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0章 祭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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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战斗的结束，聚集在这片草原上的队伍也开始缓缓散去了，泥泞的草地并未阻止他们搜刮战场的脚步，很快便将整个战场上的残留物清理得干干净净。与井然有序的部族战士们不同，属于玩家一方的队伍则是显得懒散而松弛得多，他们无精打采地收拾着彼此的阵地，然后便摇摇晃晃地朝着远处的神山方向缓缓收队离去：“走了走了！”
“x的，这次也没赚到几个人头……我说，上头不会不认账吧？”
“新联盟可不缺钱，也不会缺你的这几个子儿！与其担心这个，你还不如担心今晚的酒馆里顾客太多，连个座位都抢不到呢！”
“哈哈！说的是！又搞到一笔赏金，今晚又可以好好逍遥快活一番啦！哈哈哈哈哈！”
“我说，这真的可以么？”
指着那些几乎不停指挥招呼、径直开始收队撤退的那些玩家队伍，段青转而问向了不灭星魂：“你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不然呢？他们又不是我们天下第二的人，都是各大行会临时招募过来打工的。”胖子魔法师扭了扭自己的身子：“他们凭什么听我的？”
“你这个团长当的可真简单。”于是段青也只好长叹了一口气：“刚才打仗的时候没注意，原来你在这个散团里如此没有威信啊。”
“是不是很羡慕？一个根本指挥不动、只靠眼神交流就能打仗的团——他们甚至还会自己去交流战术搞配合呢！我可是省心得很。”不灭星魂一脸无谓地挥手告别：“不听我指挥无所谓，背后对我指指点点也无所谓。”
“要是搞臭了我的名声，下一次不让我再来趟这趟浑水的话，那不是正合我意吗！”
“……呵。”
望着同样跟着散离玩家一起离去的胖魔法师，段青朝着对方的背影留下了一声短笑，清冷的草原遗迹随后也只余下了他走向那片遗迹废墟的脚步，以及跟在他身后的雪灵幻冰的孤影：“行了，接下来该咱去趟这趟浑水了。”
“前面那片区域，就是你们曾经在‘天上’的时候战斗过的那片区域么？”
“现在问我，估计我也没法回答，因为这遗迹已经摔得四分五裂，有价值的东西应该也损毁得差不多了……唔，或许还能剩下点什么？”
“你之前不是还说，那个盟主和他的手下去而复返，肯定是对这里的残留有所图谋么？”
两个人如同在雨中郊游，一边随意地说着话一边向着已经空无一人的遗迹废墟中走去，被天上掉落的大堆岩石此时也在他们的接近中呈现出了不同程度的扭曲和凹陷，斜七竖八地倒在被它们各自砸出的陨石坑内。顺着不断汇聚而成的积水，部分还未完全崩散的遗迹废墟岩石的表面也在段青近距离的观察下呈现出淡淡的光辉，只不过这些散发着光辉的条纹与雕刻，此时也已经完全无法发挥出原本的作用了：“……又是一个文明的陨落。”
“字面意义上的陨落呢。”
“这些纹路所组成的魔法阵，在当时的罗德里克王朝遗迹里成功铭刻下了昔日的英灵，相比起武器装备之类的东西，这笔财富的价值明显要高得多。”
“按照你给我讲的故事版本，你还得到了其中一名英灵的青睐——当时的感觉如何？”
“就和你被芙蕾大帝附身之后的感觉差不多，只不过这一次是我来使用别人的身体，所以属性、装备和技能之类的东西要重新熟悉一下……啧啧啧，什么时候也让我‘使用’一下紫罗兰之主啊。”
“哈，你敢当着你的导师说这话吗？”
“当然不敢，所以也只敢在这里说了——不对，她是不是能听到我们的对话啊？”
“你自己去问她吧。”
淅沥沥的雨幕中，两个人的身影也在废墟的乱石堆砌之间时隐时现，仔细检查着有什么可疑之处的段青随意回答问题的动作也在这一刻出现了片刻的停顿，与随后走上前来的雪灵幻冰一起将目光落向前方：“——铁林先生。”
“哟。”
没有任何的雨具，身材魁梧无比的铁林此时也驻足于各种倒塌遗迹所形成的峰林之间，静静接受着大雨冲刷的他闻声转头，那沿着雨水的痕迹一同披散下来的头发之间也露出了一双连日宿醉后无精打采的黯淡双眼：“你们来了。”
“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先是与雪灵幻冰交换了一下眼神，举着伞的段青随后举步走到了铁林的面前：“外面打得那么热闹，最后居然都没有发现你？”
“都在忙着收集那些遗迹碎片，哪有功夫理会我。”眼中恢复了几分神采，铁林冲着段青咧嘴一笑，然后晃了晃自己手中的酒壶：“我跟他们也不一样，我对那些依然残存着能量的碎片毫不关心。”
“那你为什么站在这里？”
“……”
面对段青接踵而至的提问，铁林低着头陷入了沉默之中，这份沉默自然也带给了段青答案，也让这位灰袍魔法师越过对方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看来阁下依然无法放下这份过去呢。”
“不知怎的，最近喝醉酒之后，脑海中总是能回忆起幼时在村中听到的那些故事。”想要仰头灌下一口酒却发现酒壶早已空空，铁林随后也摇着头发出了几声闷笑：“看来脱离了大海太久，心里越来越缺乏紧张感了。”
“沉浸在松弛感中，对你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段青也跟着摇了摇头：“都决定了要放手，那就好好放松一下嘛。”
“所以你以为我是来这里干什么的？来欣赏风景的？”铁林用鼻子发出了一声冷哼：“还是和你们这些冒险者一样，想要来搜刮一下剩余的财富？”
“按照我了解到的情况来看，这里应该没有什么剩余财富才对。”段青指了指他背后的废墟：“铁林阁下知道一些什么吗？”
“我知道什么？我的魔法知识储备可是比迈克洛丝鱼的肚子还要小！”铁林吹着雨水中的胡子瞪起了眼睛：“你想学那些冒险者去捡石头，那你就自己去吧。”
“我们这一趟也不是来捡石头的，只是想要顺势参观一下而已。”段青一脸无辜地向着身后的女子示意：“当然，主要是她想看。”
“……你女朋友？”上下打量了一番雪灵幻冰的脸，铁林很快就看出了一些什么：“我还以为是那个女仆，但现在看来……这个女人似乎更‘像’一些呢。”
“这你又是怎么看出来——呃。”这一次轮到段青瞪大眼睛，然而他的惊讶很快就被雪灵幻冰如芒般刺痛的背后注视逼退了回去：“那个那个……你说的很对！说的很对！不愧是具备丰富阅历与经验的无尽之海霸主啊！”
“哈哈哈哈哈！那是自然！”又恢复了几分神气，铁林撑着双手发出了一阵大笑：“想看就随便看吧，女人！不过这里恐怕也没什么值得一看的东西了。”
“听说这片遗迹随着大雨散落到了草原上的大部分区域，我们眼前的这些只是体积最大、保存最完整的那座高塔残留下来的部分。”段青转头望向铁林背后的无数残垣断壁：“也是我当初借用英灵的的力量打碎的那一个。”
“若是不打碎它，咱们可没机会活着出来。”收敛起笑声的铁林也跟着回头望向遗迹：“一切都是命运的选择，罗穆路斯王朝应该是再也没有机会重现世间了。”
“要是真的重现世间，头疼的应该是全大陆吧。”段青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还有那群复仇者联盟的人——若是完整地将这些东西搬到现实，他们应该才是最大的受益者。”
“说起这件事，刚才我倒是遇到了几个不知死活想要偷袭我的家伙。”铁林攥了攥自己硕大的拳头：“他们的气息，与我们在遗迹里战斗的时候遇到的那些人有点像啊。”
“不只是‘像’，就是他们。”段青面无表情地指了指遗迹外围：“刚才外面打架的对手也是他们，那些残党目前还在神山周围活动，我们已经驱逐了好几批了。”
“什么？就是他们？”铁林这一次才是真的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不早说？我——”
“船长大人，东西都准备好了。”
一声叫喝打断了他的话，几个人同时抬头望去，只见属于吕板凳的身影此时刚刚冒出了遗迹的一头，向着段青这边打起了招呼：“你可以……咦？你们怎么也来了？”
“路过。”段青的回答和提问都非常简短：“你怎么也在这里？”
“……在这边。”脸上的表情显得平静而严肃，没有直接回答问题的吕板凳冲着这边摆头示意了一下：“你过来就知道了。”
顺着流落的雨线，几个人随后翻过了吕板凳所在的那片断壁前方，一座由乱石和泥土简单堆砌而成的墓碑随后也在一座大型遗迹废墟的前方显现，孤零零地矗立在四下无人的草地当中：“我简单刻了几句话。”
“……多此一举，反正也没人会记得他们。”
大步走到了这片人造的墓碑前方，铁林将腰间取出的另一只酒壶中的酒液尽数倒了下去：“要是留下了什么古怪，百年之后说不定还会被不明所以的冒险者当成什么财宝的线索，给他们挖了去。”
“没有什么是能永恒的，就算你真的写上谁谁谁之墓，说不定也会有盗墓贼之类的人刨开它。”似乎明白了眼前的这两个人正在做什么，走上前来的段青也跟着摇了摇头：“这玩意儿别说百年，一百天都不一定坚持得住，现在这附近可是乱得很。”
“没办法，没有比这里更加合适的地方了。”目送着酒液混合着雨水一同经过了乱石的缝隙、最后消失在了草地深处，铁林仰头望向了面前的遗迹废墟上方：“那就……至少刻上那对兄弟的名字？”
“……你自己决定就好。”
沉默，紧接着依然是沉默，几个人随后就这么站在雨幕当中，静静地倾听着雨水流落的声音成为了这里的所有。同样安静无比地注视着眼前的墓碑，铁林的目光和神色也在雨幕中逐渐显得空寂了起来，他那硕大的手掌随后在所有人的视线中缓缓经过了墓碑的上方，最后带着他最后的一声叹息落向了雨幕深处：“铁林海盗团最后的二十八名船员——他们没有任何伟大的功勋，也没有留下传世的功业，最后命丧于此。”
“愿雨水抚慰他们的灵魂。”
他低下头，声音低沉地念出了最后的几句话，然后便在身后段青与雪灵幻冰等人同样沉默不语的景象中，带着沉重的步伐转身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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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报告’，我已经收到了。”
一段时间之后的神山山顶，苍老的声音随后出现在了夜幕逐渐笼罩下来的空中驻地内，由法师议会分部建成的通讯水晶球中此时也浮现出了费尔南多·维金斯的身影，与面前同样刚刚返回此地的段青打了个照面：“当然，还有你的问题。”
“感谢您能在百忙之中抽身与我会面。”段青向着水晶球内显现出来的那道身影郑重行礼：“既然您愿意与我会面，那是不是意味着七人议会已经有了结果？”
“对于你在解放元素之泉上的贡献，七人议会自然是认可的，只不过法师议会目前的人手和状况，不用我来解释你应该也明白。”水晶球里的维金斯声音疲惫地回答道：“以目前这场大雨的降落程度和造成的损失，我们能做到的只有任由它将几千年的积蓄倾泻完毕，然后——再做打算。”
“只要你们能确定这个过程中不再出现意外的话。”段青声音低沉地抬起了头：“比如……我所提到的那些问题。”
“魔法帝国由我们来对付，这方面不用你来担心。”维金斯回答道：“但你的猜测引起了我们的兴趣，芙蕾雅已经前往调查，很快应该就会有结果。”
“……她去了火焰之地？”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