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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杨国新喜娴静女 区玉兰心事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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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的夫妻缘,真是个奇怪的事。有的远隔千里,从来没有谋过面,再也想象不出摸样的,竟能成就一辈子的美满夫妻。天天见面的,按理说低头不见抬头见,竟也没有细看过对方摸样。

杨国新和区玉兰,两个人的情况特殊,虽说一个有点好奇心动,一个憨的就像梁山伯。

再说,杨国新、区玉兰进入中学校园的时期,是那个时代的一个的特殊产物。

那时候大哥哥、大姐姐们,基本上都到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去了。有些个别的心眼灵活的,想着法子赖在家里,动员的人络绎不绝,登门上纲上线。

女性好说,降格嫁人。男的适龄青年如果赖在家里,那就戳了马蜂窝。杨国新们就参加过学校组织的批斗大会,批斗的对象是一个毕业后赖在城里的混混。

学校里的教室和老师办公室,大多是破破烂烂,窗户缺玻璃,门板带洞,空旷的校园里寥寥无几的学生,按照军事化管理着。

教材和学习内容,天天读和学习体会交流,和工厂、农村一样千篇一律。

写的最多的批判稿,初中生的批判稿有固定的格式和范文。

内容大多都是打倒、批臭类的词语组合。不过,什么事都有例外。对个别人的批判,就象演戏一样精彩。

那时学军,搞军事化,年级统称为连,由年级老师负责人担任连长、指导员。

杨国新的连指导语员优秀的语文老师)很有文采,后来着作等身。在批判一个赖在家里不肯下乡的陈混混时,指导员义愤填膺,声泪俱下,留下了一句流行很长时间的名言:他批斗老师,他最残忍的是掐你大腿的又(肉)!

他应该是闽浙一带的人,北方人听他们说话,总是有咬舌头发感觉。

南方人发音有些问题,肉(又)分不清。

大腿内侧的肉神经敏感,掐起来特别的疼。也不知混混怎么发明创造的,引起了少年们的实践欲望。同学之间幽默的恫吓就是:掐你大腿的又(肉)!

教学恢复正常,教学效果却不怎么样,在社会上闲散了接近四年,很多的人上课就打盹。于是课外学习小组,被提上日程,每个小组成员都是自愿结合。

杨国新一米七五,属于大个子,坐在最后一排。传统的概念里,最后一排的学生不是最坏的,就是最好的。杨国新是属于好的,他是班级干部。

每天坐在后排的杨国新,除了盯着黑板,还兼顾着扫描前边座位的学习状况。

拔背挺脖,纹风不动的是在认真听讲。曲腰弯背,没有规律,点头晃脑的是在打瞌睡。

杨国新好盯着前边同桌的两位女生发愣,这是两个认真听讲的女孩。一个是英姿飒爽的齐耳短发,头发是亚麻色的。另一位是扎两条短辫,辫子乌黑发亮。

箫飞宇早就注意到她们俩,不只是俩人学习认真,相貌也极为出众。亚麻色头发的名叫于佳玉,皮肤白皙,高鼻深目,两眸褐色,活泼爱动,笑起来前仰后合。

扎辫子的是区玉兰,红苹果样的脸蛋。一对象想镶了一圈黑绒毛,特别出众的乌黑大眼睛,柔柔的散发食草动物的可爱。她静坐的时候多,从没见过她大声喧哗,就是笑也是抿嘴不出声。

杨国新注意到她们,这俩人也注意到了杨国新。于佳玉课间休息时,经常和杨国新搭句话,她属于活泼外向的女孩子。区玉兰和他目光相碰,静静的一笑,很快别过脸去,她性格内向。

这天傍晚下课,杨国新急走几步,在收拾书包的两个女生面前,轻拍留下张纸条。纸条在俩人之间,都看见了:晚上到我家去!

区玉兰伸手想拿,犹豫了下又收回手。于佳玉拿起纸条,随手一搓仍到了垃圾桶里。

这天晚上,区玉兰没去杨国新家,一个晚上坐卧不安。从心里,她想去。那时的人道德保守,男女界限划分的很清,一般的男女之间很少搭话。尤其是少年们,过早的男女交往是叫人笑话的。

杨国新没上学前,因为,经常从她家门前过,她就注意过。对这个白净,英挺,举止文雅,穿着整齐的男孩子,充满了好奇。

好奇往往是少年大开情路的钥匙。

区玉兰今晚前思后想,杨国新那张纸条是给她的。当着俩人的面,他不好表达,只好放在中间。转头想想,杨国新的纸条是给于佳玉的。放纸条时,他的眼睛在于佳玉脸上略微停顿。要是他特意请的是于佳玉,自己去当陪衬,别说心里窝囊,传出去还不得羞死人。

比起同龄人,少女的心更敏感。

区玉兰和于佳玉小时候就是一个班的,俩人长相和学习成绩都很出众,有瑜亮之争的情节。至今,表面上俩人互相尊重,暗地里摽劲,一直想比试高低。

心里落寞,区玉兰叹口气,拿起课本想复习复习,情绪紊乱,连一个字也读不下去。想到要是箫飞宇约得是我们俩人呢?

区玉兰猛然想到:对了,不是要自愿组成课外学习小组吗?我这不是自己关门吗?

想到这里,区玉兰放下书包就想往外走,刚打开堂屋北门,想从房栋间快速穿过,顶头遇到了父亲。

丫头,哪里去?

一听父亲就带着醉意。

父亲长得五大三粗,为人热情豪爽,为朋友两肋插刀,口碑不错。就是两杯酒下肚,说话高喉咙大嗓,脾气霹雳火闪。区玉兰姐妹几个,不怕母亲责骂,就怕父亲瞪眼。

眼下,父亲作为工人代表,被三结合进革委会。还是从事的以前校工行业,事管的宽了,警惕性分外的高。什么事看到苗头,就联想到后果。

对大女儿,他分外注意。青少年阶段交接之际,是最容易出纰漏的守候。当档的年龄,男女天黑在一起容易出事。

人有脸,树有皮。区玉兰的父亲以前就是最看重脸面的人,现在进了三结合,再丢可不是他一个人的脸。

父亲眯缝着眼:嗯,快半夜了,到哪里去。

他醉醺醺的,警惕性半点不减。

在父亲的逼视下,区玉兰麻溜的转身进屋。

这夜,她翻身打滚没有睡好。

第二天清早才进教室,区玉兰就听到于佳玉昨晚去杨国新家的事。

消息是岳红珊传出来的,她家就在杨国新斜对门。岳红珊喜欢杨国新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

青少年男女喜欢了,别的都可以遮掩,就是眼睛藏不住。眸子里传输着心底的情感,只要细细观察眼睛,就能知道心底的秘密。

人要是深沉了观察费点劲,要是外向型的,搭眼就可以看出来。偏偏岳红珊,是个肚里盛不下三句话的人。

于佳玉是和李红果一起去的,同学里她们俩人最好,在小学就被人赞誉为黑白牡丹。黑牡丹当然是李红果,俗话说一白遮三丑,李红果却是黑的秀气、俊美。

黑白牡丹本来就是活宝,加上杨国新约得两个男生,五个人搭起台子唱大戏。说笑唱念的直到十点多,还在杨国新家疯。

区玉兰一整天情绪都不高,一会自怨自艾:谁叫自己昨晚没去,明明喊我了吗?为什么麻木?转过念来,又生气杨国新:男子汉办事吞吞吐吐,不如个女孩子家,有事当面说,我不就明白了?患得患失,区玉兰脸上阴晴不定。

放学的路上,区玉兰闷着头走路想心思:今晚我去杨国新家吗?不去,那是以后也去不得了。去!他今天又没邀请。打着倒退,不赶自走,我是不是太有点没脸没皮?

区玉兰心里七上八下,肩上被人重重怕了一下:低头数钱呢?看你个糗样!

拍她的人,是欧玉兰对门的邻居,从小就好的一个头的贾焕云。

贾焕云属于那种泼辣,没有梯子都敢上房揭瓦的性格。长得高大白净,说气话来连咋呼带喊:今晚,咱们到杨国新家看看去。欧玉兰转动脖子,四下看看嗫嚅着:人家又没喊咱们?

又不是皇帝的龙庭,不喊就不能去?吃完饭,我去喊你。

贾焕云说着扒脖搂腰,带着欧玉兰大步流星的走去。

这天晚上,欧玉兰俩人到的时候,杨国新正自己在翻书。他喜欢看书,以后大家都知道他这个习惯。据说一次他犯了错,被父亲责打,哭得很伤心。

父亲听了不落忍,刚想劝劝他,屋里传出嘻嘻的笑声。父亲奇怪的伸头偷看,这小子正捧本书看得上瘾,书里的情节,让他迅疾化悲痛为快乐。

贾焕云戏打哈笑的开着杨国新的玩笑,欧玉兰只是抿嘴笑,不住的捋自己的辫梢。

这时,和几位男同学前后脚,于佳玉俩人进了门。

呦,你们俩人来得这么早?

李红果大声说。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老百姓点灯?这里是你们的花手绢?

贾焕云本来就和李红果不对乎,搭话就充满硝烟。

李红果在家是任性惯的,哪里吃过这个气。蹿上一步,抬手一指,难听的话还没出口,就被于佳玉捂住了嘴。于佳玉这个天生聪明的姑娘,深知胡闹对谁都不好。

还好,接下来的气氛很和谐。虽然都没做作业,大家还是讨论了白天上课的内容。

早晨,班主任老师就知道了昨晚杨国新家里发生的事情。有岳红珊的关心,杨国新的举动,班主任了如指掌。

当天他就采取措施,叫停了杨国新家的课外学习小组。并且防范于未然,开始封杀学生可能早恋的渠道。

从那,区玉兰没有再去过杨国新的家。于佳玉此后,很快也断绝了和杨国新的来往。

班主任采取的是釜底抽薪办法,他找了于佳玉的父亲深谈,也找到区玉兰的父亲淡淡谈防范。

那时候的人多敏感,响鼓不用重锤敲。他们更怕女儿早恋,因为生活作风问题会影响孩子以后的生存。

晚年的杨国新回想当年,一点不怨班主任老师。不说,那种环境下,老师需要自我保护。真是纵容了学生,学习外的事情不管,倒霉的还是那些不知不觉,陷入感情泥潭的少年。一旦造成伤害,将是终生难以愈合。

那时的社会风气特别注重生活作风,谁要是触碰了这根红线,往后不但被人瞧不起,在工作上也会带着枷锁。

那个少女不怀春,那个少年不动情?虽然社会是正面规范,由于住所的狭窄。父母和兄姐们的不经意,还是让这批小大人,早早知道了人生异性的秘密。明里的男女恋爱路子不好走,暗地里的爱恋还是春草样的生发。

在班级里,如果能够承认,杨国新初恋的并不是区玉兰。他恋的是明艳不可方物,具有异域风格的美少女于佳玉。

杨国新和美少女于佳玉来往不多,算起来晚饭后她和闺密只去过杨国新家三次。断绝交往前,俩人凄冷的见过一面。

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陌路人。从那就像结了仇一般,见面都别过脸,再无发展成为爱情的交集。

其后,于佳玉成了学校的明星,真个是谈笑有鸿儒,来往无白丁。她和矿工子弟出身的杨国新,逐渐拉开距离。

杨国新只能妒火如焚的远远观望,心中的女神,渐行渐远。自尊和胆怯,让他不可能去祈求于佳玉的爱情。

区玉兰看到杨国新的抑郁和消瘦,有一种扯肠挂肚的疼痛。全然忘记了,杨国新眷恋于佳玉给她带来的伤害。这个善良的女子,看去杨国新的眼神分外的专注,那双独具特色的黑又大、镶着老鸹毛的两只大眼睛湿漉漉的。

被人甩了,自尊心受损的杨国新虽然有些痴呆,并不是不知好歹。当于佳玉被班主任推送高中班以后,被初恋痴迷的他清醒了许多(他自以为是初恋,琚清婉从来没承认过)。

很自然的,杨国新看着区玉兰,白蜡杆样苗条的身姿。黑白分明潋滟如水的大眼睛,散发着食草动物慈祥的光,心中的想法就多了起来。

特别是看到,她黑蝴蝶翅膀般的睫毛扑打着,幽怨的偷看着自己。青春的欲望开始在杨国新体内蒸腾。

看似有情,却也无缘。有了于佳玉的教训,两人偶尔说说话。那都是在大家眼皮底下,正儿八经,目不斜视。男女相交,是在电影上文学作品中的自由,人间的现实是隔着厚厚的围墙。

转眼间,就到了毕业的时间(特殊年代,杨国新那届初中毕业在11月份,林彪事件公开以后),面临着工作以后各奔前程。那时,正直秋末冬初。也不知是否喝错了药,不知是否东方不亮西方亮,黑了南方有北方,反正那天杨国新热血沸腾。

傍晚下课,杨国新在大家放学背着书包,出圈的羊群挤出课室门的时候。他乍着胆凑到区玉兰旁边,羞羞涩涩的低声说:晚上,我想到你家去。

区玉兰脸浮上两朵红云,扑撒着黑蝴蝶翅膀样的眼睫毛。有些痴呆的看着杨国新的眼睛,满是疑惑的点点头。这是她期盼的,自从她见到这个大男孩,就无法抹去他的形象。

人的命天注定,胡思乱想没有用。特别是于佳玉决绝的离开,她深信箫飞宇就是上天的赐予,这是无法改变的。

这天晚上,吃过晚饭,天才擦黑,杨国新就冒着寒风到了区玉兰家南门口。北门他无法去,那里家家开门,都是熟悉的人。何况贾焕云就住区玉兰斜对门,劈面碰到,她要是大喊大叫的来几句,脸往那里搁?

进入冬初,区玉兰家南门口的园显得很空阔。蔷薇和茂盛的眉豆秧落了叶,夹杂酸枣树棵编织的篱笆墙,闪出很多空挡。

在正对着堂屋的南门,面对院墙栅栏门。杨国新几次想抬手,打开院门走进去。手举起来,又胆怯的放下。

区玉兰的父亲是出了名的火爆脾气,很是好酒,酒后发横六亲不认的事没少干。在这一带,他虽然是个校工,出名的很。据说有两只公牛为了母牛干架,众人干急冒汗没有办法。他独自上前,抓住紧抵的两头牛角,双臂一叫力,硬生生的把两头红眼的犟牛分开。

对于好打架闹事的后生来说,他就是天神般的存在。

区玉兰的娘也是个狠角色,心底明亮,眼里清楚。人虽然笑眯眯,说话做事很是和善。谁在她跟前撅撅尾巴,就知道能屙几个驴屎蛋。没人敢往她眼里掺沙子,她对几个女儿守护的很严。

明明邀好了,不见区玉兰出来,杨国新就是不敢推门进去。要知道,那时候人的脸皮薄,面子金贵。要是被人因为女人责骂驱赶,那是一辈子也难清洗干净的耻辱。

眼见得,屋里电灯下人影晃晃,嘈嘈杂杂,间杂区玉兰父亲来回晃动的高大身影。冻得牙巴骨打颤的杨国新,别看平时在学校飞扬跋扈,现在就是不敢进门。

他明白了,区玉兰没出门来接的原因。这个女孩子特别胆小、害羞,苍蝇猛然飞过都吓得打哆嗦,何况她严厉的爹在家。

进不敢进,走又舍不得走。寒风阵阵袭来,冻得双手抱膀的杨国新,翻来覆去的想:进了门怎么说,自己的那点小心思还能瞒过区玉兰的娘。她娘要是翻脸,区玉兰的爹雷鸣般的声音还不得惊动四邻?自己以后怎么还有脸见人?

和区玉兰约好了,杨国新不愿失信。不走,就在这里挨冻!

就在杨国新心乱如麻,堂屋门吱啦一声打开了。心里有鬼,吓得杨国新赶紧蹲在篱笆墙下。

开门是欧玉兰的娘,只见她端着一盆水,嘴里念念叨叨:个死老头子,就知道灌猫尿,连盆洗脚水都不倒。咦,那是什么?

隐匿的杨国新被发现了,那极可能会发生天塌地陷的大事!

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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