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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难释歉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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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老家,王玲心里难释歉疚。一个好好的和谐家庭,就这样让自己把珍贵的瓷器,摔出了璺。张二泉虽然没有明里责骂,那看过来的眼神,显然的带有愤愤的气势。再加上,包华奇抹不去擦不掉的痕迹。出轨一时的幸福,成了她思想的炼狱。抑或说她的心理得了精神癌症。

过去有位哲人说:人的两只脚踏不进同一条河流。

女人只要不是生性淫荡的,在被甜言蜜语蒙蔽眼睛,失去贞洁,必然会有重生的磨难。这时的女人,会对拯救者感恩戴德。王玲就是这样的女人,她本身没有多少瑕疵,只是心太软,心太软!软到不能自已,当外部条件具备时,只能听凭命运安排。

王玲这样的女人吃亏在心太软,,一旦被丘比特射中,鲜血淋漓反而疤痕难去。一旦丘比特的带着迷幻药的群箭,再次射中,就会忘掉第一箭鲜血淋漓的痛苦,再次品尝黄连如啖蜂蜜。

再次发生的感情变异,精神和肉体就等于泡在福尔马林液体中。

王玲回到涟泉区的老家以后,包华奇再次的感情游戏,使她再没有了以前的灵动。屡经蹂躏的感情枯死,接下来的生活只能是行尸走肉,一切交给老天安排。

王玲吃不愁穿不愁,愁的是如何大快朵颐,身子却不肥胖。广场舞、麻将桌、地位相等的人聚会,成了她打发时间的最好办法。

脑满肠肥,已经成了她常态。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不再是王玲的忧患。她的字典里,最常出现的字是:人生苦短,及时行乐。今生有酒,今生醉。她有意让自己沉醉,壶中乾坤大,醉中日月长,自古一醉可解千愁,忘掉一切不如意的事。

用酒麻醉自己,解脱痛苦和羞愧的不止是男人,女人也有选择酒来打发时间的。

醉中的王玲寻找到安慰:没有我对不起的人,也没有人对不起我。

一天王玲酩酊大醉,在她最为快意,有些忘形的时候,一个电话打碎了她的迷梦。

手机号码很陌生,口气说不上是尊敬还是揶揄::包华奇老总出了车祸,他很想再见见你。

王玲回答的并不热烈,现在她的大脑像生了锈:车祸,很危险吗?

危在旦夕!

对方的回话冰冷、简洁!

危险二字,让王玲兜头一盆凉水,她清醒了许多。

王玲发了会呆:包华奇找我?

王玲从回到彭州后,她已心如止水,决心改邪归正。

平静河水下的暗流涌动,从来都没停止过。对包华奇,她是爱恨交加。深夜里、悟人生,才下眉头又上心头是经常的事。

关上手机,王玲独自走到新建的五A景区潘安湖边,这是王玲最近才搬过来的新居,景色宜人,适合养老。

王玲找一处蒲苇茂盛,很少有人到的地方,无精打采的坐下。一块又一块的,往湖里扔着小石头、土疙瘩。水面砸出一个个凹窝,凹窝很快又被挤平。砸过去的力集聚起一圈圈水纹,形成涟漪向四边荡去,慢慢的消融在岸边、蒲苇丛和荷花莲叶间。

王玲的思想在湖面盘旋:包华奇呀包华奇!我哪辈子亏欠你的,什么时候能还清你这讨债鬼?

这天夜里,王玲又收到一则短信:事急!务必尽快来,否则可能阴阳两隔,是一辈子的遗憾。

下边详细的写着包华奇现在的地址。

王玲头炸了,这不是可能谁在开玩笑!

在内蒙那么多年,知道自己这个秘密手机号的不过三五个人。从来电显示的号码上看,是包华奇的老号码。包华奇为什么不自己打电话、发短信。假手他人,要不是他不方便,就是他没这个能力。

没使用手机的能力?

呵!想到这里,王玲夜半惊坐起来。

从搬到潘安湖的豪居,一家四口都有了属于自己的房间。

汗唰唰的从额头脖子胸背淌出来,很快湿透了内衣。

王玲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呵呵的发出牛马快要累死的呼吸声。

我,得去!无论如何,我也得去。

天才放明,她就将张二泉喊醒。

半夜的媳妇,回头的觉。睡的正香甜的张二泉,见王玲披头散发,满脸灰扑扑的,话音张张狂狂,吓得一蹦多高下了床。

听到,王玲是要去内蒙,一脸的不高兴。憨厚的张二泉,他就这个好,王玲自己不愿说的,绝不过问!

爱她就要给她幸福,爱她就要给她自由。真爱要的是爱人的心,表面唯唯诺诺,不如喂养条狗。见面俯首帖耳,摇尾乞怜,百依百顺!需要狗来慰藉,获得优越感的,大多是精神上的病人。

明明见张二泉脸黑似铁,一肚子的不高兴。王玲不管不顾,简单挎了个包,就上了路。当然,那张卡,王玲带在了身上。包华奇有事能用则用,用不上,就还给他。

王玲可不想要他的一分钱。前辈子的债,已经难以偿还,现在连一丝一厘都不想再增加。

王玲赶到医院,包华奇已经被推进了太平间。脸色蜡黄蜡黄的,两个深不见底,放着幽幽绿光的眼睛,一只带着创口一只肿的发紫。元宝样的嘴角向下耷拉着,肿胀的嘴唇里露出的咖啡色门牙缺了一枚,高耸笔挺的鼻梁也塌下来。

见到包华奇的惨状,来时做过多种猜想的王玲,顿时筋酥骨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起不来。

事故的过程很简单,责任也很清晰。

包华奇酒后开车,车偏偏撞到了拉煤炭的重卡上。那些重卡像座小山,载重量超过两节铁路货车。小车蹭到它,犹如片树叶被狂风吹得飘飘洒洒。

包华奇的葬礼办得快,简单。

交通事故经过一目了然,交警略加勘察就出了事故处理意见书。

包华奇这辈子,玩女人无数,号称团长。处理他的后事,花枝招展的丽姝们,像冬天里的蜂蝶,难觅踪影。

就是包华奇专门聘请的生活秘书,兼着太原办事处主任的,那个风姿绰约的大学生,在一年多以前,也被包华奇辞退了。前提是,她得到了一大笔赔偿金。

从王玲回彭州以后,包华奇成天垂头耷脑,办什么事都没精神。他并没出国,一天也没出。

过去最提神的美女,他一见就眼睛贼亮,奇言妙语层出不穷。

他改常的萎靡成了阳痿,女人尚没扣好衣衫,没意思的口头禅,包华奇有时就冲口而出。风情万种,已是很遥远遥远的事情。

生前,包华奇的最大爱好是饮酒,一饮还必醉,和衣躺在沙发上,半京韵半唠叨的唱念:借问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随。

包华奇尽管曾经女人无数,临了临了,倒念起旧情来,真能叫人笑掉大牙。

他的手下人,呵呵笑着说包华奇的风流韵事。

秦桧也有几个相好的。包华奇为人豪爽,出手大方,讲义气,很有几个狐朋狗友。

出殡的前一天,他们把王玲喊到包华奇的老板办公室。

老板室一如既往的气派豪华夸张。

正面包华奇惯坐的地方,摆了一张硕大的包华奇黑白照片,相框用黑纱缠裹着。这还应该是前几年照得。像片上包华奇风流倜傥,眉宇含英气,嘴角蕴笑意。两只会说话的眼睛,毫不在乎的看着面前的一切,大有一副我主沉浮,纵横恣虐,舍我其谁的气势。

此时斯人已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王玲的泪水哗的再次倾泄而出。从见到包华奇的遗体,王玲就深深的陷入悲哀之中。而今终于见到占用包华奇大多时光的地方,实在是悲不可抑。王玲用手捂住嘴,生怕哭出声,俯着头两肩剧烈起伏。

包华奇七八个好友和合作人,面面相觑,不知怎么相劝。

还是包华奇合作伙伴里二当家的、他多年的铁杆朋友,干咳了几声:请让我们喊你一声嫂子!大哥弥留之际。嘱咐我们喊你嫂子。首先,我先把这个信封交给你。

信封并没封口,二当家的往自己手心一倒,众人看到是把钥匙。

他恭恭敬敬的捧到王玲跟前交给她:大哥说这是他的心意,懊悔这几年一直缠绕着他。唯有这样,在另一个世界里他才能解脱,灵魂不再受折磨。这是银行保险柜的钥匙,密码是你知道的,应该是他的生日,或者你们第一次在一起的数字。

退了几步,他又从自己名贵品牌的手包里拿出张纸,庄重的对王玲说,大哥没有近亲,寥寥可数的远亲大多没有来往。遵大哥所嘱,他在公司里的财产由你全权处理。这张是公证书,上面有我们在座的人签字,为了减少你的麻烦,我们已经去公证公司办完了所有手续。

王玲收好公证书后,众人又议论起怎么发丧。

按老彭徐州的风俗,当然是早日入土为安。但包华奇弥留之际,专门交代,让他睡在这大草原上!

天葬!让鹰啄兽啅?众人都不忍心。商定还是火化!王玲也点点头。

出殡那天,天气不太好,阴云低垂,寒风料峭。王玲戴顶白毛巾,捧着还有温度的骨灰盒,二当家的亲自开车,按王玲指点的路线驶向大草原。

路是王玲和包华奇两度驱车走过的地方。

王玲一边念叨:华奇走好!一边和着眼泪抓取骨灰,仰起掌心让劲风撒向天际。

骨灰撒完最后一把,车子停在废弃的露天矿坑边。除了开采的巨坑,坑边的岩土已经长满了草丛和不知名的灌木,连空旷的坑底,也稀稀疏疏的有了植物的影子。

时间是最好的良医。它不仅能治好心底的创伤,人间的仇恨,它还让大自然慢慢恢复旧貌。

故人已剩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王玲泪水又连连落了下来。

她先是蹲下捂着头脸哭泣,而后又站起来嘶声长嚎,悠长的悲声,比月夜的狼嚎还要瘆人。

二老板几个人做好作歹,好不容易把王玲劝上车。

人死不能复生!归途中,王玲渐渐平静下来。她似不经意的问道:包总性格行为,什么时候改变的。

二当家的挠挠自己的后脑门:大约是四年前。

王玲心里清楚了些,四年前是自己回归故乡的时候。

变化哪?王玲又问。

说不准,好像四年前的大夏天,有个车轴汉子来他老板室。俩人先是大吵,然后低声说了半晌话。走的时候,包总很是客气,把那人送上汽车。天热的冒火,他满头大汗,还又趴在对方的耳朵边叽咕了几句。

那人走后,浑身湿透的包总发了好长时间的愣。从那吧,他开始沉默寡言,神情也有些恍惚。我们也没敢细问,他好像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唯有爱酒,每喝必醉。

王玲开始明白了,几年的谜底她猜到了。

银行保险柜,王玲独自去打开了。有钥匙,密码王玲能猜不到记不住吗?不是包华奇的生日:!

那是十几年前和包华奇的第一次日期组成的数字,腐骨蚀心!就是得了老年痴呆症,王玲能记起的唯一数字就是那天的日期。

一张小小的纸条,字不多:留给你和孩子们,愿物资能给千古遗恨有点补偿。

卡里的钱两千万元。

王玲默默的把卡和纸条收到包里的夹层,面无表情的走出银行。

从包华奇出完殡的晚上,王玲脸上的肌肉仿佛僵化,要不是眼睛还在咕噜噜的转,一张脸就是木雕石刻的。

包华奇在公司里占的资金,账目很清楚。

王玲提取包华奇资产的手续,办得也顺利。没和任何人打招呼,上亿的资产,王玲一把捐献给慈善基金会,捐献者的大名,赫然写着包华奇!王玲只留下卡里的钱。

王玲回到彭州的家,已是一个多月以后。期间,张二泉给她打过几次手机,王玲都没有接。

知道包华奇突然不接手机,谎称去了国外的原因,王玲猜到了谜底,什么都明白了。怪张二泉吗?有什么资格?自己不是他国家法律许可的配偶?不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不接张二泉的手机,主要是自己心情不好,不想接!

看到王玲瘦骨伶仃,蹒跚着踱进家门。张二孩泉黑着脸,斜眼瞄视着,一言不发。

天下有几个丈夫心宽的安戴绿帽子?妻子跟野男人一出去就是一个多月。出门前,不经商议,出门后不接手机,你以为自己是谁?哪怕那是玉皇大帝的亲闺女,再让人心疼心爱,捧在手心你不珍惜,非得往粪坑里坠?

给脸不要脸,何必再给脸。

何况此时的张二泉,已经是有几十名职工的老板!

王玲拖着沉重的腿,看了张二泉一眼,没有出声,挪蹭着进到自己的房间,一头栽倒在床上。

她太累了,累的连呼吸都感到费劲,衣服没脱就沉沉睡去。

这晚,连孩子们放学回到家,她不知道。张二泉外出喝酒,酩酊大醉何时归来,她也不知道。

日子就这样平淡如水,又十分压抑的进行着。

跟张二泉说什么?能说吗?从哪里说?何况,王玲根本就没有想说的心情。

王玲清楚,情殇的原因都怪自己,谁叫自己不守妇道。在中国这个有五千多年文明的古国里,自己的行为,大多数人会吐着唾沫说:娼妇!

年关渐近,家里没有一点喜庆。

再次面临情变,一向憨厚的张二泉,现在见她就够,王玲和他也是无话可说。

原本一对亲亲蜜蜜的神仙眷属,如今误会日深。只是可怜了两个孩子,回到家见父母之间几乎无话,就无话找话说,想办法逗父母高兴。

这次,王玲草原一趟远行,王玲性格大变。街坊四邻不再走动,连以往喜欢得要命的广场舞,音乐震耳、节奏激越也难激起兴趣。王玲的心好像死了,只有和孩子们在一起,她的眸子里才会有母性慈爱的光辉。

除了在家发痴发呆,王玲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潘安湖边蒲苇茂盛,少有人迹的西北角。坐在这里,她可以不吃不喝一整天,不嫌厌烦,千百次的往水面投掷石子、土块,看涟漪一圈圈的涌出再消失。

从清明节过后,王玲又有了新的功课。自己的房间里,香炉里缭绕的青烟不断,放着椅子不坐,非得盘腿坐在蒲草垫上。捻动着念珠,闭上眼睛,在那里咕咕哝哝的念佛经。

张二泉心已经凉透了,任王玲弄妖作祟,每天早出晚归,不去理她。

人的命,如钉钉,胡思乱想没有用。

结婚前,张二泉的爹娘为他们的婚姻卜了一卦。爹娘问吉凶,算命先生只是博浪着头,就是不说卦底,只说命相不太好,先和后分。按张二泉爹娘的意思,坚决不同意这门婚事。老百姓娶媳妇,就是持家糊口,生孩子过日子。娶个仙女又有什么用,贴在墙上的画再好看,不能当饭吃。

谁叫自己当时那么傻,吃了猪油糊了心,真的以为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呸!贾府的焦大娶了林妹妹,又能过得怎么样?

张二泉现在对自己的婚姻,是怎一个悔字了得。

光阴似箭,时光如梭,人生转眼就是百年。何况王玲两口子,有着超过常人的消费资本,各类名酒的浸泡,时间车轮般飞快,不知不觉一天又一天。

时近七月,女儿的高考成绩出来不久,双一流大学的入学通知书接踵而来。

王玲笑了,这是她快一年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张二泉也很兴奋,他一直把女儿视若己出,就是和王玲闹冷战的时候,他见女儿从来都是眉眼带笑。

夏天很快过去。女儿入校后,王玲去了一块大心病。

送女儿入校临分别的时候,王玲趁张二泉不备,悄悄掖到她手里一张银行卡,卡里有五百万,足够女儿读到研究生所需的费用。而后,低声告诉她一个密码。密码是包华奇咽气离世的日期。

送女儿回来,王玲似乎又恢复了以前的精气神。说话也眉眼带笑的,把张二孩泉父子,伺候的无微不至。只是无人知道,王玲几乎夜夜睁眼到天亮。

中秋节,女儿高高兴兴归来,儿子也显得特别兴奋。全家在一起,难得的过了个愉快的中秋节。

是夜月明如昼,清风徐徐。儿子作状跩着斯文,举着一大杯酒,在自己院里迈着方步: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珍贵的瓷器摔碎以后,还能修复如旧吗?

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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