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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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派出所西城分局在西站进行反扒,周天遇到了张小二。
当时,张小二看着埋了吧汰,似乎好几个月没洗过澡,浑身酸臭,被李全堵在了胡同里。
原本要抓,但李全一看这孩子,也就15.6岁,心一软就放了。
次日,张小二偷了二百块钱,要请李全吃饭,李全觉得这孩子挺有意思,随后二人就算认识了。
李全这一辈子,发过财,破过产,身体不好,患有肝硬化和甲亢,干不了重活。他媳妇跟他离婚,领着姑娘单过,他每个月除了给孩子生活费以外,就基本很难见到自己姑娘。
遇到张小二以后,周天枯燥的生活中,稍微得到了一点安慰。
他挺可怜这个小二,没事儿三十五十,一百二百的给他点钱花。
而且如果李全有空,还能叫上小二喝点,请他吃点抻面,吃点砂锅油饼的廉价小吃,因为李全在这个城市里,也没啥朋友。
张小二刚开始拿李全当傻B,但大了一点后,他管李全叫叔。
一声叔,一叫就叫了三年。
这些年,李全给张小二的钱,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一万,因为李全本身负担就很重,他也没有那么多钱。
但这点钱对于张小儿来说,那是一辈子都永记心头的恩情。
他睡过桥洞子,在饭店当过小工,进过管教所,碰到的人形形色色,遇到的事儿千奇百怪,但这么多年,他也就碰见过一个李全而已。
父母恩,永难忘,我们经常需要一生来报答。
但张小二有父母吗?他如果有父母,还用住在桥洞子吗?
他没有。
所以,李全是他叔,也是……亲人的感情。
………..
凌晨,四点。
二人喝完以后,张小二揣着钱离去,他凭借记忆找到了一户平房,从外面看,屋内灯光明亮,白雪皑皑的房檐上堆着积雪,挂着冻菜,看着温馨无比。
张小二徘徊良久,走进了房间。
屋内男主人起床准备上班,之前去过万臻公司的那个浓妆艳抹的妇女,正在做着早餐。
“小二?”妇女回头看向了门口,她见到张小二脑袋上顶着积雪走了进来。
“……你咋来了?”男主人斜眼问道。
“说句话,就走。”张小二扫了一眼男主人,随后走到妇女旁边,沉默许久后,抿嘴说道:“你没养过我,但你也生了我!我给你磕个头吧。”
妇女呆愣。
“噗咚,噗咚,噗咚”
张小二突兀的跪在地上,对着地面咣咣咣磕了三个响头,随后把兜里的三万八千块钱拿出来,扔在厨房桌子上,嘴角抽动的说道:“钱你拿着,以后好好的,岁数大了,别干那行了……”
“小二,”妇女完全呆愣。
“她没养我,但养了你,你要有点良心,就对她好点。”张小二扫了一眼那个男主人,随后推门就走。
“小二,”妇女反应过来,拔腿就追。
房屋外面,天地苍茫,张小二快跑着离开了这个地方,而妇女跌倒在雪堆上,再也没看见儿子的身影。
……..
其实,我们的这个社会,真有很多值得思考的地方。
比如说,人的命,到底有价还是无价?
付大二院,那些躺在特护病房里,家境殷实的老人,可能已经没有救治的必要,但他们一天的花销,可能是数万,也可能是数十万。
他们的生命,有没有价格呢?
没有。
因为他们的家人会说:“只要能把我爹救活,多少钱,我都花!”
但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呢,那生命价格就有了千奇百怪的数字。有的因为二百块钱抢劫杀人,被判死了;有的为了省一百块钱杀人;更有那些小倒腾冰毒的不法分子,因为三万五万的利润,走上了安乐死的执行台。
这些人价格明码标注,达到数目,就可以为此搏命。
可如果张小二单单只为了钱,只为了给自己的生命标注上一个价格,那他的故事,肯定就不值得叙述。
亡命徒,小生慌子,俗称(二球)太多了,有啥必要去阐述他的故事呢?
因为他不一样。
那四万块钱,他要了,却只留了两千,剩下的全给了,他一直看不上的亲生母亲。
所以,这个钱,不是他的价格,而是他母亲的价格,是他母亲生出一个孩子的价格。
古话有句说的非常不错。
狼若回头,必有缘由,不是报恩,就是报仇。
身处社会底层的张小二,肯定跟谁都没仇,但是他要报恩。
给母亲钱,是为了报答生而不养的恩情。
帮李全办事儿,是为了报答养而不生的恩情。
所以,这两件事儿,在张小二心里,门清。
……….
血案发生在嘉年华酒店门口,那是早晨七点半左右,天很冷,起码得零下十几度。
酒店旋转门转动,四五个中年,昨夜打了一宿麻将,迈步走了出来。
“老魏,昨晚的事儿,谢了。”石磊冲着旁边的一个朋友说到。
“谢啥谢,顺手的事儿。被抓的那两个小子,一会我回去审,你放心,他不带刀了吗?你看我咋给你审出来一个抢劫未遂,多了不敢说,我让在里面最少呆两年。”中年拍着胸脯子说到。
“呵呵,”石磊一笑,随即像是开玩笑的说到:“真要是抢劫未遂,那今晚打麻将,我再输你几万。”
“哈哈,”
众人一听这话,放声大笑。
“啪,”
一个身材瘦弱,头发很长的少年,扔掉烟头,抿着衣怀走了过去。
“嘭,”
石磊与青年相撞,皱眉骂道:“咋回事儿,瞎啦?”
“噗,”
一刀、
“噗,”
两刀、
“噗、噗、噗”
冰冷的军刺,一下接一下的捅进石磊身体里,张小二掐着他的衣领子,机械一般的挥动手臂,而石磊直立着站在原地,好像傻了一般,一点都没反应过来。
七刀过后。
“咕嘟嘟,”
石磊嘴里冒着血泡子,看着张小二咬牙问道:“你要杀我?赵……赵东……!”
“噗,噗噗……”
张小二根本没搭话,抬刀继续猛捅。
他肯定没杀过人,但捅的却无比顺手,这个动作就好像在脑子里推衍了无数遍。
“全叔,没让我杀你……但你这种人不死,我全叔能安心吗?一路走好。”张小二趴在石磊耳边说了一句,再次捅了一刀。
“噗咚,”
石磊倒地,肚子被捅成了筛子眼,鲜血烫开积雪,肠子稀里哗啦的流了出来。
张小二转身就走。
“草泥马……你……你站住,”有人喊了一句。
“扑棱,”
张小二猛然回头,胳膊往前一送,噗嗤一声,这人被捅在肚子上,身体往后一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呼啦啦,”
剩余几人掉头就跑,其中有两个警察。
“唰,”
张小二扫了一眼撒腿就跑的众人,也没有迈步追赶,直接用衣服抿住已经扎弯了,并且带血的军刺,就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嘉年华酒店门口。
一个小时以后,市局锁定犯罪嫌疑人。
张小二、
父亲,张峰,原消防队队员,十二年前因公去世,被砸死在了火场里……
而张小二犯案时,还有不到十几天,就过十八岁生日。
是的,他还没满十八岁,他骗了赵东,也骗了李全。
这个冬天,在张小二N刀捅死石磊以后,噪杂的混子圈,开始流传出一句话,而且是茬架之前必须骂出来的话!
“草泥马,你怎么那么牛B呢,你以为你是张小二,有杀人许可啊?”
张小二在干死石磊以后,没超过半小时,秦猛就揣着刀找到了这儿,但看见门口全是警察,随后离去。
是的,秦猛从派出所录完口供以后,也他妈来掏石磊了。但他比较幸运,来的时候,张小二已经把事儿干完了。
秦猛的举动,可能有的人不太理解。因为按理说,公司是小鱼砸的,甜甜也是小鱼吓坏的,他为啥要找石磊啊?
其实,道理很简单,小鱼这个人,根本没走进秦猛的视线里。
秦猛的性格是,要么就不干,要干就他妈干别人不敢碰的,砸躺下石磊,小鱼就自然会过来烧香磕头,这是肯定的。
幸运的秦猛,离开嘉年华酒店以后,大概又过了两三个小时,整个城市的某些圈子里,都在谈论一件事儿,清雪界的大拿,石磊死了。
这个谣言就像飓风一样席卷着各个圈子,而且越传越夸张。有的人说石磊让人扎了一百多刀,完事儿还站起来跑了四五秒才躺下,还有的说石磊是让人用枪打死的,广州过来的悍匪,一共三人。
反正外面说什么的都有,就差没说是海豹突击队干死的石磊。
一直到下午,圈子内才开始明白事情真相,他们知道了,扎死石磊的叫张小二,而且还是个小孩。
这个消息一出,现实情况再次给所谓的江湖大哥一次重击。很多人都在感叹着,现在的孩子太猛了,谁惹到这个年龄段的人,出门不穿个防弹背心啥的,心都哆嗦。
……..
“死了?”丁四分睡醒以后,呆愣愣看着过来聊天的几个朋友,不可思议的摸着脑瓜子嘀咕道:“咋他妈就死了呢?”
“……牲口太多,饭碗明显不够用了呗,妈的,石磊也真点背,因为一个扫雪的活儿,这回把命都搭上了。”一个中年朋友摇着头,十分无语的评价道。
“谁干的啊,赵东的人?”丁四分抻着脖子问了一句。
“不清楚是不是他的人,不过,那个赵东我也见过,他不像是要往起铲的样,你看那天他干老天,如果他真想走这一步,完全没必要自己露面啊,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惹麻烦吗?”中年朋友头头是道的分析着。
“对,这小子绝对不会这么干,绝对不会。”丁四分也非常肯定的补充了一句。
“嘀铃铃,”
就在这时,桌面上的电话铃声响起。
“喂?”丁四分顺手接了起来。
“哥,我是小天……”天哥的声音响起。
“啊!咋了?”丁四分停顿一下,摸着脑袋问道。
“……哥,你托人帮我给赵东带个话,以前的事儿,我不追究,也不报案了,就这么地吧。”天哥沉默许久,咬牙说了一句。
“……”丁四分默然无语。
“哥,他要不乐意,我再给他拿十万块钱。”躺在病床上的天哥,想了一下,随即立马补充道。
“怕了?”丁四分问道。
“哥,我问我自己了,我不敢杀人,所以,我认了,服了。”天哥憋了半天,吭哧吭哧的说道。
“恩,我明白了。”
丁四分说着就要挂断电话。
“哥……工地的活儿,我干完这一期……你就包给别人吧,我想换个买卖干……!”天哥再次喊道。
“恩,”丁四分应了一声,继续说道:“跟我一回,哥,也希望你好!这期活儿结束了,我给你买台霸道。”
“……!”天哥听到这话,满面泪痕。
不是所有人都是丁四分,也不是所有人都有丁四分的气度。天哥跟他一回,来的时候空着手,走的时候却不能手空着。
这是什么、
这才是大哥。
……….
是的,天哥怂了,听到石磊死后,立马就怂了。
如果说,赵东往他腿上扎的那两下,已经让他睡觉都做噩梦,那张小二闪电般捅死石磊,直接就造成了他的崩溃。
他混不起了,被归拢服了,就这么简单。
现在的天哥不怕别人看不起,而就他妈怕病房门突然被踹开,然后张小二冲进来对着他脖子咣咣就是三刀。
同样还有一个人,此刻寝食难安。
小鱼、
他是最先接到石磊被扎死的信,随后这货一点没犹豫,立马就颠了,直接跑到了一个农村亲戚家里躲着。
一连两天,小鱼都在胆寒心惊下度过。农村的厕所都在室外,所以,他晚上连出去上厕所都不敢,得叫着亲戚一起去,因为这两天,他一直没接到张小二被抓的消息。
每天晚上睡觉,小鱼武装的比狼牙特种部队还牛B,枕头底下放着菜刀和管叉,怀里抱着钢珠枪,身上套着一层羽绒服,一层军大衣,然后再盖两双被子,而屋里的灯一宿一宿不敢闭。
亲戚晚上出来撒尿,站在厨房的尿桶边上,总是扯脖子喊道:“我说,你干啥啊,不他妈捂得慌啊?脑袋都整捂冒烟了……不行,我给你整个洗衣盆扣身上吧,操!”
“没事儿,有点感冒。”不管亲戚什么时候问,小鱼总是能回上一句,因为他根本睡不着觉,一宿一宿睡不着。
第三天,小鱼接到一个电话,是他妈打来的,而且他妈告诉他,昨天有一个小伙过来找他。
这一句话直接让小鱼崩溃了,当天晚上他就投案自首了,承认了打砸万臻公司的事儿。
是的,他妈一说是个小年轻去家里找他,已经快被折磨疯了的小鱼,本能的认为那是张小二。
但其实找他的那个人,只是他一个朋友而已,而且这个朋友找他还是出于好心,想告诉他,秦猛这几天一直在满哪儿掏他。
小鱼报案用意非常明显,他心里似乎在说:“草泥马的张小二,你再牛B,也不能来看守所里干死我吧?我打砸万臻公司的事儿,最多也就判个聚众斗殴,寻衅滋事,回头一赔偿,哥们最多三两年就出来!我就不信,三两年以后,你还能在外面晃荡!!”
小鱼心里的计划很好,他恬不知耻的进入了看守所,准备收山两年,等张小二“归隐”以后,再出来和赵东谈谈……
第一天进看守所,外面的朋友,给小鱼存了不到两万块钱,随即,他直接被调到槽子上吃饭,当起了“坐班”,也就是所谓的“号里一哥”。
“鱼哥,听说你在外面跟那个张小二干过?”一个犯人谄媚的问道。
“他是个啥,我这也就是被抓进来了,我要在外面,还有他活路吗?石磊是我大哥,草泥马,我能让他活着吗?”小鱼铿锵有力的说道。
“咣当,”
看守所铁门被推开,秦猛穿着号服弯腰走了进来。
“行政拘留那边没地方,调过来一个人。你们都别惹事儿昂,副所长打过招呼,这人临时羁押,呆十五天就走,坐班的给我照顾照顾。”管教在外面喊了一句。
“卧槽尼玛!!秦猛,你都追看守所来了?”鱼哥呆愣无比的骂道。
“啪,”
秦猛光脚上了铺面,抬手就是一个嘴巴子,直接抽在鱼哥的脸上骂道:“你瞅你妈了个B!给我滚下铺撅着去!”
“哎呀我艹?”鱼哥梗着脖子就站了起来。
“咣当,”
铁门再次被推开,赵东弯腰走了进来,看见秦猛以后一愣骂道:“你他妈的咋也进来了?!我说咋给你打电话,打不通呢?”
“……呵呵,艹?”秦猛看见赵东,会心一笑的问道:“你他妈因为啥啊?”
“偷自行车,”赵东答后问道:“你呢?”
“扣排水管道,”秦猛眨眼回道。
鱼哥看着二人瞬间懵B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