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奉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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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是小户出身，我不合礼数的地方比比皆是，温二公子以后恐要担待着些了。”
反正她是不可能改的。
更遑论这人就是故意挑刺。
宋薇瞧着手中的点心，故意发出咀嚼的声音，又大口大口喝着甜汤。
“粗鄙。”温周哼了一声，背过身去。
“切 ！”宋薇也回了一声，几口吃了东西，褪了喜服上床睡觉。
……
翌日。
半梦半醒间，宋薇只觉有一道阴影笼在她的头上，又似乎有人在紧紧盯着她。
“啊 ～”
她吓的一声尖叫，瞪大眼睛怒视眼前的男人。
“大清早的，你干什么，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宋薇抚着胸口坐起身，狠狠瞪着温周。
温周脸色很是难看，目光中带着难掩的嫌弃，眼下帘还有些乌青。
仿佛是一夜未睡。
“你…你怎么了 ？”
宋薇有些惊异，见他一动不动，还伸手拉了拉他衣袖。
“滚开。”温周一把拍开她的手。
“闺阁女子，坐没坐相，睡没睡相，毫无礼仪风范可言。”
宋薇被他训的莫名其妙，正想回怼，温周却已翻身下了床。
“时辰不早了，难不成等老夫人那边派人请你过去。”
宋薇撇撇嘴，最讨厌阴阳怪气的男人了。
旋即扔了被她紧紧抱着的锦被下了床。
温周却已整理了衣袍，准备出门去了。
“喂，你院子里连个伺候丫鬟都没有，我若是有个什么事，要怎么办 ？”
“今早自力更生，要想要人，就去寻老夫人。”温周撂下这句就走了。
走了 ？？？
宋薇看着红彤彤的屋子，水和盆都没有，她要怎么洗漱 ？
还有衣裙，她总不能穿着昨日的喜服去请安吧。
该死的，什么二公子，比个小妾都磕碜。
“二少夫人。”门口突然响起了唤声。
“奴才打了盆水来，放在门口了，还有衣物，都在柜子里，您挑件喜欢的。”
“二公子在书房等您。”
扔下这话，那人便匆匆走了。
宋薇抽抽嘴角，这温周莫不是有什么大病 ？
堂堂二公子，身边连个伺候丫鬟都没有，竟清一色全是公的。
听得那小厮走远，宋薇穿着中衣，打开了一条缝，见外面什么人都没有，才迅速端了水盆进屋，关上了门。
一番洗漱后，又在衣柜里挑了件水影红绣金线合欢花长裙穿上，头上简单挽了个髻，插了根玉簪。
宋薇在铜镜前转了一圈，满意的点点头。
端庄大气，又不显俗气，红色更映她肤色白皙。
拾掇妥当，宋薇打开门走了出去。
温周也已换了身墨蓝色长袍，梳洗冠发，在院中立着。
听到声响，他回头看了一眼，怔了刹那。
“尚算得体。”
他悠悠吐出这句，随即催促宋薇赶紧走。
二人一前一后，往温老夫人住的安寿堂去。
……
安寿堂里。
气氛有些沉闷，夹杂着些许抽泣声。
温老夫人半合着眼，扫了下座，小声啜泣的方氏一眼，带着几分训斥。
“大喜的日子，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
“你与安儿昨日刚成亲，便是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只管忍让着些，慢慢教导就是。”
“却如此又哭又闹的告状，岂不只会让他更不喜，伤了夫妻情分。”
“祖母。”方氏长的颇为柔美，如今一哭，更加的楚楚可怜。
窝了一夜的委屈，本想与温老夫人诉诉苦，好劝劝新婚丈夫，不想却是这般结果。
方氏只觉心凉到了极点。
“并非孙媳不肯忍让，实在是世子他…他太过分了。”
大婚之夜，却扔下她这个新婚妻子跑了，一夜未归。
好不容易黎明将人盼了回来，却是一身的酒气与脂粉香，这让她如何能接受？如何不伤心 ？
亦是在打她这个世子夫人的脸啊。
如今全府上下，哪个不知晓她这个世子夫人不招世子待见。
她怎么都不敢相信，外界传言那般朗朗君子的人，行事会这般没有章法。
还是对她这个新婚妻子有意见，若如此，他又为何答应娶她。
方氏越想越伤心，在婚房就哭晕过去了几次。
“好了。”温老夫人不耐的摆摆手。
“擦擦泪，别哭了，等会老二家的过来了，让人看笑话，回头我将安儿叫过来，训上一训。”
方氏对这个结果是不满意的。
若是就这么轻轻放下，那她还如何在国公府立足？
可温老夫人摆明偏颇温安，若是再闹，只会让温老夫人对她不喜。
她虽是遗孤，可得家中叔辈照拂，何时受过这窝囊气。
究竟是闺阁女子，心气高又没什么深沉心思，沉不住气。
“那就不叨唠祖母了，孙媳去寻父亲。”
方氏气不过，福了一礼就起身要走。
温老夫人的脸瞬间就拉了下来，她身旁的嬷嬷立即出声呵斥。
“世子夫人，您还没向老夫人奉过茶呢，怎能就这么离开，传出去，还不让人笑话，国公府的世子夫人没有规矩。”
这不是转着弯的骂她娘家没有教养吗？
新婚头日，却被一个下人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遭，方氏如何能忍，当即就气红了眼。
分明是他国公府世子行事荒唐，羞辱于她，不对在前，温老夫人身为长辈，不替她出气就算了，竟还如此对她。
方氏气的心口直疼，话都说不囫囵了。
她这是嫁了个什么人家啊，老的老，小的小，没一个好东西，连一个下人也敢呛她。
“你放肆。”
“我好歹是世子夫人，你一个下人，竟敢非议主子的规矩，又是哪个教你的规矩 ？”
那嬷嬷明显怔了怔，似乎没想到方氏竟敢发火。
毕竟明眼人都知，她是受老夫人的意思。
这是影射温老夫人规矩不好，没教导好下人啊。
主仆二人当即脸就沉了下来。
“世子夫人恕罪，老奴只是在叙述这京城所有高门大户里头的规矩而已，并无不敬您的意思。”
虽是软话，却说的十分硬气。
方氏嗤笑，“规矩，京城哪个高门大户有国公府这般新婚夜扔下妻子，出府狎妓的规矩。”
“住口。”温老夫人厉声呵止，对方氏十分不喜。
没有分寸的女人，又蠢又泼。
“你胡咧咧什么，可知晓这话传出去，会对安儿造成什么影响。”
“还是新婚第一日，你就想回了华州，若是如此，老身立即派人送你走。”
方氏愣住了。
不可置信的看着温老夫人。
她这是要休她的意思 ？她华州叔辈们都没上门问责，这老太婆竟要休了她 ？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混账的人家，还权贵善人呢。
温老夫人冷冷看着呆愣住，泪流不止的方氏。
一个孤儿，只要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错，她就不信，华州会为她与国公府为敌。
最多赔几句不是，还是要将方氏送回来，可她若是这次不拿捏住方氏，往后还不无法无天了。
她要让她知道，她身后无人撑腰，嫁进了国公府，就得老老实实的。
这时，那嬷嬷又开口了，“世子夫人，国公爷终究是个爷们，您是儿媳，有些事，不方便与他言，还是别叨扰国公爷了。”
这事，与公公诉苦，的确不妥当，方氏也是被气昏了头。
正僵持着，突然有丫鬟进来禀报，二少夫人到了。
温老夫人瞥了方氏一眼，见她乖乖擦了泪，坐好回了位置上，才让人请宋薇进来。
温周是陪着宋薇一起的，二人手拉着手，十分亲密的进了屋。
“祖母。”
宋薇冲上座的温老夫人行了一礼。
温老夫人“嗯”了一声，淡的没什么温度。
随即目光落在了二人牵着的手上，蹙了眉训斥。
“你们虽是新婚，可到底是主子，关上门如何腻歪都没什么，可在这满院下人眼前晃，也要注意些影响，瞧你们这像什么样子。”
宋薇脸上适时展现害怕与羞涩，忙挣开温周的手低下头。
温周却又往她身边靠了靠，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
“那有什么，爷就是打大街上拉着媳妇过，他们也得给爷睁大眼看着，哪个敢呲呲牙，爷一拳打死他。”
温老夫人气的脸发青。
“混账东西，你要打死谁 ？老身就看不惯了，你的意思是要打死老身吗 ？”
温周撇撇嘴，老实了些，“孙儿没那个意思，孙儿是说旁人，没说祖母。”
可开头的不就是她吗 ？温周摆明是噎她的啊。
温老夫人哼了哼，心知这个孙子是个混不吝的，便将目光放在了宋薇身上。
“老二家的，抬起头让老身瞧瞧。”
宋薇乖乖的抬头。
看着那张熟悉又冷漠的脸，宋薇努力压抑着心头的愤怒。
“倒是尚可，没那些乡野女人的粗俗之气。”
温老夫人点了点头，语气带着训斥与高高在上。
“你父亲救了国公的命，是国公府的恩人，这才成就了你与老二的姻缘，否则依你的身份，是连国公府的门都够不到的。”
宋薇乖巧的应了句“是”。
温老夫人又道，“老身不管你以前在乡下如何，但既嫁进了国公府，就要努力学习礼仪，遵守国公府的规矩，不可失了气度与国公府的身份。”
宋薇依旧乖顺点头，连温周都有些讶异她的老实。
“就如今日，出门在外，要落后夫君一步之后，不可与他同行，尊夫为天，这是做人妻的规矩。”
“束要矜庄，矩步引颈，光天化日之下，你对老二拉拉扯扯，岂不是让旁人看老二笑话，被人耻笑。”
宋薇听着她一套又一套的理论，直翻白眼。
上一世，她也是这般训斥她的，要懂事听话，要卑微谨慎，要对温安言听计从，还不能有怨言。
总之一句，就是夫为天上云，妻为地里泥。
也亏她没有儿媳妇，否则怕是每日都得被念叨着让她早死。
她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的挨训斥，心里则默默骂了八辈祖宗。
余光一瞥，她突然扫见了一旁坐着的方氏，方才进门时，倒是没细看，这会儿再看，竟是红肿着双眼。
她又看了一圈，温安不在 ？方氏哭哭唧唧，莫不是有了什么好戏 ？
宋薇心里的火蹭蹭的冒，好奇的不得了。
“老二家的，你可记住了 ？”
温老夫人的声音在上面响起，宋薇一个哆嗦，立即躲去了温周身后。
“回…回祖母，孙媳记住了。”
温老夫人一瞧宋薇那小家子气的模样，就十分不喜。
“算了，你们公公今日有朝事要忙，就不过来了，你们二人奉了茶，就算认了亲了。”
宋薇与方氏同时起身应是，给温老夫人敬茶。
敬了茶，唤了祖母，温老夫人又一人给了一个见面礼，才算正儿八经完成了仪式。
二人接了东西，重新坐了回去。
方氏眼巴巴的瞅着对面不住有小动作的温周与宋薇，看着二人亲亲热热，蜜里调油的模样，她那叫一个羡慕啊。
外界都骂温二公子，捧着温世子，但其实，温家世子才是那个最混账的。
她又不甘又失落，还生气。
恰好，宋薇又问起了温安。
“嫂嫂，怎的没见大哥陪你一同过来 ？”
方氏脸上有些尴尬，吭哧半晌，才道了一句世子有别的事。
温老夫人瞥了方氏一眼，眼中嫌弃才少了些。
可宋薇不死心啊，究竟是什么热闹，她也想瞧瞧啊。
她眼中的好奇几乎喷薄而出，温周嘴角抽了抽，不着痕迹的拉了拉宋薇衣袖。
正事还没说完呢，怎就八卦起来了。
宋薇瞅了眼温周，见他使眼色，这才想了起来。
“祖母，孙媳还有一事，要求祖母。”
温老夫人看向宋薇，全是不耐。
对这两个女人，她是没一个满意的，恨不能眼不见为净，可这二人却稳稳坐着，没有要走的打算。
“说。”
宋薇绞了绞帕子，眼中蓄上了水雾。
“祖母，孙媳初嫁来国公府，也不懂府上规矩，可我听说，大户人家都是奴仆成群伺候着的，可我与二爷兰亭院里，怎的却连个丫鬟都没有 ？”
“孙媳今早上梳洗，还是自己打了水洗的，二爷好歹也是府上嫡公子啊。”
“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让旁人笑话，咱们偌大一个国公府连几个丫鬟都养不起，还是别的院里都有，就我们兰亭院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