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开心又压抑的春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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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到春节了，这天刘政偷偷地用刘顾之的手机给雪菱发了条短信：“雪菱，我是用我老爸的手机偷偷给你发的短信。昨天他终于同意给我买手机了，刚买了部手机。只是没有办卡，等我回到学校之后再办卡。以后跟你联系就方便多了。明天就是除夕夜了，我可能没法给你打电话了，老爸一直在家。你要好好地在家里陪你爸妈过年哦。提前跟你说一声：春节快乐。不要太想我哦。爱你的政。不要回短信，亲爱的。”看到这条短信之后，雪菱又开心又无奈。不过她的开心还是多于无奈，毕竟刘政时刻都在想着自己。
上官逸自从陪爸妈和妹妹吃完那顿饭之后就回学校上班去了，他在一所贵族学校当老师。由于学校是新成立的，所以老师在寒暑假还要帮忙招生，当然不是白招的，招一个学生给一万块呢。他想多赚点儿钱能让妹妹无忧无虑地学习，也能让爸妈过更好一些的生活。想当初他上大学时，要一边上学一边打工，很辛苦。他不想让妹妹重走过去自己的老路，只想让她快快乐乐地上完大学，然后找份好工作，找个好老公。当初妹妹不是也为了他放弃过高考吗？他想补偿她。
说到放弃高考就不得不提一下这档子事儿了。雪菱的爸爸没什么文化，人又老实，于是当了一辈子煤矿工人。雪菱上高二那年，爸爸因为腰椎间盘突出需要做手术。那次手术做了八个多小时，做完手术之后也就宣告了爸爸以后不能再做重体力活儿了。而雪菱的母亲也没什么文化，地地道道的农民出身，靠在小作坊里面打工维持生计。农村里的小作坊一个月拼死拼活地干下来也只有三四百块钱。这也是上官逸为什么坚持让妹妹上大学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他不想让妹妹过母亲那样的生活。
雪菱上高二时，上官逸正在上大二，而且他学的是美术专业，艺术生学费比普通大学生要贵得多，而且平时要买画画用的颜料、纸张等，这些花销也是比较高的。爸爸做完手术之后，原本清贫的家变得更加一贫如洗。妈妈不得不一人兼几份差，而上官逸也不得不在上学的同时外出打工，还好他学的是美术，自己画的画儿还可以廉价卖到画廊里面去，用来维持生计。
雪菱每月回一次家，上官逸基本上两三个月回一次家。兄妹俩每次回家都要去家附近的批发店里批发上一箱子方便面和一箱子榨菜，然后带回学校去吃。每当宿舍姐妹们去食堂把饭菜打回来时都看到雪菱在吃馒头就榨菜。姐妹们心疼她又不敢伤到她的自尊，于是总会时常地跟雪菱说特别想吃榨菜，想用自己的菜换雪菱的榨菜吃。雪菱明白这是姐妹们心疼她，同时又保护了她的自尊，她对她们一直都怀着一颗感恩的心。
爸爸做完手术之后，雪菱就一直在考虑退学的事情。她无法忍受妈妈一人兼多差拼死拼活地工作，却只能赚取少得可怜的劳动报酬。她要退学去工作，来减轻妈妈的负担。
这个想法终于在某一天付诸实践！这天，雪菱佯装肚子疼，向老师告了假，由同桌陪同回到了宿舍。之所以选择上课的时间是因为这时姐妹们不在宿舍，以免她无法向她们交代。她想退学的事情她已经早在爸爸刚做完手术之后就向同桌透露了。她的同桌就是小菁！小菁开始时不理解她，但后来渐渐地也就理解了，并且开始崇拜起了雪菱。她认为雪菱好伟大！可以为了家人牺牲自己！
雪菱把事先准备好的信给了小菁，一封是给班主任的，一封是给宿舍姐妹们的。给姐妹们的那封她直接放到了老大床上；给班主任的那封由小菁来负责送达。收拾好行李之后，小菁去校外帮忙叫了辆出租车，并且让司机一直开到学校门口。然后小菁帮着雪菱把行李一起拿到了车上。车子发动之前，雪菱一直在发抖，她只要一激动或者一害怕就会浑身发抖。小菁一直抱着她，雪菱想哭但她忍住了。她怕自己一旦哭出来，小菁就会把她拦下不让她走了。直到上了车，车子发动起来，小菁在视线里越来越远时，雪菱再也控制不了自己，泪如雨下。。。
回到家之后，妈妈大吃一惊！当得知了雪菱的用意之后，妈妈叹了口气然后转身回了房间，久久没有出声。雪菱悄悄过去看时，发现妈妈躺在床上，肩膀不住地颤抖。妈妈是在哭啊！
姐妹们下课之后回宿舍发现了雪菱的那封信，一起哭着跑向小菁宿舍问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又跑向班主任宿舍，班主任徐老师立刻找到校长商量这件事情该怎么处理。巧的是，校长是雪菱她们班的英语老师，雪菱的英语成绩是全班前三名，所以校长十分喜欢她。听说了这件事情后，校长非常震惊。并承诺第二天就开着车带上班主任一起去雪菱家。
第二天，校长和班主任到的时候，雪菱的妈妈正好在家。校长和班主任误会她了，以为是她不让雪菱上学了呢。于是你一言我一语地劝她，说雪菱的成绩很好，考大学不成问题。还说重男轻女的思想不能有等话。雪菱的妈妈没有辩解，一声不吭地把雪菱未拆封的行李拿了出来，然后跟雪菱一起搭校长的车回学校。
学校里是有贫困生补助的，校长提议给雪菱一个名额。但是雪菱的妈妈的自尊心不容许她这样做，在她的一再坚持下，校长才放弃了这个想法。
虽然说这次退学没有成功，但雪菱心底还是做好了打算——那就是高三毕业之后放弃高考。为了不让自己留有遗憾，自从退学事件过后，雪菱就开始不爱学习了。她认为如果自己成绩很好的话，放弃高考对自己来说实在是接受不了；但如果成绩不好了，放弃高考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啦。
高中毕业之后，雪菱去了跟自己一起长大的小丽所在的工厂做了一名纺织女工，可惜她身上的书卷气太浓，与那个车间显得太格格不入。所以她只做了五个月便辞职了。然后去了一家私立幼儿园做老师，做了两年的幼教直到上官逸送她去上大学为止。
上官逸在除夕当天才回到了家，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疲倦，这让雪菱很心痛。她多么希望可以替哥哥分担一点，她决定一定要好好地学，即使为了哥哥的这份坚持，她也该加倍努力才是！下午的时候，妈妈开始包水饺，虽然雪菱不太会包，但还是过去凑热闹，包的水饺形状怪异，逗得妈妈非常开心。从小到大妈妈都是非常疼雪菱的，在农村里不会做家务的女孩子可不多，雪菱就包含在这为数不多的人群中。水饺还没包完，外面的鞭炮声就已经响彻天际了。妈妈从抽屉里取出一张新的灶王爷，对雪菱说：“菱儿，你终于也上大学了！等到了12点，你把墙上那个灶王爷送走吧。给咱家添点儿喜庆。”“怎么送啊？就是把它烧掉吗？”“嘘！不要说烧掉，是送灶王爷升天。老人们都说送灶王爷升天，让灶王爷到天上为咱家多说点好话，来年就会交好运！”雪菱本来还想取笑妈妈搞封建迷信呢，后来生生把这句话给憋了回去。她觉得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仙、有灶王爷的话可能会更好一些，妈妈苦了一辈子了，她会多说些好话，至少可以让妈妈享点儿清福，她也就心满意足了。
晚上八点，爸爸、妈妈、哥哥和雪菱一起坐在桌前吃年夜饭，妈妈做了一大桌好菜。妈妈的厨艺没得说，早些年姥爷给人当过厨师，每逢哪家有红白喜丧事，都会请姥爷去给人做菜宴请宾客，妈妈的厨艺就来源于姥爷。
“爸、妈、哥，我敬你们一杯！我觉得我是最幸运的！如果没有你们，可能我现在已经嫁为人妇，成了一个地道的农村妇女了！那种生活确实不是我想要的！以后我如果发达了，一定帮你们买栋大房子，让你们吃穿不愁！我先干为敬！”雪菱举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平时雪菱是不喝酒的，这不过年吗？就破例一回。她看电视上别人喝酒都是那样豪迈，可没想到自己把酒全都倒进肚子里之后却是那样的呛嗓子，直呛地雪菱的眼泪都流了出来。妈妈爱怜地赶快给雪菱递了一杯水，雪菱接过去便全部喝了下去。爸爸取笑雪菱不会喝酒逞能。而哥哥则变戏法似的拿出一瓶红酒，“妈，你跟雪菱喝红酒吧。雪菱现在是大学生了，也该稍微练一下酒量了。白酒就不要喝啦，先尝试着喝下红酒吧。”说完上官逸给妈妈和雪菱分别倒了一杯。“爸、妈、雪菱，新年快乐~我们大家干一杯吧。千言万语都在这一杯酒里面了。”“新年快乐~”一家人其乐融融，房子里透着一种温暖。
快到12点的时候，雪菱就去到外面和妈妈一起准备送灶王爷升天要用的东西。当春晚开始倒记时的时候，外面的鞭炮声也密集了起来。准时12点，雪菱点燃了灶王爷。嘴巴里叽里咕噜说了一大通，大致意思都是希望爸妈身体健康之类的话语。雪菱希望天上真的有神仙在听。
早上四点多，电话铃响了。雪菱迷迷糊糊地接了起来。
“喂。”
“雪菱，春节快乐~”
“刘政，是你吗？”
“对啊，不是我还会是谁？”
“你不是说春节不能给我打电话了吗？”
“呵呵，我们这里有春节守夜的习惯。你们那里也应该有吧？离的又不算太远。我爸妈刚刚太困睡去了。留我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守夜。”
“哦，是这样啊。这几天你过的还好吗？”
“还成吧！主要是再过几天就可以返校，就可以见到你了。”
“你就那么想见我啊？”
“难道你不想见我吗？”
“嘿嘿不想。”
“撒谎！你个小骗子！”
“讨厌！对了，你爸没再说你什么吧？”
“说了啊。天天说我。哎！”
“为什么啊？为什么天天都说你呢？”
“我都已经习惯了！从小到大，我爸总给我上政治课，一上起政治课来，最少也得一个小时。我听得耳朵里都快长茧子了。”
“呵呵，听上去是有些恐怖呢。”
“可不是吗？对了！前几天我爸还真说了些跟你有关的话呢。”
“说了什么啊？”
“可能是因为接了你那一个电话的缘故吧，他那几天总疑神疑鬼的。我那几天太想你了，干什么都没精神。看电视又总换频道。我爸就说了：‘刘政啊，你这几天怎么啦？以前你看电视也换频道，但没现在换的频繁啊。现在一分钟你能换八个！你到底在想什么啊？心不在焉的。’”
“那你怎么回答的啊？”
“我能怎么说呢？我就说他太多心了！我以前也这么换频道，只是他没注意罢了！”
“然后呢？”
“然后过了没几天，就又给我上政治课了呗。”
“课程内容是什么啊？”
“让我不要谈恋爱，现在不是谈恋爱的时候。真要谈的话也要等到大三以后才能谈。还给我说了下找老婆的标准呢。”
“什么标准啊？说来听听！”
“第一、必须是独生女。”
“为什么呀？”
“好象是政策规定独生子和独生女结婚的话，将来可以要两个孩子。”
“现在养孩子花那么多钱，一个都成问题，你爸妈还想养俩呀？”
“我爸说了，将来孩子的问题不用我操心，他们来养。”
“那第二个条件是什么啊？”
“第二、必须得是干部子女。”
“这又是为什么呀？”
“门当户对呗。我爸这人特要面子，觉得找个当官的女儿有气派！”
“这两条我都不符合呢。”
“第三条你符合！”
“还有第三条呢？”
“总共四条。”
“那第三条是什么呀？”
“必须是白皮肤、大眼睛、双眼皮，而且身高要在一米六五以上。”
“这又是为什么啊？为后代考虑？”
“你真聪明！”
“晕死！那最后一条呢？”
“学历必须是最低本科。”
“这条好像以后我能达到要求。”
“雪菱啊，好好努力吧！”
“切！我还不一定嫁你呢！真要嫁给你，我还不得被你爸折磨死啊？”
“真嫁过来之后，成了自己人，他就不会那样啦。”
“但愿吧。”
“我爸好像醒了去厕所了，我先不跟你说了，先挂啦，雪菱，别忘了替我跟你爸妈说声春节快乐哈。”
“你自己跟他们说呗。。。”雪菱的话还没说完，刘政就匆忙地挂了电话，留给了雪菱无尽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