“还是道兄深思熟虑,贫道过于迫急求成。”

余切仙君微笑道:“道友过谦了。你我一急一缓以互补,方可共除外贼,缺一不可。”

二仙相视,仰天哈哈大笑……

而在远离中土十几万里的极南密林深山中的魑、魍、魉三大妖帅撤了法术,也跟着哈哈大笑。

良久,魑影冷笑道:“现在中土的两千里王畿已经被我们彻彻底底的焚毁;阴伏在济南城中的反侧,谋乱者也被我们全部送出了城;相信不久,那“几千年来皇家嫉视百姓,贵胄贱视黔首,以民为猪狗牛马,随意鞭挞毒虐,随意宰割食噬,喜于自相残杀,咫尺为暴寇大仇的中土又将引起一场血雨腥风,兵革满道”的巨变。对此,我们已是三羊开泰了。现在又看到徐卿玄抛头颅,洒热血,拼尽全力所守护的天、人二界这般处心积虑,机关算尽地对付、陷害、诛残于他。这一切可比本座亲手诛杀徐卿玄还要痛快,还要酣畅淋漓。”

魍影狞笑道:“那咱们就助一助那两个淫贼一臂之力。俗云:见义不为,非勇也;见危受命,君子所为。那些卑贱脏臭,腐秽不堪的凡人贯于言易行难,贯于言如疾风,行如乌龟。我们才是言行如疾风,言行如一,知行合一的真君子。”

魉影面有忧色地道:“也不知魅影去搜寻徐卿玄身边的那个凡女,结果如何了?怎么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会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总之,本座觉得这段时间内所发生的事情大过诡秘了。一边是徐卿玄的原力大损,一边是中土的两千里京畿道有顶级仙阵护持着,我们第一次凭借圣尊所赐的圣莲,施展宏谋大计,以失败告终;第二次,我们凭借圣尊所赐的圣莲,居然真的将京畿道彻彻底底的焚毁;还有那中土的卫辉府六县,我们已经多次用各种珍宝、美食、金山银海、美女、高官厚禄来引诱贱民、朱门、高第来揭露被天、人二界所重用的徐卿玄滥杀卫辉府保护神、煽动贫富矛盾、扰乱世界秩序的罪行,借天、人二界之力来毁杀徐卿玄,可一一如泥牛如海,毫无进展。你们说说,这到底是徐卿玄自残的诱敌之计,还是背后有三清神祖在暗中干预?”

魑影点了点头,道:“道台居安思危,所虑极是。如今中士的京畿道已被我们彻彻底底的焚毁,中土新一轮的血腥动乱在即,天界的两大权力中枢皆有除掉徐卿玄之心。我们可暗中推波助澜,促成其事。并严防身外之身,思变外之变。倘若风向稍有不对劲,我们即刻返回魔界,禀报圣尊,以定夺进退。”

魉影接话道:“没错。如果徐卿玄果真殒命于天界的权争倾轧,那么势必会引发天界各派势力的火拼混乱。我们可隔岸观火,最后取食火中烤熟的栗子。至于魅影道台定然无事,我们还能清楚的感觉到它的气息。”

其余二帅点了点头……

拂晓时分,徐卿玄修炼完一个周天,调气息神,倍感气朗神爽,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坐在火堆对面的床榻边,一双纤纤玉手支撑着雪肤桃腮,丽容挂喜,眸含秋水,痴恋凝望着自己的小谢。

小谢看到徐卿玄从玄修中走出,甜美一笑道:“徐大哥,你醒了。”说着便从床榻边站了起来,绕过篝火,向他走来。

徐卿玄对小谢投以柔情一笑,缓缓起身,穿好皮靴,银光微亮,先用仙术净化了自己一遍,才向小谢走去。

当二人相近时,小谢一箭步上前,扑进徐卿玄的怀中,伸手抱着他,玉体微颤,声音带着哭腔,不住的道:“徐大哥,不要离开我……

徐卿玄轻柔地抱着小谢,温道:“小谢,你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依偎在徐卿玄的怀中,紧抱着他腰背的小谢似是很害怕眼前的一切又是一场迷梦,又是一次幻术。听到他安慰的口吻,重复着“徐大哥,不要离开我”这句话,呼吸急促的小谢,才顿了顿,舒了口气,“嗯”了声。

徐卿玄轻抚着小谢的秀发,给她渡入仙气,来助她平心静气。温柔地道:“小谢,别怕,我不会离开你。可不可以跟我说说梦到了什么?”

小谢呼吸平缓,安然地“嗯”了声,朗声道:“徐大哥,刚才我在梦中看到你被官府关押在囚车里游街示众,被成千上万的百姓痛骂侮辱,扔杂物,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后来又被两个大汉抡起裹着铁尖倒刺的大木棍不停地杖打,你被打得皮开肉绽,遍体淋伤,血流不止……说到这,小谢不禁浑身一颤,额头在徐卿玄的下脸颊紧贴又摩挲。

徐卿玄轻抚着小谢的秀发,白璧般的俊美脸庞轻柔地贴在小谢粉嫩的额角,温柔地道:“小谢,别怕,我在这里呢。正如你昨天痛斥那个陷害我的妖怪时所说的“我是天神之体,法力通玄,别说是凡人了,就是天上的神仙,你们这些吃人害人,无恶不作的妖怪也决难伤到我。”你昨天所看到的幻象,一多半都是那个可恨可恶的妖怪存心所为,其目的是为了扰乱你的心神,对你不利。却被你急中生智给粉碎了。”

听到这里,怀中的小谢才从噩梦所造成的阴影中走出,玉体不再颤冷,柔声细语地道:“真是这样的吗?”

徐卿玄温柔而又坚定地道:“当然了。我是神仙嘛,哪有那么容易就被凡人所伤。再说了,你在我身边,为了你我的今后,我又怎么会平白无故地作践自己。”

小谢听罢,满心愉悦,美目盼兮,巧笑倩兮,痴望着徐卿玄,清纯甜美而又惹人怜爱地笑道:“那你可不可以跟我说说,你昨天去济南城都发生了什么事?”

徐卿玄微笑道:“当然可以,我们坐下慢慢说。不过,我若是说了,你可不要再生气了。不然就不可爱、美丽了。”

小谢被逗得咯咯直笑,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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