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世界尽头只有你我为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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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开离开后的下一瞬,厅中的惊哗声和议论声瞬间炸开!
楚夭眼中带着些许冷意地看着上官蓁手里那份礼物,心里默默想着:还真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呢。
她身为楚家中人自然清楚陈半鲤这一个月的行程,也知道这位楚家继承人正在以一个惊人的速度融入到那座围城中。
宴会一直到了下午,最后上官蓁身体有些不适,众人便告退了。上官蓁端着那个盒子回到了闺房中。她小心翼翼地将其搁置在桌子上,缓缓拆开外面的包装纸。
这是一个巨大的精致的红木盒子,打开后里面被隔成了五个一般大小的格子,里面放着五个油纸包。
上面还有一张纸。她将其拿起,上面写着油纸包内药物的名字以及服用过程。末尾还有一句话,字迹疏淡随意,字体瘦长,隐含风骨,就像那个人一样。
“按时服药,不要多想,保持心情愉快。十五岁生日快乐。”
不要多想?
多想什么?
她怔怔看着那张纸,葱白一样的手指下意识在纸上捏出了褶皱。
其实她很聪明的,比如今天大兄不在,父亲说他有事出远门了,但前一天他还与自己约定要为自己过生日呢,怎么会一声不吭消失呢?再比如父亲今天在盛放母亲灵位的房间里待了一上午,出来的时候心情有些不好,再比如...
“啪嗒,啪嗒...”
几滴水滴下来,打湿了那几个字。“要”字被染开,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墨团。其他的字没有被染开,但在上官蓁眼中它们已经变成了一片模糊的黑色色块。
她的手开始颤抖,接着身子也开始颤抖。
嬷嬷去为她取了今天的药来,刚一推门进来就看见了这一幕,大惊之下盛放药汤的木盘被摔在地上,棕色的药汁四溅。她急忙跑到上官蓁面前,握着她哭到冰凉的小手道:“哎呦喂我的小祖宗,这是怎么了?”
“嬷嬷,我没事...”
“这还叫没事?你看你哭的,眼睛都红了。这是咋了?”
“我真的没事...”
该怎么说呢?
她趴在床上,脸埋进了被子里,哭声被压抑的很低,仿佛叹息。
叹息往往是因为遗憾,因为求而不得。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如梦幻泡影般美好的少女的青春过去了。兄长不告而别的突然消失,心仪少年突如其来的礼物,只是一天她曾经的那些平静喜乐突然就消失了不见了,还是在她十五岁的生日当天。
......
陈半鲤走在大街上。街上人声鼎沸,却没有一丝落入他的耳中,他漫无目的地走着,按照他的吩咐没让任何人跟着。他现在不想看见那些人,包括楚开,因为他们会让他想起那些自己想暂时忘却的事情。
不知不觉间他走到了一处庭院前。他想了想,抬手推门走入。
当他走进房间时,对面的人似乎有些意外。她静静看着他道:“有事吗?”
陈半鲤耸了耸肩,坐在了屋内的一个矮凳上。
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个房间坐下,这似乎代表了某种态度。而这让闻人沁心头的疑惑愈发浓郁。她看着对面的少年,眼神略显空洞,身上白衣衣襟有些不整。对方哪怕是得知自己生命被他人掌控时都不曾这般茫然,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曾经认为我就算不是一个好人,至少也算不上一个恶人。”毫无征兆地,陈半鲤突然开口。“可是当我发现我在利用一个少女最单纯的心思,最真挚的情感的时候,我才明白,原来我比自己想象的要恶劣的多。我很清楚,我送给她那份礼物完全没有存着任何善意,纯粹是为了逼迫上官垚把他的家丑摆到明处,从而扭转我的劣势。可是这样就意味着,她在一天之内失去了两种重要的人和情感。对于一个足不出户的少女来说,身边的人就是她的全部。你懂我意思吗?”
闻人沁静静看着他。
你在让一个魔族评判你是不是好人?而且我为什么要关心你的心理健康?
她忍住了这句话。也许是因为对方的命在自己手里,也许是因为他与自己灵魂的奇异联系,又也许是因为大年初一的那个上午。总之她开口道:“我们无法判断当下所做决定的对与错,直到它成为历史。也许现在的你会觉得自己做的是错的,但未来呢?没有人能提前知道。”
“你不明白我的意思。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潜意识里对于失去有着极为强烈的抵触,尤其是被身边的人伤害。当我想起上官蓁被她亲生兄长日复一日投毒时,我总会莫名有一种感同身受的奇怪感觉。我是被父母遗弃的人,我知道我身上有一个很宏大的计划,我想也许在我已经忘却的某些时刻,我曾经经历过类似的事情。”
闻人沁只知道这少年是楚家继承人,其母亲楚意寒也曾经是魔族重点关注对象之一,只是她没想到他身上竟然还背负着这些。尤其是当听到对方的最后一句话时,她竟然莫名生出了些许同病相怜之感。但很快这些莫名的情绪就被她甩到了脑后。
“你知道我的名字什么意思吗?”
“半鲤半鲤,其实就是半离。半首离歌?天各一方?给我起这个名字的人,我不知道是我的亲生父母还是我的师傅,但我真的很难相信其中存着足够的善意。”
闻人沁静静听着从陈半鲤薄唇中倾泻而出的言语。她明白这些话在他心里憋了太久了,那些质疑心酸自我怀疑也存在了太久了。
很奇怪的,他和她本是天然的敌对关系,他甚至险些杀死她,而她现在还掌握着他的命门,可就在这个午后,宽敞冷清的屋内,没有温度的阳光照进来,她如玉的肌肤被镀上了一层金边,精致仿佛雕塑。她就这样坐在窗边,听着少年断断续续的言语。
某一刻当陈半鲤沉默下来后,她突然问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你应该知道我们是敌人。”
陈半鲤想了想,很诚实地说道:“我也不知道。但还是谢谢你能听完我这些妄语。”
“是吗。”闻人沁微微眯眼,嘴角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不客气。”
陈半鲤看着对方清澈如琉璃的眼。此时那双眼里有些许笑意,有冷漠,有不知何来的怒火,这些情绪是冰冷坚硬的,仿佛北方那座不息风雪中的魔宫。
但陈半鲤突然想起梦里那个幼鹿般的小女孩,她那么警惕又那么希冀,明明和眼前的少女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她却让陈半鲤想起了那个梦。
梦里她注视着他,小心翼翼地,似乎在害怕着他的不辞而别。
为什么会害怕呢?
是因为你已经经历过了吗?
原来我们是同类啊。
同类就该互相取暖,互相保护,直到世界的尽头,哪怕与世界为敌。
因为世界抛弃了我们,只有我们就是对方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