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清明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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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寓的地下停车场,江妍一眼便看到了顾聿珩那辆黑色越野车,紧挨着停的是一辆红色跑车,正是当初从顾宇泽手上抢过来,转手送给她的那辆。
“人分隔两地,车能在一起也是个安慰。”顾聿珩在她耳边轻声道。
这男人总是暗戳戳地跟她示爱,江妍微微一笑,“别那么乐观,一会儿去见我妈妈,她那关可不好过。”
顾聿珩走到越野车副驾一侧,打开车门,护着江妍上车,“说得我更紧张了,当着沈阿姨的面,你可要多帮我说几句好话。”
“我不会说谎,有什么说什么,尤其是对妈妈。”
“那就实话实说,说你怎么对我一见倾心,再见倾情的,正好我也听听。”
江妍羞了,做势要打他,顾聿珩头一偏,轻松躲过,顺带在江妍的唇角快速吻了一下,关上了车门。
吉宁县是龙山市属县,距离龙山市只有六十公里,县城不大,墓地在县城的边缘冷僻之处,也不过是远了五公里左右。
路上,经过一家花店,顾聿珩拉着江妍下车,一起走进花店,“沈阿姨喜欢什么花?”
江妍四下看,见窗边的一片金黄,大朵大朵的向日葵昂首挺胸,迎着清晨的阳光新鲜得耀眼,江妍一指那个方向,“向日葵。”
金灿灿的花朵形似太阳,充满了生机活力,妈妈生前最喜欢的花就是向日葵,她曾说向日葵的花语是沉默的爱,忠诚和勇敢。江妍每年来看望她,都会带一束。
江妍骨子里对浪漫过敏,对这些花花草草的更是无感,在她的眼里,向日葵就是瓜子,炒熟了吃很香。
穿过县城一路向西,远远便望见一座高高的牌坊,上书“吉宁公墓”四个大字,公墓背山而建,随着山势向上,座座石碑排列整齐,如同匍匐巨兽身上的铠甲一般。
正是清明时节,扫墓的人很多,顾聿珩把车停在山脚下,两人下车,江妍捧着花走在前面,顾聿珩紧顾其后,手里拎着江妍的包,他刚刚看了一眼,里面除了香烛外,还有一把精致的扫帚和一条干净的毛巾。
到了亲人所在位置,不断有人停步转身,渐渐地,只有江妍还在继续向上走,而她的身边就只剩顾聿珩一人。
县城老家的房子又破又小,不值什么钱,当年她卖了房子,找到墓园想给妈妈买一块安身之地,这才发现死人住的地方比活人还要贵,特别是风水好的位置,更是卖到了学区房一样的天价。
她能力有限,倾尽所有只够买一处角落的位置,小小的一块方寸之地,安静有余,灵力不足。
按照江妍往年的经验,沈玉的墓,真的要“扫”的,积了一年的落叶、枯枝、尘土,被风吹到角落,挡住了女人半生的芳华。
可是今年,当江妍再次站在沈玉的墓碑前时,意外地发现妈妈的“家”很干净,没有落叶,没有枯枝,大理石的碑面被仔细擦拭过,一尘不染,碑前那一束金色的向日葵,更是黄的刺眼。
有人来过了……
江妍眼角微跳,缓缓俯下身子,把手里的花放在之前那束向日葵的旁边,她轻轻抚摸着墓碑上的照片,柔声道:“妈妈,妍妍来看你了……”
照片旁边有一排竖着的小字:爱女江妍敬上,1974-2014。
字微微有些褪色,是岁月流淌过的痕迹,照片中的女人恬静柔美,容貌永远停留在四十岁那年,一双大眼睛灵动有神,像是有洞穿人心的魔力,可偏偏却参不透自己的人生。
江妍屈膝蹲下,用毛巾轻轻擦拭墓碑,轻声说着:“妈妈,我很好,我现在在帝都大学工作,是研究所的科研人员,北方的冬天好冷,你那么怕冷,如果是你一定不喜欢那里。”
“我交了男朋友,他叫顾聿珩,你看他的样子是不是有点面熟,对,你猜得没错,他是顾伯父的儿子,他们父子长得很像对不对?咱们娘俩儿的眼光还真相似,都喜欢这种类型。”
“妈妈,以前我不信命,但是现在,我有点相信了。说实话你是不是在那边遇到了月老,求他老人家赐的红线,要不然天下那么多人,怎么就这么巧我们能遇到彼此,更是爱上了对方。”
顾聿珩拿出包里的香烛,点上三炷香,屈膝跪下嗑了三个头,半蹲起身说道:“沈阿姨,我是顾聿珩,请您相信我,我会照顾好阿妍,如果她愿意,我希望能照顾她一辈子,您在天有灵,保佑她早日实现理想,早日同意嫁给我。”
江妍默不做声,也点了三炷香,神情淡淡道:“妈,他脸皮厚,你别见怪。”
“我是真心诚意的,沈阿姨可以考验我。”
“怎么考验你?托梦还是找个机会把你带走,当面和你聊聊?”
顾聿珩倒吸气,“沈阿姨,您看看,阿妍欺负我,您要给我做主。”
“行了行了,你就别报委屈了,妈,你知不知道他有多过分,昨天晚上缠着我不让我睡觉,还把我身上弄得红一块紫一块……”
顾聿珩吓得心要跳出嗓子眼,连忙去捂江妍的嘴,视线快速扫了一圈,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你是不是女人,啥都往外说。”
还好周围没人,否则让人听了去还得了!
两人皆是半蹲在墓前,江妍不退反进,顶着顾聿珩的手往前推,直到他的手背贴上他自己的嘴唇,两人的唇仅一掌之隔,顾聿珩没料到江妍有此操作,一下子泄了力。
笑意盛满眼底,江妍轻轻松松把他的手拿开,鼻尖贴着鼻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要不要给你发面‘恪守男德’锦旗?我妈妈也不是外人,你羞什么?”
顾聿珩面上的神情一言难尽,竟然被这个女人撩了,些许停顿后,江妍转头看向碑前六缕袅袅轻烟,“妈妈,你放心吧,我现在很幸福。”
四月的春天,山是绿的,草是青的,空气中都是生机勃勃的味道,微风拂过,带乱了轻烟,缠绕在碑前二人的身前身后,像是一双看不见的手轻轻抚过,久久不愿散去。
……
有了顾聿珩的陪伴,这次回乡之旅少了几分哀伤,多了几分恬淡。
下山的路上,江妍道:“顾伯父来过了。”
辨不出是疑问还是肯定的语气,顾聿珩略思考,沉声道:“自从在圣诞节那天父亲见到你,隔天他便向我询问沈阿姨的情况,也不是能瞒住的事,就告诉他了。”
江妍面色平静,“他有没有说什么?”
顾聿珩拉着江妍的手,边走边说,“我们父子俩一向没什么话说,元旦那天他去了老宅,和爷爷在书房关上门聊了大半天,出来时除了眼睛有点红,倒也没再问我别的。”
江妍沉默,不置可否,顾伯父释怀了是好事,只是可惜妈妈没等到这一天。
两人回到车前,江妍拉开车门坐到副驾,系安全带时莫名来了一句,“让他们好好保重身体。”
短暂错愕后,顾聿珩明白了她指的是他的父母,心里涌起一阵感动,他侧过身,抬手固定住江妍的后脑,在唇上轻吻了一下,“谢谢你,我会把话带到。”
江妍接着说:“好好活着的时候不珍惜,死了来深情款款那一套做给谁看?他们最好都活得长长久久,别去那边扰我妈妈清静。”
顾聿珩刚起步,一听这话,猝然一脚刹车闷在原地,一张放大的笑脸突然凑近,“你知道我现在想干什么吗?”
江妍紧绷着脸靠向椅背,反问道:“想干嘛?”
“想看看你的心有没有舌头那么毒。”
江妍撇嘴,“有毒吗?昨晚怎么没毒死你。”
“抛开剂量谈毒性是不科学的,要不试试再加点量?”
“你疯了!外面都是人……唔……”
顾聿珩的声音含糊在两人唇间,“防偷窥的,看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