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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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北北区大桥上。
赵东站在自卸车下面，后背的伤口上缠着衣服，面无表情的看向远方，而离他不远处，有一台出租车扣着计价器的牌子，安静的停在街角。
足足五分钟以后，一台面包车突兀间行驶了过来，随后车门弹开，车里的杨凯直接喊道：“上车。”
赵东停顿一下，扔掉烟头，直接迈上了车。
“翁，”杨凯一脚油门，迅速离开此地。他十分谨慎，刚才在接赵东之前，已经在旁边暗中观察半天，生怕赵东带着警察过来。
而面包车一走，远处那台出租车就不紧不慢的跟了上去，司机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喂，是王警官吗？哦，我是一个出租车司机，刚才一个叫赵东的人在快滴上面跟我联系上了，恩，对…！”
面包车快速行驶在街道上，杨凯左手抓着方向盘，右手直接扔给赵东一个袋子，随即咬牙说道：“这是我能拿出来的所有现金了，一共十二万，把枪给我。”
“在我衣服兜里，你自己拿。”赵东面无表情的回道，他自始至终与那把枪没有过皮肤上的接触。
杨凯扫了赵东一眼，随后依旧左手驾驶着汽车，右手奔着赵东缠在伤口上的衣服兜里摸去。
“为啥撞北北？”赵东低头点了根烟，语气清冷的问道。
“现在说这个还有意思吗？钱给你了，你下车滚吧。”杨凯停下了面包车，而手里已经拽出来赵东兜里的仿六四。
“丁四分也在找你。”赵东没有动弹，而是用余光扫了一眼倒车镜，低声说道。
“你别他妈没话找话，你到底什么意思？”杨凯十分敏感的问道。
“我没跟你没话找话，丁四分知道我过来找你，他让我给你带句话。说是小贺如果不落网，那警察的抓捕力度就不会小，我觉得这话挺对，你说呢？”赵东鼻孔喷着烟，目光平静的冲杨凯问道。
“你为啥帮他给我带话？”杨凯一听赵东这么说，心里顿时放心了几分。因为他知道丁四分和万宝的关系，所以，丁四分帮助万宝找儿子，那也在情理之中。
“因为钱呗，还能因为啥。”赵东坦然答道，目光再次往倒车镜上扫了眼。
杨凯仔细思考了一下赵东的话，随即沉吟着说道：“小贺的具体地址，我肯定不知道，但他应该去了三原。他之前无意中跟我提过一嘴，他在那儿有个亲戚……！”
“确定吗？”赵东挑着眉毛问道。
“就像你说的，小贺进去了，警察抓我的力度就会减小，因为我只是从犯……你认为这时候，我有必要跟你撒谎吗？”杨凯皱着眉头问道。
赵东从倒车镜里面看见，一辆三菱吉普速度极快的奔着这边赶来。
“你看什么呢？”杨凯疑惑的问道。
“呵呵，好像是警察来了。”赵东突然一笑。
“啊？”杨凯一阵惊愕，随后猛然回头望去，也看见了那辆三菱吉普。
“嘎嘣、”
杨凯本能的推上档位，踩着油门就要跑。但车子刚一起步，迎面又冲过来三辆风尘仆仆的私家车，随即车身横着拦在了街道上。
“啪、”
杨凯看到这幅景象，双腿颤抖着，一把抓过赵东给他的仿六四，随后瞪着眼珠吼道：“槽尼玛，你报案了。”
赵东斜眼看着他，坐在副驾驶上一动不动。
“咣当，咣当”
王欣，李国强，连同十几名同事直接窜出了私家车，随后将面包围住喊道：“杨凯，手抱头，下车。”
“卧槽尼玛，赵东。”杨凯看着外面围过来的警察，双眼充满恐惧，拿着枪的右手也在颤抖，他扯着赵东的脖领子，愤怒的吼叫着。“卧槽尼玛，赵东。”杨凯看着外面围过来的警察，双眼充满恐惧，拿着枪的右手也在颤抖，他扯着赵东的脖领子，愤怒的吼叫着。
“下车、”李国强在远处再次喊了一声。
“呼呼，”杨凯在车内焦躁的转身，双眼盯着越走越近的警察，沉默三四秒以后，突然推开车门，就准备缴枪投降。
是的，杨凯此刻已经在心里接受了自己的结果，因为在小贺的案子中，他无非就是一个递点的，并没有直接参与枪杀万宝情妇的事情。
而且现在枪还拿回来了，那一切就变得好交代多了，所以，此刻杨凯准备下车，跪下。
“啪，”
杨凯的手掌搭在车门上，咬牙就准备下去，而李国强等人从车窗内看见杨凯手里有枪，所以也没敢贸然过来。
“杨凯，知道我为啥跑这么远，也要抓到你吗？”赵东低着头，嘴唇故意躲避开李国强等人，紧跟着说道：“小北死了，你知道吗？他死了，我唯一的弟弟死了，槽尼玛的。”
“唰，”
杨凯听见这话，猛然回头，他看见赵东眼中透着一股癫狂劲儿。
“杨凯，我最后给你三秒钟时间，放下枪，走出来。”李国强枪口尽量瞄准着杨凯的脑袋，扯脖子吼了一句。
“卧槽尼玛，赵东，你撒谎。”杨凯听见赵东的话，心里想要缴械投降的念头瞬间没有了。他咆哮着吼了一声，持枪直接顶在了赵东的脑袋上。
为什么？
因为赵北死了，那杨凯就是故意谋杀，这点基本没跑了，而杨凯不是傻B，他心里认为，赵东说他弟弟死了，那起码百分之九十是假的。
但即使是百分之九十，王涛也不敢赌，因为这涉及到死罪。
“退后，草泥马，让开，要不我开枪打死他。”杨凯癫狂的冲着车外面喊道。
赵东盯着杨凯的侧脸，身体突然启动，转身就要奔着车门外逃窜。
“你他妈别动，”杨凯回头冲着赵东咆哮着。
“你敢开枪，警察就能击毙你，你他妈没那个胆子。”赵东阴冷的扔下一句，伸手就推开了车门。
“卧槽尼玛，”杨凯一看赵东真要走，怒极之下伸手就扣动了扳机。
“别动，赵东”王欣目光呆愣，声音尖锐的喊道。
“亢、”
一声枪响，传遍了面包车，与此同时，赵东脑袋溅起数块血点子，直接甩在了车玻璃上。
“王涛，我送你升天….”赵东声音阴沉的说了一句，左手攥着的那串一直把玩的钥匙，食指与中指夹着一个防盗门的扁形钥匙，凸出尖锐一头，左手干脆利索的在杨凯脖子上一抹。
“泚、”
一股鲜血直接从杨凯脖子上喷出。
“噗、”赵东左手往前一桶，直接插进了杨凯的脖子。
一天以后，Ｘ平市，二处提审室内，铁门紧锁，赵东头顶缠着纱布，坐在椅子上没有被戴上手铐，但人也出不去。
技术科。
李国强双手插兜走进屋内，直接张嘴冲技术员问道：“杨凯手枪的结果出来了吗？”
“出来了，”技术员拿着鉴定报告，站起来回道。
“介绍一下情况，”李国强一屁股坐在了办公桌上，随即点了根烟问道。
“杨凯在车内打赵东这枪有点怪异，如果说是哑火吧，但子弹又打出去了，要说没哑火呢，这子弹基本又没啥威力可言。”技术员皱眉回道。
“啥意思？”李国强一愣。
“这么说吧，子弹威力大小取决于枪口动能，通俗点说就是子弹从枪口打出去的初始速度。而这个初始速度越快，子弹威力越大，但初始速度的形成，跟子弹规整的线条和发射药有很大关系。可杨凯打赵东的这一枪，发射药明显不够，弹头应该也被用硬物刮过，所以，子弹打出去，只是伤了赵东的脑瓜皮。”技术员详尽的解释道。
“子弹已经打出去了，发射药够不够，你怎么知道？”李国强有点傻的问道。
“大哥，推算明白吗？”技术员略显无语。
“枪里还剩几发子弹？”李国强再问。
“两发，”
“有改动吗？”
“都有一点，但这不一定是人为的，因为这破枪都是严重不合格的。江湖货，能射击就不差啥了。”技术员如实回道。
“行，报告我拿走了。”李国强掐灭烟头，随后拿着鉴定报告就走了。
………
走廊内，李国强一边迈步向前走，但一边又总感觉不对劲儿。表面上看，杨凯是挟持了赵东，随即看到警察来后心里出现了巨大波动，所以持枪伤害了赵东。
而赵东出于自我防卫，直接用钥匙把杨凯抹脖了。
这一切似乎都挺合理，但李国强却根本不知道赵东跟杨凯在车内说了什么，而且杨凯打赵东的那一枪，怎么就那么巧，赶上了一个变形的弹头，并且发射药又恰好不够呢？
五分钟以后，李国强第一次对赵东进行了审问。其实说是审问，但更像是朋友聊天。
“小东，为啥找杨凯啊，杨凯为啥能见你啊？”李国强给赵东倒了杯水，随即直接问道。
“我是通过城北一个朋友找的他。”赵东答道。
“社会人士？”李国强问。
“对，”赵东点头。
“杨凯那把枪，过没过你手？”李国强沉思了一下，直接问道。
“过了，”赵东停顿一下，点头说道。
李国强听见这话，顿时一愣，他没想到赵东直接承认了。
“枪上没你的指纹啊！”李国强补充了一句。
“我没敢碰，因为我不知道枪上有啥事儿。而杨凯要想枪，所以答应跟我见面，想用钱买过来。我缺钱，但不缺德，所以，就发短信通知了你和王欣。”赵东抬起头，目光坦然，脸上没啥表情。
李国强听到这话，面无表情的看着赵东，二人对视，一阵沉默。
五秒以后，李国强走到赵东耳边，沉默一下，轻声说道：“你想杀了杨凯？”
“没有，”赵东干脆的回道。
“没有吗？”
“没有。”
“于公我是你上司，于私咱们喝过酒，小东，我真希望你没有。”李国强喘息一声，随后用手拍了拍赵东的肩膀，转身就要走。
“彭队，”赵东沉默一下，突然叫了一声。
“唰，”
李国强回过了头。
“小贺可能在三原，人质可能还活着，杨凯说的。”赵东看着李国强说道。
“你都跟谁说了？”李国强思考了一下问道。
“在你之前，谁都没说过，在你之后，我准备告诉丁四分，我欠他的。”赵东坦然回道。
“回家好好休息。”李国强点了点头，直接关门走了。
……….
当天晚上，赵东走出了二处，但心里却透着一股莫名的烦躁。
因为在杨凯的事情上，他给自己大哥，打了一个最不想打的电话，说了一句最不愿说的话。
他不想再跟以前的生活有任何牵扯，但生活就是这样，很多事儿是由不得自己的，现在人情已经欠了，那就等待一个机会还了它。
出了二处以后，赵东打车去了东风镇的医院，但在出租车上的时候，他拨通了丁四分的电话，并且如实告知了小贺的消息。
丁四分也没说谢谢，只说回头再谈，随后就挂断了手机。
赵东赶到医院的时候，秦猛，王凡，还有张斌都在。
病房内，几人都很沉默，赵北躺在床上，默然凝望的看着自己亲哥。
“北北，跟哥说一句实话，云顶豪庭地下停车场里，你到底参没参与直接绑架？”赵东给北北剥着橘子，轻声问道。
“没有，”赵北虚弱的摇了摇头。
“要绑架事儿，你知道多少？”赵东再问。
“我啥都不知道，小贺就说给我两万块钱，让我帮他开车。”赵北解释了一句。
“北北，来之前，我都想好了，你只要不判死刑，哥……都想让你投案。”赵东低着头，咬牙说道。
“……”赵北无语。
张斌，王凡，秦猛，听到这话，也都看向了赵东。
“东子，真投案啊？不行，躲一段时间吧，我在外地有个亲戚。”王凡张嘴就想说话，他的思维有点像鸵鸟，是兄弟几人里面，最他妈不愿意正视错误，正视困难的。
“北北，我觉得你哥说的对。你就开了个车，具体计划没参与，也根本就不知道。所以，根据刑法推断，你应该没多大事儿。投案，是可以考虑的。”秦猛自从进了一回看守所，那整天刑法不离嘴，就好像受过多大深造似的。
“哥，我不想进去……！”赵北憋着嘴，面色苍白的看着赵东说道。
“北北，人犯错了，就要认错，就要接受惩罚，跑，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离开家里五年，原本以为啥事儿都没有了，但最终还是老头帮我赔的偿。你不进去，身上就永远背着事儿。王凡安排你去躲着，但你拿什么生存？你没饭吃，就还得犯罪，明白吗?”赵东目光尖锐的看着弟弟，咬牙继续说道：“你投案，哥，就是砸锅卖铁，也给你找最好的律师。”
屋内一阵沉默，赵北脑袋缩卷在被褥里，浑身颤抖，似乎在哭泣，似乎在害怕，但他沉默许久后却问道：“哥，我就问你，看守所里是不是真有找男人的……”
“噗，”
张斌一口开水直接喷在了王凡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