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恶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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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犬
有一个爱狗如命的人，养了一条猛犬。
对这条狗他看得比自己的儿子还亲，比自己的闺女还近，比自己的老伴还贴己。但这条狗天生性情比较凶暴，对他并没有太多感情。
一次，狗在咬骨头的时候感觉牙齿痒痒，光咬骨头不解痒——就一口咬住主人的小腿。主人的儿子看到了，就上来要拿棒子打狗的后腿。主人连忙呵斥他说：
“不能打，不能打。你打它还不如打我呢。万一把腿打出伤来怎么办？”
看父亲这样固执，做儿子的没有办法，只好眼睁睁在一旁看着。等狗的牙齿不痒痒了，松开口的时候，主人的小腿上已经血迹斑斑了。
又一次，狗在咬骨头的时候感觉牙齿痒痒，光咬骨头不解痒——就一口咬住主人的小臂。主人的女儿看到了，就上来要拿棒子打狗的后腰。主人连忙呵斥她说：
“不能打，不能打。你打它还不如打我呢。万一把内脏打出伤来怎么办？”
看父亲这样偏执，做女儿的没有办法，只好眼睁睁在一旁看着。等狗的牙齿不痒痒了，松开口的时候，主人的小臂上已经鲜血淋漓了。
再一次，狗在咬骨头的时候感觉牙齿痒痒，光咬骨头不解痒——就扑到主人胸前，咬住主人半边脸颊。主人的老伴看到了，就上来要拿棒子打狗的脑袋。主人连忙呵斥她说：
“不能打，不能打。你打它还不如打我呢。万一打出脑震荡来怎么办？”
看丈夫这样着魔，做老伴的没有办法，只好眼睁睁在一旁看着。等狗的牙齿不痒痒了，松开口的时候，主人的一边脸颊上已经血肉模糊了。
后来，等狗再大一些的时候，主人就整天带它出去遛弯。因为有了上面所提的经验，遛狗时主人会戴上厚厚的面罩，绑上邦邦硬的绑腿和护臂——他也不是傻子，也知道自己是血肉之躯，经不起折腾。但狗的牙齿还是越来越痒了，出去的时候，它不会去咬自己的主人，或许是因为主人戴上了护具，已经咬不出感觉——但他会去咬别的东西，路边的树干、铁栅栏，还有碰见的流浪猫流浪犬。路人见到它都远远的绕道而行，但它的主人不以为意。
再后来，因为狗在路上走得快了，主人感觉跟不上它的步伐，就把狗绳解开了，让它自己走在前面。有人见到就劝他：
“还是拉上狗绳吧。这样安全点——你养的这条狗太凶了。”
主人容不得别人说自己宠物的坏话，立刻反驳说：
“现在不是很安全吗？它又没有咬到人。”
“那是人见到你们都绕着走。”
“那样不更好吗？这样他们自己也安全。”狗主人说。
见他这样强词夺理，执迷不悟，别人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但是，正如大家所想，最终还是出事了。
在遛弯的时候，脱去狗绳的恶犬终于忍不住牙齿痒痒，咬住了一个路过小孩子的身体。在孩子震天的哭声中，路上的行人立刻围拢了上去——但恶犬视而不见，还是紧紧咬住小孩子不放。
狗主人也紧张起来。他走上前去。温柔的抚摸着狗头：
“好乖乖，好乖乖，松开口吧，爸爸给你买狗骨头。一根行吧？”
狗咬得紧了。
“两根行吧？”
狗咬得更紧了。
“三根？四根？”
狗咬得愈发紧了。
孩子的哭声更大了。狗的牙齿已经透过她身上的小棉袄刺破她的皮肉。这时候在旁观看的人开始发出不平的议论：
“真是一条恶狗！真是一条疯犬！它的主人也不是什么好货！”
这话让狗主人听见了——他可以忍受别人数落自己，但不能忍受别人说狗的坏话——于是他面向那些说话的人，恶狠狠的骂道：
“谁也不准说它，否则我跟他拼命！它是这世间最好的一条狗狗，品种、性情都比人要强得多！”
刚才的说话人看到他咬牙切齿，眼睛发红的样子，都不敢说什么了。本来有几个年轻人拿着棒子想上前打狗，把小女孩解救下来，但看到他这个样子，就放弃了想法。小女孩的哭声弱了下来。这是因为刚才的撕咬让狗的下颚感觉疲累，所以它想稍微休息一下。这个时节狗主人又蹲在它身边跟它商量：
“松开口吧，我的乖宝贝。我给你买肉骨头。你看，怪我，怪我，我应该用你的语言跟你交流，是我自己急昏头了。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狗根本不理他。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小女孩的哭声忽然大了起来，那是因为狗休息了一阵，下颚恢复了力气，又开始用犬牙撕扯她的小棉袄，把锋利的犬牙使劲刺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棒子打来，结结实实打在狗的后腿上。
恶犬发出一阵哀鸣——从小到大，它还从来没有受过这般待遇——但这一棒还并不足以让它松开嘴巴。
“你干什么？你会把它的腿打伤的！”狗主人愤怒了。
又一棒子子打来，正打在狗的后腰上。
恶犬再次发出一阵悲鸣——但这一棒激发了它的凶性，牙齿咬得更加紧了。
小女孩发出撕心裂肺似的哭声。
“你干什么？你会把它的内脏打伤的！”狗主人狂怒了，“再动我的宝贝一根寒毛试试，我跟你拼命！”
可还没等他扑向打狗人，打狗人的棒子已经重重敲在他身上。
恶犬从眼角的余光里看到主人倒下了。它忽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惧，本能放松了咬住小女孩的嘴巴，低声哀鸣着跑到主人身后去了。
“再咬就敲掉你的狗牙！”打狗人说。他缓缓蹲下身去，轻轻抱起地上的小女孩。
“爸爸，爸爸！”小女孩一边哭一边叫着。
“别怕，囡囡，别怕，”小女孩的父亲温柔的拍着女儿的后背，“有爸爸在，没有什么能伤害你。”
当这位父亲再次抬起头来看时，发现那狗主人正跟在他豢养的恶犬后面开溜——从后面看，他佝偻的背影和他的爱犬相似，只是缺了一条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