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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皎洁。

客厅没有开灯,浅白色的月光透过玻璃窗,一缕缕地洒在木制地板上,将墙角的一盆绿植被映得格外清幽。

绿植不远处,余缺在擦拭他的刀。

黑色的长刀造型古朴,刀背上也没有什么好看的暗纹,刀柄缠着布条,看着很普通。余缺用干净的棉布擦拭过去,刀刃在月光下泛出寒光,折射在他的眉眼,描摹过低垂的长睫,一路吻上他眼睛下方那道细小的、竖起的疤痕。

刀刃一转,被反射的白光迅速滑下,直至被他随性地提在手中而消弭。余缺站在月光照不进的黑暗中,同阴影融为一体。

抬手召出系统面板,金色的光幕随之张开。确定目前被动收集的能量已经抵达第二个刻度,余缺点向了【角色召集】。

随着几张闪着金色光晕的卡牌依次排列,界面弹出提示框。

【系统提示:请选择您需要召集的角色】

余缺将目光停在了第二张卡面上:阴暗潮湿的一片沼泽地,白骨外露,浅褐色的淤泥隐隐散发出不祥的黑色气息,代表生机的红色巫弥花于白骨间隙生长,植物的生和尸骨的死,气息相互交织,让这片沼泽都仿佛介于生与死之间的模糊交界。

点击下去,静谧的画面自他指尖那一点,开始蔓延出波纹,接着开始震荡。依偎在一处白骨的红色花朵从根系倾倒,鲜艳的红色花瓣染上淤泥。随着卡面翻转,淡金色的界面扩大,一具礼盒一样的木棺从满地淤泥中升起。沉闷声中伴随着泥水和残骨滑落,直到木棺完全挣脱地底,上方的盖子缓缓移开。

红色的丝绒布作底,边缘四处都是颜色各异的珠宝,五官艳丽的乌发男人躺在其中,略显苍白的皮肤,红到妖异的唇色,黑锦华服,双手交叠于腹前。四周珠宝折射出了璀璨的光,但再绚丽的色彩,亦只是他的陪衬。

面板左侧,跃动的字符也在此时显现。

【人物:罗摩

骨龄:???(生命体已异变,当前检测结果出现异常)

血脉:■■(或许与传闻中的幽冥存在关联)

灵根:???(无法判定;似乎对全属性灵气具备亲和力)

天赋:化骨(罕见天赋:亡者的气息裹挟其中,吸收灵气的速度增加百分之十)

功法:狱神典[主](非主要功法均未显示,可手动矫正)

境界:化神期(暂未抵达下一进阶点)

异常状态:无】

棺木中的人仍旧闭着眼,在感知到余缺的视线后,他唇线缓缓挑起一个弧度。似是愉悦,又好似在散发一种无形的蛊惑。

作为本体,余缺的脸也是好看的,但他同时也带着极强的冷漠和疏离感。在外人看来,就像是山林间的风,澄澈又锋利。而罗摩则像另一个极端,纷华靡丽,如同地狱里勾人心魄的艳鬼,天生带着一股不可言说的妄念,却又时刻在提醒你,他很危险。

【系统提示:是否确定将角色“罗摩”传送至您的身边?】

余缺的手指点下了上面的“是”。

【系统提示:角色传送中……】

躺在珠宝中的男人睁开双眼,苍白的手搭上棺木的边缘,黛青色的血管异常明晰。随着他手掌用力,画面中的一切皆碎成虚影。与此同时,现实中无数的金色粒子开始构建出男性高大的身躯。

四周的温度在一瞬间降低,冰凉的、如同湿冷白雾一样的气流向外蔓延,仿佛是无形的触手,开始沿着余缺的裤腿试图向上攀爬。

黑色的长刀向前一滑,带出一声嗡鸣,将那股气流从中截断。余缺抬起脸,置身于阴影下的他让人看不清表情,只浑身散发出一种森寒的凛冽。

空气里响起男人的轻笑,就在躯体构建完成的一刹那,他宛如鬼魅般欺身而上,余缺反射性地横刀格挡,“铮——”无形的短匕和长刀空中相击,刀光纵横如电,既快且利,而握在罗摩掌心那把仿佛由空气化成的短匕似云似雾,以短兵接重刀,随着兵器相击不时发出声响,偶尔又完全消弭于无形。

室内因两人打斗被带起了涌动的气流,余缺鬓边的发丝掠起,他丝毫没有留手,没有灵气,就用纯粹的招式,刀锋直逼罗摩咽喉。

但随着手里的刀愈发激进,余缺的脸色也越来越白,一式反手横斩,罗摩带着寒气的两根指节直直抵在了锐利的刀刃上,肉/体和利刃相对,理应肉/体退避,但罗摩的指尖强压着刀锋,在强大的力道冲击下,余缺被压制在墙壁上,闷哼一声,脑后的发丝随之散落。

彼此的呼吸都有些乱。

罗摩单手护在本体的后脑,丝毫不介意横隔在面前的刀锋,眼神肆无忌惮落在余缺脸上,像在欣赏自己毕生得意的画作般,视线一点点滑过他的眼睛,他的鼻梁,他的唇,还有略抬下颌而被暴露的、不断颤动的喉结。挨得太近,罗摩嗅到了浅淡的香气,他试图凑过去品尝这种香气,凌厉的攻式再起。

在自己面前,所有的情绪都是不需克制的。

黑色的长刀如臂使指,顺着余缺的心意,肆意进攻。客厅的窗帘此起彼伏,将月光搅得粉碎,在又一次格挡后,罗摩倏地定在了原地,任由刀尖刺向心脏,但就在刀刃刺中的一瞬间,他半边的身体化为了骷髅。

浮动的月光洒在两人身上,刀刃穿过白骨间的间隙,尖端距离其中正在跃动、呈现幽蓝色的心脏,只剩下一厘米。

罗摩半边的脸亦成了白骨,眼眶中,跃动着和心脏一样的幽蓝色火苗。

长刀坠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余缺再也坚持不住,身体向前栽倒,落到了一个散发着冰冷气息的怀抱。

刚刚还招式凌厉的人,现在额头上全是冷汗,唇色发白,身体不自觉地想要蜷缩,但因为被罗摩强制地按在怀里而无法做到。只能任由那只化为了白骨的手撩过他的发丝,又顺着后颈,按上背部——那里,是痛苦的根源。

一截原本属于罗摩的脊骨。

罗摩近乎痴迷地摩挲着那截脊骨,这种和本体分隔,又另类融合的方式,让他此前一直有种难以言说的满足。就好像是以另一种方式,回归了这具属于自己的身体。但是现在,除了那种微妙的满意,好像还差点什么……

手指描摹着那点微凸的弧度,罗摩忽然感觉肩头被咬了一口,余缺吐气不匀地骂他:“乱想什么!”

房间里再次响起男人愉悦的低笑,冰冷的吐息落在余缺耳畔:“想你。”

“闭嘴。”

余缺咬牙,从那根脊骨传来的过量疼痛让他甚至感觉到了窒息,缓了口气:“快点。”要疼死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余缺的存在也极罕见。他没有任何修行的天赋,哪怕最差的杂灵根,都未曾对他眷顾。为了踏上修行一途,他试过千万种“旁门左道”,但最后实现的路径,却是通过交换他们的一截脊骨。

作为最特殊的马甲,罗摩一开始并不是现在的模样,他初始的种族是血脉驳杂的人类。在某次面临追杀时,他们意外坠入了幽冥——传闻中独属于亡者的死地。

累累的白骨堆砌在河岸边暗红色的土壤上,怨灵的哀嚎应和呼啸的风声。罗摩本该在那些修士的攻势下,彻底淹没在灰白色的、如同浓雾一样的阴灵河之中,被腐蚀完全部的血肉,彻底消解。但在余缺即将被剑锋刺穿的时候,他以被腐蚀近半的身躯,从河里站了起来。

之后,幽冥这片死地就有了主人。

罗摩的异变,不仅让余缺第一次在修真界拥有了自己的势力,也彻底改变了余缺无法直接吸取外界灵力的窘境,他开始如同一个天赋低的普通修士,正式踏上修行之路。

可惜,即使都是自己的身体,但不同就是不同,余缺需要承受排异反应。之前在修真界,还能通过不断用灵力淬体的办法将痛楚压下去,但现在回到蓝星,没有灵气,修为也在缓慢下跌,他压不下去了。

浅淡的月光下,半边身体化为骷髅的罗摩用冰冷的怀抱桎梏着本体,眼眶中那抹幽蓝火光在跳跃,整个画面显得诡异又绮丽。他能感知到本体的痛苦,但他又没来由地,从这种痛苦里品尝到了一丝甘甜。

“余缺……”缓慢地,气息森冷的耳语,好像带着无限的渴望和蛊惑。他隔着薄薄的衣料,缓慢地在余缺脊背上移动:“我们再换一块脊骨怎样?”

理智上,余缺知道压下排异反应才是初衷,后续再出现类似情况,但罗摩会在他身边,不会有事。但情绪不一样,或许是在那片死地等待太久,那种强烈的、仿佛和整个世界都隔着一层的虚无,感官被腐蚀的那种麻木,让他渴望体温,渴望占有。

本能吞噬理智,情绪出现割裂。

最终,余缺选择了放纵。

幽蓝色的火苗开始在周围一簇一簇地出现,好不容易压下的疼痛,以另一种方式席卷重来。余缺感觉呼进体内的空气都像是刀子一样,在某一刻甚至忘了呼吸,面容满是痛苦。变回了原样的罗摩却是眼神缱绻,紧盯着本体被过度痛苦冲击得有些涣散的眼睛:“真漂亮……”

换骨的时间太过漫长,中途,余缺战栗着咬向了他的脖颈。

“很疼吗?”血线沿着咬痕滑落,但罗摩眉头都不皱一下,浑身都洋溢着古怪的满足,抚摸本体颤抖的脊背:“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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