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松鹤有声多不住 烟霞缭绕鼋头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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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很多大家庭里都有这样的现象,弟兄几个在一起生活久了,难免见识、度量的差异,会闹家包子。
亲弟兄几个,原先关系再好,一旦嫌隙产生,看着对方的眼神就是火眼金睛。一句活不对脾胃,就像两只抖擞着颈毛的大公鸡,你死我活的拼斗起来,下手的狠劲,丝毫不亚于几辈子的仇敌。
但是,一旦有外人掺和进来,弟兄几个马上握手言和,一致对敌。
在抗日战争时期,彭州地区活耀着共产党、国民党、以及不属于国共的游击队和土匪武装。这些不同类型的武装,平时互不同属,但是在情报、物资、以及对日本人作战时来往密切。
以至于,就是暂时没有打仗,各派武装的人,也是互相来往,串联成松散联合体。
接济军火,这是黎游虎串联几支互不统属的队伍好方法。游击队大多来自于民间,武器还是当年八国联军进中国的旧物件。要想提高战斗力,没有好家伙不行。
当时初次商谈的时候,黎游虎就提出接济武器的说法。喜得几支队伍的头头眉开眼笑,很快答应行动统一。话好说,事难做:美国人提供的武器,装备正规军都不过是个零头,又哪有多余的提供敌后游击队。再说就是有心弄几把比较时髦的冲锋枪,又怎么运输,弹药如何补给。
没有办法的办法,兵行险招,黎游虎们盯上了日本人的军火库。
武器交接完毕,几支游击队皆大欢喜,黎游虎也是心里喜滋滋。
办完事情一身轻,黎游虎想到了朋友静休。便乘着渡船,过河来到鼍头岭下,想捅破窗户纸。
仰脸看看,红莲寺真个是好所在。
这一带山脊游龙也似,一溜向南。
其中起伏的山脊,连带着大大小小的山峰,终止于不老河北岸三两里的地方。
突兀的又显出一座高山。
这座山因为山势陡峭,除了北面的山脊外,南、西两面了无羁绊。从河岸边山洪和河水外溢形成的喇叭口,仰着头看起来,鼍头岭比山脉的主峰还要高大雄伟。
山上云遮雾绕,草木丛生。原先的古树林,被乌拉喀一把火烧掉,几十年来大树小树有绿荫成片。
见到黎游虎,静休虽然脸上红白不定,举动忸怩,静休却是高兴的大喊大叫。毕竟寺院里的生活太清苦,外表穿着僧衣,心里想着尘世。静休喜欢对味的朋友,就像久旱遇甘雨。黎游虎人长得英俊精神,人中龙凤。老悟得看见他,呵呵笑着,粗犷的晃动身躯,合什合什相迎。
客气话说完,一杯清茶下肚。黎游虎觑着静习笑:小妹无须拘谨,我已经知道你们的身世,难为你们了。你屋里洗浴时的男人影象,原来是静休老弟李代桃僵啊!
听到这话,悟得先是一愣,然后拊膺大笑:果然瞒不住你!
黎游虎说了自己的身份,讲述这次的来历。老悟得磨蹭着刮得铁青的毛胡脸沙沙作响:痛快!怎么也不能让大鼻子、小鼻子,骑在咱中国人的头上拉屎撒尿。老僧虽然在这里修行,夜深人静,想到当初的快意人生,很想宝刀再沾点洋鬼子的血!
事情很快议定,悟得仍然在庙里住持,这里以后就是落脚点。静休、静习还俗,跟着黎游虎进城,负责联络各路游击队。
爷儿四个话说得投机,红莲寺虽然清苦,中午还是弄了几样小菜,一坛陈酒。酒壮英雄胆,真个是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号角连营,意兴毫发!
这时一个小沙弥跑了进来:日本人围住了寺院,为首的已经进了山门。
悟得这一惊满肚子的酒,变成冷汗渗出,他扫视了三人一下:无事不登三宝殿,日本人这次来,肯定有事。我先出去应付!
出门悟得转身对静习说了句:你们先进暗室躲避,我不招呼千万别出来,赶快逃走!日本人也是信奉佛教的,总不至于,把我这个出家人怎么样!
看着老悟得,晃动着高大的身躯迎了上去,黎游虎心里泛起疑惑:这里远离日本人的据点,无事不会来。来了也不会队伍先包围寺院,难道是我暴露了行迹,日本人奔我来的?
还真叫黎游虎猜准了。日本人特高科,早就注意上黎游虎们的所在。为了攉干水逮大鱼,一直没有动手。这次黎游虎们轻易盗取六挺机枪,就是特高科下的鱼饵。
黎游虎出了城门就被特高科的眼线缀上,只是黎游虎得意的狸猫欢似虎。自以为得意,竟然丝毫没有警觉。
结果,在日本人的一再逼问下,性如烈火的悟得,哪能受得了屈辱。为了给暗室里的三个人争取时间,悟得就和日本人动了手。别看特高科里的空手道、柔道高手不少,和悟得相比,就是芝麻比西瓜。悟得排拍倒三个,打得三个鼻口蹿血昏迷不醒,日本人再也不讲武士道,用起了枪。
老悟得功夫再高,血肉之躯,也难以抵挡热兵器的射击,颓然倒下,血染红莲寺。
接着,日本人细细搜查,寺院被严密包围:连只鸟也飞不出去,何况人?密室终于被发现。
日本人发现暗室通着峭岩下的洞穴。洞穴大如客厅,可以外逃的地方,是几乎水漫到顶的地下河。手电照去,地下河往山里没有延伸多远,就狭窄的只有笆斗大小。这样曲折的地方,日本人没有胆量进去,里边极可能是无底的深渊。
可是黎游虎,被日本人视为眼中钉的毛猴子,却是无法放过。小鬼子弄来毒瓦斯,用鼓风机往里边吹了半天。恐怕熏不死人,干脆用炸药,把可以进入的溶洞,全部炸塌。逃到溶洞里的人,即使熏不死,也是被活埋。凭里边人的能力,是无法掏洞钻出来。
然后,日本人又是一把大火,多灾多难的红莲寺,再次被烧。这次的火烧,比前一次更为惨烈。日本人烧得时候泼了汽油,连砖瓦石块,凡是露在地面的都烧成齑粉、碎块。
红莲寺从此彻底废了,已经没有重修的价值
这是红莲寺劫数的二建二烧。
红莲寺第三次重建,已经是跨世纪后的事。
沂蒙山余脉构成的山脉,太为壮观优美。于是便有外部资本投入,把整个山脉裹挟进来,建成了具有山地特色的旅游园区。
红莲寺无法重建,山顶光秃秃的,山顶没有一棵高大的树木。最高的植物也就是酸枣树,荆棘子之类的灌木丛。
山顶的草很茂盛,白茅草一丛丛,红茅草一簇簇。不用砍刀开路,简直没有下脚的空。
地下曲离绊磕的散落着砖瓦石块。再细心的寻觅,也只能见到巨大的条石,数不尽的破损的鱼鳞般的青瓦。如果用心观察。可以发现倒塌瓦砾下的,厚重的建筑物基础。
山上无水也无路,东部是连绵的丘陵,北部是起伏的山岭。西部是有名的矿区,这边离山不远的地方,是茂密的矿工宿舍。在西山脚下仰首看去,只见鼍头岭山势挺拔。薄薄的雾,白色的云,缠腰锁颈。
在鼍头岭岭上向南观望,不老河玉带样在发散白光,河两岸则是翠绿的庄稼地。
解放以后政府重视水利建设,不老河筑起厚重的大堤,发再大的洪水,也没有潮水外溢。而鼍头岭下来的山洪,有修建的多条排洪渠。鼍龙再是发怒摇头怒吼,也只能乖乖的听从人的安排,经过扬水站,汇入不老河里。这里已经四十多年没有闹过水灾。七八月,蛟斗月,成为了传说。
鼍头岭和不老河之间的喇叭口,一马平川,种满果树。三月桃杏花开,四五月肥桃红杏,石榴花红火。虽然没有了常年不断流的清澈山溪,山脚下也有汩汩流淌的山泉。
资本自然不会忘掉这块地方,景色就是资源,资源就能生钱。蛟鼍争斗的场面不再,药王菩萨可是仍然传说。
人吃五谷杂粮,哪能不生病,生病时医院商业化。治病的费用,不是一般人承担的起。药王菩萨名声见长,在鼍头岭下,根据红莲寺的传说,人们再次建起寺院。由于是在平地起建,不再受场地约束,辉煌的寺庙越发壮观。这就是前边所说的,三建红莲寺的事。虽然新建寺院不叫红莲寺,实实在在和红莲寺有不少牵连。
也就是药王菩萨寺院建成的第二年,有三个煤矿青年工人来到这里。他们从新建的寺庙游起,攀着山崖上了鼍头岭。沿着鼍头岭北去,经过簸箕峪,便来到两山夹一沟的山脉最北端。
在浮石如流,无法踏脚的山涧沟西侧,他们发现了被山洪冲击石块,几乎掩蔽了的洞穴。
当夜,他们就居住在山洞旁。天刚亮就开始搬开密密麻麻的石块,到弄出个筐大的洞口钻了进去。
这是个巨大的洞穴,比智取威虎山座山雕作为大厅的山洞,还要宽大的多。
洞穴高可两三丈,要想看到洞穴顶部,非得把头仰到最大角度。才能头晕眼花脖颈酸酸的,看到点洞顶轮廓。
据说这里早年是个神庙,不知什么原因破败了。至今烟熏火燎的洞壁,依然可见当年香火的旺盛。
最可奇怪的是,这个洞穴蜂窝样生着若干小洞。
大多数是人身无法进入的小洞,其余十来个可以进人的洞,也是仅可身体瘦削的人,蛇伏进入。
然后便是无底的黑暗,叮咚的水声。
目不可及,深不可测,至今仍然没有人探到最长的洞穴终点。更无法得知洞长到什么程度?
当地传言,洞穴西南方的地河村逢集,斛粮食的声音,在洞穴里听得到。
据此推断,一定有个洞通到地河村。至于有没有洞通到山脉最南端的鼍头岭,就是待解之谜,根据鼍头岭红莲寺当年的传说,洞穴应该是想通的。要不然红莲寺的石潭水从哪里来,黎游虎三人怎么没了身影?
这三个青年矿工,从小就在山西膀的煤矿工人家属宿舍长大。是听着红莲寺和山洞的传奇故事长大,探索山洞的秘密一直是未了的心愿。早年,有时间无力也无物资支持。现在工作多年,物资条件具备,再加上有在岩洞巷道生存的经验。他们决心探究,纠葛已久的秘密。
他们在山洞里生存了七天。从山北的洞穴进去,从鼍头岭被炸坏的峭岩下的碎石中,扒开缝隙逃了出来。
出来的时候,三人骨瘦如柴,人都走了形。
人们问他们见到了什么,他们眼里露出深深的恐惧,支支吾吾语焉不详。只是说摸了一回阎王鼻子,再也不敢去探险。
又是几年后,笔者和他们之一的饮酒,酒酣耳热醉醺醺的状况下。他说:地下河基本枯竭,可能是当年小煤窑四起,破坏了含水层。洞顶多处冒顶,两壁坍塌,高不见顶的大厅多处,畅通的溶洞突然狭窄,人就是蛇行,也找不到路。最为可怕的是,稍有响动,便会遭受浮岩碎石流动,好好的来路眨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有几次,三人陷入绝境,靠着手搬石块,才蜥蜴般的得以逃生。
三人出得洞来,都仿佛得了失忆症,人傻呆发愣,很难回忆起整个探险的历程。
不过,他说出一个悬疑多年的线索:离他们逃出山洞的出口,百十米的地方,他们遇到三具骷髅。从骨盆形状判断,应该是两男一女。这应该映证了,被日本人扇进毒瓦斯,然后炸坏峭岩,坍塌岩洞,失踪的黎游虎和静休、静习的最终下落。
出口的空间很是怪异,穹顶不高,石坑很深。坑底部有个可以过人的溶洞,通向其它五股八叉的蜂窝般的洞穴。坑的四壁可以明显看出曾经的水渍,一些岩隙和小洞还有渗水的潮湿。
想来是静习三人,屏气潜游过水池底,到了日本人不能发现的溶洞。再想逃生时,死于从岩隙和小溶洞钻进来的毒气。
现在三个青年矿工逃生的出口,已经再次坍塌,没入山洪带来的碎石淹没。这里的溶洞极易破碎,而地下没稳定的河流,随时改变封堵洞穴的走向。
虽然,后来三人精神稳定后。无意说到山洞里边,有不少钟乳石造型美轮美奂,也可以捡拾到古代文物
只是没人敢再去探寻这个神秘的山洞。
红莲寺所在的山脉,是苏鲁交界的为主东西走向的山脉,派生出来的其他走向山岭,五股八叉,很是雄峻!早年这里民风彪悍,没少出过英雄好汉。下边,咱们再讲一个具有传奇色彩的故事:
二十二、箭打粪门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侠义辈不一定是器宇轩昂,豪气干云的大汉。侠义人里多有市民屠狗辈,街井村头自古以来,就不乏满身土坷垃气的,属于老百姓的英雄好汉。这些人往往是貌不惊人,艺不出众,甚至行为搞笑。
至于貌不惊人是肯定的,武功出神入化不显山不露水的多了去。至于艺不出众,就另当别论,这要看怎么评价“艺”。
民国二十年,逶迤如龙的沂蒙山脉,靠近老藤县的地方,山高林密,强人出没,野兽横行。在这里出生了位,很被老百姓称道的能人。
这人叫吴六幺,因为弟兄六个他最小,从出生就被称为六幺。这吴六幺的父兄,都是肩宽背厚腰细的好汉子,身体灵动,加上山东人好武,都练就了不起的功夫。
吴六幺名字里的“幺”字。可不是“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里的音节。他是“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里”的“幺”。
只是这吴六幺,生来不知基因怎么退化,身材小巧,满脸黑皮,尖嘴猴腮,模样叫人看着就坷碜。偏偏的他从小偷奸耍滑,仗着爹娘、兄长们的溺爱,能不用手拿,他只用嘴吃东西。
属于那种脖子上套着张大饼,吃了前边,不知转后边,擎等着饿死的角。
吴家的功夫名声在外,独有吴六幺不怎么样,花拳绣腿会玩不少。他自己吹嘘的真本事硬功夫,那是窗户上的纸,一手指头就能戳透。
猪吃食往前拱,鸡吃食往后挠。
吴六幺自家的功夫没练多少,可他胆气壮猛,心机灵巧,能言善变,度量慷慨,为人仗义。没有多少真本领,比起父兄来说,吴六幺的名气可不小。
话说离他家几十里路,有个大财主戴天贵,地有千顷,牛马百头。穿锦戴金,是附近有名的富贵人家。
民国初年,政局风云变幻,军阀割据,直军打奉军,南军打北军。你来我往的厮杀,弄得老百姓民不聊生。
自古山东出响马,大乱的年代,民不聊生。上山当马子为匪的人,如蝇集蚁窝,大小绺子不可胜数。这一带,最有名的便是帽子山的土匪马如龙。打家劫舍,抵御官军,赫然成了土匪里边的王者。只要马如龙鞭梢所指,无不所向披靡。在沂蒙山南部山区,马如龙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替天行道,成为有钱人的克星。
戴天贵既是有家有业的人,也是个混世魔王,文韬武略,见识过人。见天下大乱,官府不可依靠,只能自保,便办起了团练,招了不少保镖。
吴家武功名声在外,吴老爹不愿出山,哥几个全被戴天贵,厚礼聘请,收纳麾下。
吴家六兄弟名为保镖,实为武教头。
光说不练,不算好汉。地位上去了,没有几手绝活,那可是难以服众。
在一个晌晴天的大上午,戴天贵把几百个团丁,聚集在打麦场,说是比武较艺。实则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想看看吴家兄弟,和其他以为杠把子的几个人真才实学。
几通鼓震天般敲罢,彩旗迎风呼啦啦作响,比武的气氛就上来了。
学武的人历来是争强好胜,比武场上举手不留情,抬脚不让步。敢上场的没一个瓤茬,穿着坎肩拜年,都想人前争光,师门添彩。
在各路好汉陆续展现绝艺以后,作为压轴戏的吴家兄弟开始显示本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