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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穷途末路,殊死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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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将必完成元帅军令,两日之内,若不能将唐军步兵阵营攻陷,末将提头来见。”

谐拱也知道在危急关头。关乎数万士兵的性命,能否回到吐蕃。

全民皆兵的吐蕃,损失六七万士兵,必是伤筋动骨。

这意味着他们要重新将其他方向的士兵调集到吐谷浑一带和九曲之地。

也会造成诸千户所和诸如之间的矛盾。

“逐渐收缩我军阵形,剩下两万多步兵和一万骑兵要更警惕唐军。”

撤走两万步兵后,论悉诺匝又吩咐围在外面的车子收缩,让阵营更加紧密。

只需要五千步兵,就可以暂时把持住阵线。

……

“吐蕃已忍不住,他们想要进攻我镇西军、漠门军。”

铁蒺藜就是刺马钉,采用一个四尖椎的造型,无论怎么布放,总是有一個尖椎会朝上。当敌人的战马猛冲而过的时候,就会刺伤战马的足部。这样能迟滞敌骑的进攻。

待甲骑具装冲过后,平夷守捉的士兵突然杀出,配合镇西军、漠门军,对吐蕃步兵进行绞杀。

在李瑄看来,吐蕃几万人保持阵形撤退,即便啃下来,也会对已方造成重大死伤。

他早就令枹罕城向平夷守捉城、安乡城运送大量粮食、草料,支撑大军三个月都没问题。

以最小的牺牲,换取最大的胜利,是李瑄用兵的原则。

李瑄摇头,哪怕吐蕃只剩下两万多步兵,李瑄也不愿意冲阵。

安乡桥上,吐蕃步兵不断通行,一直黑夜,两万步兵才全部通过桥梁。

“我也觉得到那个时候,是我们决战之时。”

高适将自己能想到的,告诉李瑄。

“李帅,大量吐蕃步兵开始过安乡桥。”

“车将军,你率领重骑,前往平夷守捉城前的渡口,将甲骑和具装都运输到河对岸。等待我的命令,冲锋而下!”

特别是没有铁甲的步兵,面对人马俱甲的重骑,无异于被屠杀。

如果吐蕃步兵在进攻的时候碰壁,甲骑具装趁机冲过来,他们的溃败比骑兵更甚。

李瑄笑着对诸僚属说道。

……

李瑄向车神塞安排道。

近一千甲骑具装,脱离骑兵队伍,向北而去。

他要找机会在旷野上先干掉吐蕃的骑兵,让吐蕃的彻底失去机动力量。

“嗯!等我们甲骑具装冲锋的前一晚,将铁蒺藜铺设在我军阵前两里外。”李瑄向杨绾吩咐。

李瑄点头,并问行军司马杨绾:“我们一共携带多少铁蒺藜?”

“我军已忍到现在,自然不会选择去冲阵,我们要让吐蕃更被动。”

车神塞领命,提前去准备。

“启禀李帅,所携铁蒺藜能铺开三亩地。”

杨绾回答。

城内百姓也可以帮助唐军安营扎寨,更不会缺乏粮草。

特别是步兵在追击的时候,有可能被敌方步兵回头白刃而搏,届时必流血荒野。

李瑄又传令平夷守捉使曹盛宁,让他率领两千士兵通过渡口过河后,先一步向安乡城移动,迂回至吐蕃步兵的侧面。

更何况吐蕃有一万骑兵虎视眈眈。

安思顺和钳耳大福的阵形早已组建好,又依靠城池。

这对两方交战时的士气很有影响。

如果唐军一万多步兵入城,吐蕃也唯有撤退这一条路。

“遵命!”

“将军,我们的甲骑具装一旦露面。吐蕃骑兵可能会向我们冲锋,殊死一搏。”

造成的杀伤可能不会太大,但能给吐蕃骑兵带来一定威慑性。

“李帅,我军步兵有一万五千人,强弩一千五百张,弓三千张,铁甲三千套,箭矢充足。倚城而守,一定固若金汤。吐蕃步兵最多派遣一半步兵过去,我军有无机会对吐蕃剩下的步骑发动进攻。”

唐军步兵明明可以入城而守,却未入城,明显是想让吐蕃主动进攻。

一名僚属说道。

李瑄的骑兵,则是食用平夷守捉的粮食。

传令兵向李瑄禀告道。

甲骑具装应该在这个时候发挥作用。

吐蕃一共有五千重步兵。

他们将两千重步兵留在桥西,其他三千重步兵负责冲阵。

当两万吐蕃步兵,和三千重步兵全部到位后,轮到安思顺和钳耳大福警惕。

他们害怕吐蕃夜晚偷袭,足足安排五千名步兵在阵前守夜。

漠门军和镇西军的一千轻骑被李瑄吩咐作为游骑,在安乡城北方,以防止吐蕃游骑向北探查到唐军重甲骑兵在渡口过河。

谐拱认为时间不等人,他选择夜半子时,集中猛兵攻击唐军步兵阵形的南面,然后再派遣铁甲锐兵,进攻唐军的东面。

试图一鼓作气,攻破唐军步兵。

最好能趁乱拿下安乡城。

不过谐拱认为概率不大,一旦唐军被攻破,肯定会有一部分窜入安乡城,以高城而守。

子时,吐蕃步兵的阵地内,看似黑灯瞎火,没有动静。

但黑夜中,无数兵甲在快速走动。

“勇士们,唐人阴险狡诈,使我军已至困境。我们只有戮力同心,才能摆脱困境。此次进攻,不单单是为了军功和富贵,也是为了诸位的性命。只有战胜这里的唐军步兵,我们才可能反败为胜。”

“本将立下军令,胆敢后退者,立即处死,家人贬为奴隶。如果有陷阵先登者,军功奖励以倍数算。”

“关键时刻,本将会亲披铠甲与诸位一起冲阵,请勇士们不惜性命,不要因为懦弱被杀……”

在行动前,谐拱恩威并施,鼓舞士气。

吐蕃士兵连日憔悴,恨极了唐人,他们露出凶狠的目光,势要将唐军步兵撕碎。

虽然骑兵大败,但远道而来的步兵还未见过血,他们不认为自己已经败给唐军。

吐蕃大军持盾牌,长矛,隐于黑暗之中,蹑手蹑脚地向唐军阵营南面逼近。

另一部分铁甲步兵,也在悄悄靠近唐军东面。

三百步……

二百步……

在黑夜的掩盖下,唐军并未发现。

“啊……”

“啊……”

突然间,还在隐藏的吐蕃士兵,发出几声凄厉的惨叫。

“你们想死吗?”

谐拱大怒,这种平白无故的大叫,一定会惊扰唐军,本来他们可以再近一点,进行突袭。

“启禀将军,唐军在他们阵前二百多步的位置,放了许多捕兽夹。”

千夫长将此禀告给谐拱。

“真阴险卑鄙!”

谐拱脸色一黑,下达命令:“勇士们,冲击!”

……

“敌人夜袭,戒备,戒备!”

“呜……呜……”

唐军号角吹响。

安思顺和钳耳大福被惊醒,他们披上盔甲立刻跑出营帐。

唐军早已演练过该如何去应对吐蕃的突袭。

在队头和押官的带领下,士兵们迅速走出军营。

一部分顶在阵前,一部分在预备队的区域,继续休息。

弓箭手、强弩手就位。

还有五百强弩手作为预备队,捕捉吐蕃士兵的重甲。

安思顺猜测吐蕃一定会依靠重甲之坚,冲击一个位置。

在唐军还未准备好的时候,吐蕃步兵已经冲到最南面,与唐军的长矛大盾,撞在一起。

“杀死唐人……”

吐蕃先头战阵部队,也持着近两丈的长矛,在大盾兵的掩护下,与唐军对攻。

如果能将唐军的长矛压制,他们的刀兵挺入阵,有机会放大缺口。

但攻阵者,本就是劣势方。

唐军战车、鹿角挡在前面,且大盾防守严密,长枪兵井然有序地突刺。

“噗嗤!”

“噗嗤!”

吐蕃长矛士兵往往立足未稳,就饮恨在唐军大枪兵的刃下。

但吐蕃步兵憋着一口气,前方战死,后方递之,哪怕尸体堆积一层,哪怕死十数人才能将一个鹿角清理,他们依然悍不畏死,前赴后继。

唐军的强弩手就位。

“咻咻咻!”

在军阵与军阵间的缝隙,将强弩射出。

一名名前驰兵被射倒。

“咻咻咻!”

弓箭手组成一阵后,也在向黑暗中抛射,为唐军减缓压力。

唐军准备充沛,每人平均二百支箭,所以不在乎箭矢的消耗。

“呜呜呜……”

有吐蕃士兵挥舞投石索,将一块石头甩向唐军。

“铛!”

疾速的石块,也只能让唐军的大盾发出响声,并不能威胁到唐军。

投一些石块后,见不能伤到唐军,吐蕃士兵便不再用投石索投石。全线以步兵冲击!

谐拱以为南方的进攻,会牵制唐军,他令东面的重步兵持长矛开始猛攻。

他们披锁子甲,浩浩荡荡,能披重甲,必是更敢死的勇士。

“弩兵预备队,去东面支援!”

安思顺得知吐蕃重甲的消息后,立刻令弩兵过去射击。

同时,奇兵也要做好准备补缺。

吐蕃的重步兵让唐军的大枪兵伤害有限。

但唐军的大枪兵基本上都是龙鳞甲被身,又有大盾帮挡,所以还是优势。

唐军的大枪兵在盾牌下,用长枪刺吐蕃重步兵的脖颈,或者面部。

“啊……”

一旦命中,吐蕃死相极惨。

“咻咻咻……”

弩兵们找好位置,发射强弩。

强弩如雨疾射,三十步的距离,所中必倒。

吐蕃以不畏死的战法,长矛对攻中,总是可以找到破绽,杀伤唐军。

唐军在阵亡后,尸体被抬下去,又有新的步兵补上。

……

传令兵划小船过漓水,将吐蕃夜袭的消息,告诉李瑄。

“果然是夜间动手了。我军步兵军阵防御见长,安思顺又是沙场宿将,以一万多精锐步兵,挡住三天轻而易举。先令车将军过河后按兵不动,等吐蕃步兵再死伤一些,士气减弱,再给予其致命一击。”

李瑄向传令兵吩咐道。

安思顺是安禄山的堂兄。

安禄山的母亲带着安禄山这个拖油瓶嫁给安延偃,虽与安思顺没有血缘关系,然而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很好。

但安思顺对大唐忠心耿耿,历史上,他可能通过小道消息,知道自己的堂弟要造反,多次上书朝廷,但李隆基不信。

李瑄很信任安思顺的能力,所以给安思顺节制漠门军的权力,使钳耳大福不得违抗安思顺的命令。

翌日清晨。

惨烈的战斗,还在进行中。

李瑄这次亲率所有轻骑、精骑,到吐蕃阵前三里处。

吐蕃步、骑的精神再次绷紧。

实际上他是来隔河观看安乡城下的战斗。

血水流成小河,流入漓水,使漓水变成暗红。

血腥随着冷风,飘荡方圆。

喊杀声和惨叫声,震动长空。

“我军阵形保持完整,今天吐蕃步兵不可能攻下。”

李瑄对诸僚属说道:“吐蕃再攻一天不下,士气必不如前。明日一早,车将军率甲骑具装而下,正午时应该可以冲至安乡城下。我们反击的时候到了。”

到中午的时候,李瑄收到消息,平夷守捉的两千士兵在曹盛宁的率领下,也全部过河。

李瑄令他们连夜跋涉,到吐蕃步兵的侧面,一路上与甲骑具装保持联系。

等甲骑具装冲过,他们就趁机出动。

漠门军和镇西军的一千骑兵,也做好准备。

……

“唉!唐军的军阵还是这么厉害。早知如此,我们应该在唐军步兵刚至安乡的时候,就对他们发动攻击,不给他们安营扎寨的机会!”

论悉诺匝一宿没睡。

每过一刻钟,他就需要听到最新战况。

直到清晨,也未听说有一处唐军阵形被攻破。

他们由于主动强攻,伤亡过五千人。

论悉诺匝后悔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没能在几天前对唐军步兵展开进攻。

“元帅,唐军也在苦苦支撑,我们的攻击不可间断,必要时请再派遣人马压上去。”

悉诺谷向论悉诺匝劝道。

“我们的敌人可不止对岸的步兵,还有不知虚实的唐军骑兵!”

论悉诺匝不想再减缩漓水西岸的步兵。

并不是论悉诺匝胆小怕事,他身为主帅,有许多顾虑。唐军既然设计将他们引诱至安乡,难道真只有一万五千步兵?六七千骑兵吗?

他怀疑唐军就算不在河西调兵,也会从朔方军中派兵而来。

吐蕃又不是没和朔方军打过交道。

“元帅,我等既然选择以步兵攻击唐军步兵破局,就必须孤注一掷,开弓没有回头箭啊!”

悉诺谷继续劝说论悉诺匝。

“再过桥五千步兵,一旦出现缺口,这些士兵扑上去。”

论悉诺匝咬牙说道。他真怕自己这边力量越来越少,会被唐军突袭。

下午时分,吐蕃终于攻破唐军一个“鳞片”。

但推进的时候,又被唐军强弩射回去。

谐拱也因此看到希望,不断让士兵进攻,更为猛烈。

到夜晚,唐军轮流休息。

城中百姓为唐军烹煮饭食,使唐军在冷夜之中,可以吃热饭,喝热汤。

一夜鏖战,翌日清晨,吐蕃推进数十步。

但唐军早就设好新的防线,虽付出一定的死伤,但阵形没有溃败之势。

而吐蕃已经尸横遍野。

谐拱见挤压唐军许多空间,使唐军更往城墙靠拢,他准备动用刚过桥的五千步兵,对唐军展开更猛烈的攻势。

一天一夜的鏖战,唐军和吐蕃步兵都疲倦不堪。

论悉诺匝虽然没有在阵前指挥,但眼睛充血,无时无刻不在等待攻破唐军的好消息。

不过他注定失望了。

午时三刻,车神塞到达安乡城北十几里的地方,他下令士兵给备用马匹披上具装。

他将甲骑具装分为两队,每队以弧形,向战场上进发。

“轰隆隆!”

吐蕃士兵杀红眼,根本没有注意北方的动向。

直到甲骑具装距离他们两里的时候,谐拱才发现不对劲。

近千骑的甲骑具装,在一千轻骑的掩护下,迅猛地冲击而来。

“停止进攻,结阵,结阵!”

谐拱面色巨变,他主动奔跑到后方,竭斯底里的大喊。

可这种情况别说是他,就是韩信、李靖转世,也不可能将与唐军交战的吐蕃士兵收拢结阵。

当吐蕃士兵们看到铁甲洪流冲过来的时候,面如土色,纷纷逃窜。

那些正与唐军交战的吐蕃士兵,看不到唐军甲骑具装冲来。

他们一脸问号地看着后方慌乱的同伴。

片刻后,他们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见一队唐军甲骑具装出现在他们视野之中。

挡在前方的吐蕃士兵不是被撞飞踩死,就是被唐军铁骑用长枪刺穿。

如洪水,如猛兽,驰骋在战场上,排山倒海,势不可挡!

战场一万多吐蕃士兵,生生被撕裂开。

“不必停马,直冲尽头!”

车神塞持刀,左右挥杀,将一名名吐蕃士兵砍死。

其他的唐军甲骑具装纷纷用力,所过之处,几无能站着的吐蕃士兵。

战场形势两极反转,吐蕃士兵已经崩溃。

安思顺下令士兵,待重骑冲锋过后,就开始反击。

在吐蕃侧面,平夷守捉城的两千士兵,也奔到战场,他们也在等重骑冲杀过去后再上,以免误伤。

一千轻骑开始在侧面射杀乱逃的吐蕃士兵。

此时此刻,论悉诺匝的心也已崩溃。

他没想到李瑄会让重骑过河,并选择在这关键时刻冲杀而来。

士兵们疲惫不堪,被摧枯拉朽搬击破,也是必然。

“统牙胡、悉诺谷、悉颊藏,你们率领骑兵,去攻击唐军的轻骑与甲骑。”

论悉诺匝重重地拍了一下桥前的一块巨石。

这个时候,他别无选择,只能趁着唐军甲骑具装不在时,殊死一搏。

安乡桥狭窄,通过一千骑兵需要最少半个时辰,从安乡桥去支援战场,等于送死。

只能堵住安乡桥,尽可能让残兵退回来。

穷途末路,生死寄托于最后的骑兵。

骑兵胜,他们还有机会!

骑兵败,他们全军覆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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