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2章 见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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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嘁，来的真慢。”
就像是一群羔羊里突然出现了一头雄狮，铁林的出现让整个大厅的气氛都迅速降到了噤若寒蝉的程度，经过了不知多少场大战的船长此时也携带着满身的血污伤痕与蒸腾的热气踏入了尸山血海之间，将还在咳着血的吕板凳从中捞了起来：“快把我……抬到上面去，我可不想……死在这些毒水……里面。”
“男子汉怎么能轻易说‘死’这个字，你放弃得也太早了。”单手抬着吕板凳的残躯来到了大厅中央，铁林吐出的气息中仿佛都咀嚼着血的味道：“老子在上面被围追堵截了这么久，杀人都杀到手软了，最后不也赶过来了么——喂，小子。”
似乎刚刚才注意到了水的三次方，他另一只手臂上的铁钩指向了面色铁青却不敢发出一言的青年魔法师，然后又朝着他面前漂浮着的那些白色的圆球示意了一下：“这些是你的东西？挺不错的魔法灯泡，借用一下可以吧？”
“这个，那个——”
“我就是找个地方安置一下我们船队的重伤员，不要这么小气嘛。”
望着啜喏不已的英俊魔法师，等待半晌之后的铁林冲着对方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那沾染着血污的胡茬与饱经风霜日晒的黝黑面庞也在水的三次方面前掠过了一瞬，然后与吕板凳的身躯一起转回到了其中一颗安放在大厅中央区域的白色圆球上：“虽然是圆的，但用来放个人应该也是没问题的……喂，你怎么这么软？你的腰断了吗？”
“你……他x的……给我轻点。”他的这番问话得到的是吕板凳有气无力地回复：“虽然我是……临时船员，但也应当享有……一些……福利待遇，对吧？”
“那是当然，我还没开除你呢。”抓着对方躯干的手臂慢慢缩紧，铁林歪着嘴巴收起了笑容：“你要是死了，对我们铁林海盗团来说可是一大损失，所以——”
“少说这些肉麻的话，我的命可长着呢。”用咳嗽声阻止了铁林的发言，吕板凳歪着脑袋，强行提起了自己的最后一口气：“信号……发出去了这么久……才来，你也……怨不了……别人。”
“快去那边吧。”
悬浮在空中的白色圆球逐渐被鲜血所染红，吕板凳渐渐没有了生息，沉默以对的铁林随后也任由对方沿着球体的弧面跌落到了水中，高大魁梧的身躯也渐渐抬了起来：“抱歉，我确实被那些该死的小崽子拖住了后腿，耽误了不少时间。”
“别担心，他还没死呢。”他的耳边随后响起了段青的声音：“他说了不会死，那就不会死，别急着说那些‘你的死不会白费’之类的话啊，我一个外人听着都肉麻。”
“你居然还在？”刚刚酝酿出的感情随着这句话一同烟消云散，铁林原本想要继续向前的脚步也随着注意到段青的视线而停了下来：“你居然还活着？吕板凳都变成那样了，你居然还能活着？”
“我已经充分感受到你的惊讶之情了，请不要重复那么多遍。”半躺在地的段青声音无奈地回答道：“我的身份也是冒险者，我也没那么容易死，只不过我现在变成了这副模样，所以没多少人能认出我来而已——”
砰！
沉重的枪响声回荡在大厅的角落，与之相伴的还有一道划破黑暗的枪线在铁林的后肩上击打出的明显折光，身体未曾出现分毫动摇的铁林随后也伸手揉了揉自己中枪的部位，然后若无其事地转过了头：“真是的，我早就跟他们说过，这种靠魔法驱动的低能枪弹，连我的‘铁壁’都打不破啊。“
“这可是单手就可以收拾巨型海兽的存在，你们就这么跟人家打招呼的？”段青将话头抛向了另一边一直未曾发过声的英俊青年魔法师：“喂，就不能和上面的盟主大人通知一下？至少让他多集合两个人再下来吧？”
“什么？你不是我们的人？”于是铁林转头盯向了水的三次方的脸：“亏我还从你的身上闻到了同类的味道——”
大步流星的声音带着魁梧的身躯迅速接近，铁林三两步就回身抓起了水的三次方的脖颈，后者也不顾自己已经被撕扯凌乱的魔法袍，铁青的面色上强行扯出了一丝冷笑：“你，你你你你你你——你别以为我会怕你！我们盟主和整个联盟不会放过你的！”
“这种事还需要你来说，我在一路往下的这段路途里，可没少受到你和你背后那群小崽子的‘招待’。”染血的巨大手掌轻易将水的三次方提起，铁林带有怒火的喷吐气息也在下一刻贴在了他的脸上：“我可不介意再多一条命陪葬，毕竟对铁林海盗团而言，再找多少人来给我们船员的阵亡来‘陪葬’都不过分，不是么？”
“所以都说了吕板凳没死——算了。”一旁的段青随后叹息着摇头：“先别急着下手，这家伙可是主持此地仪式的人，要是现在就杀了他，仪式说不定会出现差池呢。”
“仪式？”
终于抬头看了一眼远处星棋遍布的巨大墙壁，两眼逐渐放光的铁林缓缓放下了手中揪起的衣领：“这是什么？”
“这就是我们一定要把你喊过来的理由。”段青有气无力的声音也从旁再度响起：“之前那么多的水下遗迹，现在都显示在这里了，根据仪式的推演，这些代表遗迹所在位置的白色节点，似乎也有着特殊的排列组合。”
“也就是说，我手上的这只小鱼干，刚刚正在排列这些圆球——或者说，‘灯塔’？”眯了眯自己的眼睛，铁林将显示在巨墙上的其中一个词汇辨认了出来：“我刚才好像看到了这么一个词。”
“很好，交给你了。”于是段青也将自己虚弱瘫软的身躯蜷缩了起来：“这上面全都是罗德里克文，我可没有那个本事把它们都念出来，所以只能由着你手上的这位小兄弟予取予求——怎么，你好像有话要说？”
“既然铁林先生已经抵达了这里，那我们也不用继续隐瞒下去了。”
身躯在铁林松开的手掌中融化，属于水的三次方的英俊面貌又在不远处的另外一片积水中重新塑成：“这里是旧罗德里克王朝残留下来的黄金遗产，是王朝统治者的居所——也即是王宫——所在的控制中心。”
“铁林先生也是罗德里克王朝的后裔，那我们也算是一路人。”逐渐升起的水流将身体完全塑形完毕，水的三次方动作缓慢地向着铁林彬彬行礼：“为了让这个昔日盛极一时的王朝重新问世，我们愿意与铁尔林·洛伊·罗德里克先生一起努力，共同完成此次复兴的壮举。”
“他这是在说什么？”望着水的三次方半晌，铁林转头问向了段青：“你给翻译翻译？”
“他的意思是想与你合作。”段青忍不住翻了翻自己的白眼：“一起破解眼前的遗迹谜题。”
“这个我当然听得懂。”铁林也跟着翻了翻自己的白眼：“我的意思是：他这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他哪根神经搭错了，觉得自己在这个时候邀请敌人一起‘共襄盛举’的成功率很高。”段青有气无力地偏了偏头：“你自己去问他好了。”
“难道不是吗？”面对铁林随后再度投射而来的目光，水的三次方刚刚聚集而起的气势也迅速垮塌下去了：“我，我们不都是传承者吗？难道与我相比，你背后的断……咳咳，临渊断水更有合作的价值？”
“他虽然不是我们海盗团的一员，但也算是一路上打生打死、共患同难的兄弟了。”铁林理所当然地回答道：“而你——老子和老子的船员在这段时间内没少被你们那个什么联盟‘照顾’，吕板凳还被你们打成了那个死样，你们居然还有脸谈什么‘合作’？鲱鱼酒馆里的‘鲱鱼’老六说的冷笑话，都比你现在说的话好笑得多！”
“我知道我们彼此之间的立场不容许达成合作，但我还是要尝试一下。”重新镇定下来的英俊青年动作优雅地理了理自己的蓝色长发：“毕竟同为罗德里克王朝的传承者，不站在同一个阵营，反倒是要同室操戈，实在是有些太可惜了。”
“谁跟你一个阵营？老子可不是什么罗德里克的传承者！”铁林朝着旁边啐了一口唾沫：“老子只是一个匹夫，恶棍，船长，冒险家……但绝对不是什么伟人！眼前的这些文字，老子也只是看得懂而已！在今天之前，我甚至不知道那个该死的罗德里克还留下了这么一个地方！结果这却成了你们找茬的理由和借口！”
“所以这就是命运啊，铁林先生。”水的三次方依旧没有放弃说服的尝试：“命运指引你来到了这里，就是为了让我们彼此相遇，然后一起揭开这里的所有秘密！身为冒险家，难道你不觉得兴奋吗？让我们摒除之前的那些小小的误会——”
“闭嘴！”
忍不住挥出了向前的一拳，铁林的怒吼声随着激起的水浪向前迸散：“小小的误会？那就让你们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如何？”
“我们认可铁林先生的实力，所以我觉得：如果我们两个人现在在这里开战，对大家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水浪与拳风绞成的漩涡中，属于水的三次方的身躯已然重塑在了大厅另一头更远的地方：“万一破坏了这里的魔法结构和遗迹能量传输，罗德里克的遗产或许将会遭受不可逆的损坏，那可就太得不偿失了。”
“我也觉得暂时先不要和对方大动干戈比较好。”半躺在铁林背后的段青此时也声音低沉地回答道：“不是说铁林先生打不过对方，但他和他背后的联盟可以利用水中的力量无限复活，继续使用蛮力起不到什么效果，反倒是——”
“从刚才的一系列交涉中可以看出，对方看重的只有那个‘仪式’。”说到这里的段青话音中带上了几分笑意：“这是他们目前最大的软肋，也是他们想要极力拉拢你的目的——为了保证你这个‘知情人’不要把这里的信息说出来而已。”
“不要让我说出来？难道不是他们想知道？”晃动着拳头的铁林偏了偏自己魁梧的身躯：“他们不想听还有谁想听？”
“当然是我了。”段青抬了抬自己的头：“从这个水的三次方来到这里开始，他甚至一句有用的信息都没透露给我！简直就是严防死守啊！”
“原来如此。”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模样，铁林使劲地点着头，然后大步流星地走了回来：“这个好办！他不说给你听，那就让我来说给你听！唔，让我看看这上面都说了什么——”
“应罗德里克斯大帝之遗愿，在此建立‘棺椁’，海纳百川，兼夜以汇，幕成群星。”
无视了周围逐渐加紧的气氛，站到巨墙前方的铁林自顾自地念了起来：“……罗德里克斯二世归来，归还魔法部昔日借取之……晷？星辰历……重建，第一星辰命名为……以先知‘奥利维尔’的名讳……”
依旧是如同之前一样磕磕绊绊的形势，铁林将自己能辨认出的重要词汇一点一点地组合出来，被他念到的那些内容仿佛也像是应和着他的声音一般，在巨墙表面不断流转的能量回流中闪烁出显眼的光：“‘第二星辰’……罗德里克斯二世，然后这边写的是……‘第三星辰’席格纳尔——咦？这个名字有点眼熟啊。”
“是之前曾经在水下遗迹的石板上见到过的名字。”段青点了点自己的脑袋：“那个曾经征伐到自由大陆的‘将军’。”
“看来这上面记载的都是罗德里克王朝的古人名字。”视线逐渐不断上移，铁林的声音不由自主放轻了几分：“也是用来做成墓碑的？”
“有可能只是借用了名字。”段青摇着头回答道：“关键是它们的作用——你没看有四个已经被移动到了那边么？”
“那个什么‘仪式’，是吧？”于是铁林的视线开始向其他方向翻找：“应该在更下面的位置——啊，快看，这里也写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星辰盈满，斗转高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