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林木木（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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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木木将年轻人的身子平放在地上，向着对方的胸口不断地按压着，做着心肺复苏的活动。“醒来呀，你快给我醒来呀！”他一边说着一边按压着，接着要打开对方的嘴巴，按住对方的鼻子，为对方做着人工呼吸。

但是，这只是在做无用功罢了，对方的呼吸早已断绝。显然，在这一片混沌的情况之下，黑夜里，不知不觉的睡梦之中，他痛苦地死去了。

这是第一次，一个大活人在林木木的救助下死亡，他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还在不停地在对方的胸口上按压着。他的脸上，表情几乎陷入疯狂。对方口中喷出一股不知是血还是痰还是胃液的脓液。脑袋一歪，却仍旧没有任何生命迹象。

林木木默默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低下了头，用力地咬牙切齿，却无法在任何地方发泄自己此时那挫败的情绪。

张强情绪仿佛陷入了失控之中，面容肃穆地走到了他的身后，用手拍了拍林木木的肩膀，抓着他的肩膀将李萌萌的脸搬到了自己的面前：“没用的，先休息一会儿吧。”

林木木却低着头，眼泪鼻涕都流了出来，发出了啜泣的声音。“可恶！”

说完他将脸庞背向了篝火，默默地独自躲到了丛林之中的大树后方，不敢让众人看见自己如此失态的模样。

从妹妹过世的那一天起，我究竟是为了什么而不停地努力活着。书山题海，不停地攀爬，直到今天。妹妹交给了我，究竟什么才是活下去的意义？可是，当一个又一个的生命在我眼前消失，如此丑陋又绝望的消逝，我所学的，所努力的，究竟改变了什么呢？人生依旧是那么软弱无力。就像当初面对妹妹的时候一样，不管做些什么，都无法阻止这些事情向着更悲惨的深渊滑落。

可恶，什么都没法改变。

你目睹的眼前是那一辆已经破烂不堪的班车，停在斜坡之上。在遥远的地方，是哪一条环山公路？就是这个角度里，根本无法看到少年车辆的行驶。周边横七竖八地躺着的是已经接近绝望的人们，还有那些哭泣的医生，沾满尘土的脸庞，一张一张窘迫又混沌，与饥饿抗争的脸庞。地上是已经喝完的空瓶子，矿泉水瓶。大家的所有的日用品，箱子里的衣服，早已在这场灾难之中，能用的都用上了。

天又下起了雨，江浙白天的酷热渐渐驱散，但也一点一点带走了在场其他幸存者的体温。雨点打在树丛之间，击打在地面上，发出淅淅沥沥的声音。打湿的泥土将众人原本坐着的地方全部浸湿。

那已经损毁的班车附近，原本在这八月的酷暑中已经口渴异常的人们，突然感受到了落下的雨水，不由得引起了一阵骚动。

“下雨了，终于下雨了。”实在干渴难耐的人们，颤抖的嘴唇，张大嘴巴迎接雨水。

而另外一些更加聪明的人，则脆脆地从箱子里找来干净的衣服，扩大面积，将落下的雨水整片兜住，过滤到自己的嘴巴之中。

一时之间，大家的体力随着水源的重新补充恢复了不少。原本没精打采的人们也再度恢复了一些力气，在雨水中欢呼了起来。

原本地面都已经干燥得快要冒烟了，那些树木也都无精打采地耷拉下来。这场雨下来直接浸湿了地面，地面上原本那枯燥的气味开始散发出滋滋的响声和被水浇过的泥土的芬芳。一阵阵清新的感受，形成若有若无的氛围，笼罩着所有被困在山脚下的人们。

这简直就是生命之源，在所有人失去了食物，甚至连水都不足以支撑的时候，突然下起这样一阵甘霖，简直是老天在为大家续命。

几个兴奋的年轻男人瞬间来了精神，干脆脱下了上衣，在这雨中欢呼狂叫着甩动着衣服。另外几人干脆唱起了歌：“一场雨把我困在这里，你冷漠的表情……”

一时之间，原本精神已经接近绝望的人们，心情在此时也得到了放松。

但是在旁边一直冷眼旁观的淋雨捂着那已经疼痛不堪的小腹和张强对视一眼，心中暗暗感到不妙。大旱之天，缺了水源还下雨，当然不是一件坏事。但是此时所有人都已经失去了住房的保障，根本没有地方躲雨。如果这场雨一直下下去的话，大家体温流失，地面又是一片泥泞的样子，火堆根本升不起来，到了夜晚时分，几乎可以肯定根本没有办法取暖。到时候以大家缺少食物，供给热源就少了火炉烤暖。李某某几乎不敢想象，最终困在这里的这些人，究竟要面临多么凄凉的境地。

不，其实还有自己。他捂着小腹，此时仍旧在隐隐作痛。小腹那里有一片巨大的淤青，基本上可以推测出来是在班车掉下山崖的时候，要么是被安全带勒青了，要不然就是被扶手撞击到，只是当时处在昏迷之中，根本无法察觉。但是事后一直在忙碌着，那钻心的疼痛一直在提醒自己，必须要想办法摆脱现在的困境。

果不其然，这一场雨下完，原本还欢欣鼓舞的众人，瘫软在了地上，不停咳嗽着。我自己也浑身瘫软，四肢无力地躺在地上，和张强一起煎着饼。望着上方那早已经阴云密布的天空，以及那将天空挡住了一部分的密林树叶枝干，咳嗽声此起彼伏。想必大部分人在这场雨中已经患上了肺炎。尤其是在卫生条件如此之差的野外，根本没有保暖和卫生的措施，直接喝下雨水，其中混杂的灰尘与微生物大概率已经在大家的肠胃之中翻涌，已经有不少人因为寒冷、肺炎、身体衰弱以及病菌的肆虐而产生了痢疾。

可是自己又能怎么办呢？小腹不断传来的疼痛，此时自己都已经没有办法去理会了。甚至在这种情况下，自己也是不断地咳嗽，浑身无力，却感觉到在余光中，寒冷身体里又冒出一股燥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