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身为90后(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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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你和母亲的关系如何?
答:我和母亲的关系不是一般的好。
如果世间有一种爱冠以“一生”,那只能是母爱,而其它都将是它的小弟,顶多就值个“余生”。在共同成长的路上,我和母亲相互惺惺相惜,亦师亦友。不得不说我和母亲在一起的多数时候都挺疯癫的,经常笑岔了气。
母亲,是我目前唯一爱上后,会越来越爱的女人。心照不宣在我们相处的日子里显得尤其突出,当然,只在我俩之间。只要提起母亲,我就顿觉此生不枉过。我们偶尔总会在,一想起彼此就会笑,也总会在,深夜聊起天时偶尔哭。
九零一辈,不知道有没有人和我一样享受过夜里鸭脚扇送凉风伴入眠的好时光?我有。而且不只一次。印象里,有这样的一幕,我和母亲睡在一起,我睡在内侧,只因为她还是害怕我掉下床,完全不顾我已经老大不小了。她在我睡觉的时候悄悄地拿起鸭脚扇,对着我,扇了起来,而我说“不用扇了,你也会出汗的”,可是她就像没听见,继续对着我,扇着。由于她是个很快入眠的人,我也不敢说太大声,说了一遍后,就算了,毕竟被扇过来的风搅得我越发困了。那次,忘了是初高中的哪一天,总之那一晚,我背对着她,泪水不禁滑了下来。这是心疼吧。扇来扇去的何尝不是相互的心疼。
随着年纪越来越上头,我也变得越来越害怕。虽然不常有,可是总是有意无意地在关注着每分每秒手机响起的信息和电话,特别在意那些与母亲相关的,因为,忙学习或工作而没来得及接上的电话和没有及时回复的信息,总觉得我是错过了她在爱我的时间。
当然也是在错过父亲想念我的时间。因为求学住校的时间里,多数电话都是在父亲要求下给我拨过来的。从第一台寻呼机开始,到姐姐用过的或母亲用过的智能手机,多数时候都是父亲主导给我短信或电话。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只要是父母的电话,我大部分时候都会毫不犹豫地回拨,我着急慢一秒,我就少了一秒可以听见父母的声音。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声音可以幻化成我的力量。我变得比她更啰嗦,也更像爹更像妈。总之,听见她的声音,我就觉得我是幸运的,我是幸福的,我是发光的。哪怕我会在接到电话的一瞬间,莫名其妙地被那头传来的家乡话口音导致笑蹲在升降40楼的电梯里,被要好的同事们看到后而瞬间散开,又随着我的笑声瞬间让电梯里认识或不认识我的人也乐呵了一顿。这种快乐,真的很奇怪,可是对我来说,又太可爱,太宝贵了。被这种快乐吃豆腐出出丑有什么关系呢?我乐在其中,我喜欢,完全可以多多地来。
我喜欢母亲遇到不懂的时候,第一时间问我。因为这是她在给予我时间,也是给了我和她聊天的机会。我也会用所有的耐心,一步一步地思考,一步一步地教导,将看似简单的勾选和查询,用教小笨蛋的方式来指引。当她解决了后,我会很开心。
不知道是不是岁月改变了什么我所不知道的,后来,我发现她变得敏感了,开始对自己那些莫名的无知而感到自责。而我便会让她抛弃这种想法,我会说,那都是因为我没有及时地站在她身边多教教她,没有像她第一次教我书写阿拉伯数字“1”时的不离不弃。我从未真的嫌弃过她对当下信息化的反应过慢,我只会怪自己为什么没有再早点接起她的来电和她的求助,怪自己无法无时无刻地在她身边给她解决小麻烦,更怪自己没有花时间主动和她一起探索这个世界的许多未知。
因为她,我喜欢上长大,它让我觉得神奇的地方变多了。关于母亲,很多彼此的来电是秒接的,很多彼此的短信会是秒回的。这是不是心电感应呢?如果这些只是日常里的偶然,那么我还有两个小例子。那天,我和母亲坐在车后座,我拿着手机刷起朋友圈,看到几张有意思的图。一时兴起,就想着测试一下传说中的“母子连心”,让母亲选出图片中我看中的那个,她想都不想,一看就答上,并答对了。感到诧异的同时,我放下手机,从旁随手拿起一本门锁杂志。我花了好久从上万把门锁中找出一个我喜欢的,然而,到了母亲这,半分半钟都不到就猜中了。总之,神奇。
大学毕业后,在母亲面前,我从未吝啬过每个可以拥抱她的瞬间。每个拥抱都像是一个新的拥抱,又像是在告别上一秒的温存。那些拥抱里,它有着爱,只有我记得里面的分量和她的不舍。
工作五年后的某一天,我问起母亲,我问她,我什么时候骂过她,她说:“没有”。我说,“不可能,我记得有。”是有,我记得十分清晰。小时候的某一天,我实在受不了了。本来我以为母亲会为我保守我的一切小秘密,可是后来,她变了。她将我所有的小秘密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父亲。这就导致了很多时候我都感觉到被最相信的人背叛了的难受和无措,哪怕那是一种“爱我,为我好”的方式。可是,我因为这样而被迫受训,真的很难受,我就骂起了她。
而她也在这样的几番循环里,受不了了。一天,她很严肃地找了我谈话。她是这样说的:骂人不要带“死”字,真的有人因为这样的话而永远地离开了。听完后,我便立刻害怕了。从此,我便学着控制自己不要骂人。而我的母亲,成了第一位也是最后一位我骂过最狠的人,也是第一位和最后一位我骂过却让我感到最后悔的人。这一刻,就这样尘封了,尘封在当时。而现在的我,即便是生气,也不知道如何骂人了。
我很庆幸我现在还有她。一位会在我误喝了煤油的时候急得团团转的母亲,一位会在我流鼻血的时候用传统手法帮我捏住脚止血的母亲,一位会在我胃痛的时候用双手的温热给我舒缓着痛感的母亲,一位会在我过敏的时候愿意背着父亲悄悄买来我想喝的菊花茶惯着我的母亲,一位会在我感染了鼻炎而呼吸不过来的时候哭着熬粥的母亲,一位会为了让我戒掉垃圾食品而学着给我炸了一回薯条的母亲,一位会在我初高中某个周末返家前问都不问就用黑色的垃圾塑料袋默默装走我床上还没来得及好好看过的所有生日收到的毛绒玩偶来保护我那一不小心就容易过敏的鼻子和皮肤的母亲。
看看她,多么地辛苦,可是她依旧没有抱怨过,她只是用行动不断地学着更好地爱我,爱这个家。她甚至为了我,买了那本跟砖头一样厚的《本草纲目》。当时的我,居然没有看清是什么让她放下了自学毛笔的时间来投身到这本书上。不管家务怎么多,她依旧抽时间去看,去记,去研究。她的这般付出,让我回想起就觉得她很可爱,也好棒。还有那本封面被黄色胶纸包裹得十分严实的《中华字典》,它的默默陪伴也是很可爱的,就着我那初中毕业的母亲同学,也是它涨福气了。
前边也有说起过我的母亲。我想我不会因为知道她这辈子过得太苦就替她决定换一个剧本。我尊重任何母亲做的决定,不管是怎么样的,我都尊重和理解,且不会干涉。我想的只是最大程度地从我的立场去爱,去护,去珍惜彼此在一起的时光。母亲为了遇见我,已经很努力了。我为了更好地爱她,已经很放肆了。我不会在意别人的眼光,爱她就无时无刻地给她想要的一切我能给到的,我能立刻落实的,也许回头看看我会觉得太过了。不过我知道,她值得。
我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存在会为了我付出这么多。我只清楚地知道,我不要在轮回里去回报她什么,我要的是此生还尽。如果再见,就做随时见的酒肉至交吧。
小时候,寒暑假,长大后,节假日,我们彼此都不会过多宅一起,而是会选择性地一起散散步,一起赶早市,一起喝豆粥,又或者一起坐上公共汽车闲游一朝,不必非得赶上日出或日落,只要一起手牵手,坐在彼此身旁,就会很知足。当然,这样外出的机会放在现实生活里是十分奢侈和难得的。
所以,我们在家的时候就会一起折折纸星星做做饭,玩玩俄罗斯方块下下波珠棋,打打扑克排排火车,看看电视唱唱歌。小时候,她偶尔会唱起汪明荃和刘三姐的歌,我也跟着学,总觉得她唱得很好听。鲜少的这些点滴中,她唱得最多的是刘紫玲的《东方红》、《泉水叮咚响》和邓丽君的《甜蜜蜜》。
从小,我就觉得母亲很厉害,家里每位的生日她都记得。而忘性大得彻底的我,哪怕到了高中,也总会忘了自己的生日。可是慢慢地,记住母亲生日的人,慢慢地变成了我一个人。
我记得,那天我在工作,而母亲连续三次给了我电话,断断续续,什么也没说上,我觉得很奇怪,整个气氛都让我感觉很奇怪。所以,第三个电话后,我迅速整理好了手头的工作,立刻沉下心,去感受当时,给母亲短信,给母亲电话,才知道她当时真的很需要我。而我,却因为工作迟钝了。这让我很愧疚。
我知道她当时非常需要我的拥抱,我知道她完全不想亲自告诉我真相,至少她不希望是在告诉我的那一刻再去承认这个“铁一般”的事实。而当时的我却因为工作没有第一时间发觉不妥。那刻的我到底多么地无情和无知只有完成此项动作的自己了解。这下发酵出的愧疚在我心间久滞不消,直到一年后也记忆犹新,像在警告我,让我后怕得很。
母亲的父母都不在了。之后,我知道我必须要更用心。哪怕只是一个红包,一个节日,我也要把爱她这件事表达得明明白白,不仅通过短信、电话,还用我能做到的所有行动告诉她,我很爱很爱她,她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不是之一,是唯一。我,不仅是母亲的女儿,还是她余生的“父母”。我也许不是她此生最爱,不过我知道她真的很爱我,像我爱她一般。
有这样一位母亲的我就是幸运的,而母亲有我也终是幸运的。
所以,我和母亲的关系不是一般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